第64节

  想了想厉深口中的“时空镜”宝石, 阮希有了点想法的小苗苗……
  万一呢?
  他振奋起来, 深呼吸一口气,抬头望向jewel城装潢浮夸而奢华的城门,有了点儿尽快穿城的动力。想着, 他回头看了一眼永恒之海,漆黑一片,根本望不着底, 希望又有点儿破灭。
  “时空镜”会不会只是传说?
  就算真的那么幸运,被自己拿到手了,我想看的过去又是什么?阮希这么问自己。
  算了,还是先把重心放在逃命上。文恺说了,下次地面裂变在天黑就要来,在此之前什么都不要多想,用最快的办法穿城去到下一个地方就行。想着,他的脚步再次加快。
  陆征河看阮希一头热地往前冲,跟在后面喊他:“你慢点,跑那么快干什么?”
  阮希回头,很诚实:“我怕死。”
  “你等一等我,”陆征河身体稍稍前倾,伸出手臂,一下握住了阮希摆臂在身后的手腕,“不然又像上次一样弄丢了找不着。”
  阮希任由他牵着手腕,反手用手指把他的手勾住,指腹一下一下地在他掌心里摩挲,意味不言而喻。
  被“挑.逗”过后,陆征河刚想说什么,只见阮希侧过脸来,双眼弯弯,挂着笑,一把拽住自己的手,反客为主,炫耀活力似的,带着人又加速往前冲。
  ·
  即将日落西沉,人群的气氛紧张起来。
  他们一行人是因为已知灾难的即将来临,而其他人却是因为jewel城的肮脏和血腥。
  从踏进城市大门的那一刻起,整座城市用来铺地的都不再是地砖,而是一块块直接从地底挖起的宝石,各种各式,远远望去就是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彩砖”。
  文恺说,宝石中的次品全部被磨平打样铺地,其他品相好的,基本都已经通过各种高价贩卖流通去往了别的城邦。
  jewel城和它听起来华丽的名字不一样,这是个崇尚武力的地方,一切问题都由武力去解决。
  等进了城后,阮希才发现自己进城前站在丘陵上看到的建筑物根本就不是什么给人居住的地方,基本全部都是椭圆形建筑。
  文恺介绍说,那是竞技场,经常有名贵的宝石出矿了,会被送到这里来出价,然后从陆地各地慕名而来的有钱人竞相拍卖,如果竞得者的价格不服众,其他竞拍者可以派出这边的武者去抢夺。
  “这么坑?那如果被抢走了,钱岂不是白花了?”厉深听说过陆地上各个城邦的人为了某颗宝石争得头破血流的奇怪事,却没有听说过这么无理的规则。
  点点头,文恺难得同意厉深的看法,说:“确实很坑,所以现在改了规矩。改成先让宝石所有者直接出价,然后竞拍者派人比武,去赢买卖权。”
  厉深问:“那不还是要打架?”
  文恺解释道:“所以这几年,jewel城拍卖场出了不少人命。但你知道吗?也有很多人专门来看打架的。只有这里的比武竞技是自由的。”
  “自由?可以把人殴打致死?”
  “当然。”
  “这么暴力……”
  他这么一念叨,惹来文恺的白眼。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暴力?
  “看来这城里还有本地居民。”
  文恺环视一圈紧闭门窗的各家各户,心说这城的人还聪明一点儿,知道早跑早好,现在每条街巷只有极少的窗户还透着点点星火,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选择留下。
  一路上看过来,文恺发现在灾难面前,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离开自己的家乡。有些人可能一辈子的家业都在房子里了,宁愿死了也不愿意舍弃那么一点。想到这里,他突然有点儿庆幸自己的四海漂泊,从入伍开始就再没有“家”这个概念,活着并且身体健康就是最大的财富了。
  阮希跟着他们跑,时不时停下来休息。
  街上的各个餐饮店基本都已经关门大吉,有的餐厅卷帘门垂着没有拉到底,但是里面的灯光已经暗下来,不像是还有人烟的样子。这里和holy城不同,很明显已经不能生活了。
  “听说jewel城的汤锅还不错,很暖身子,”陆征河语气很欠揍,“不能拎你去吃还挺可惜。”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和我吃饭……”阮希嘴角一抽,又气又想笑,往他背上使劲拍了一巴掌,“快走!”
  陆征河被拍蒙了:“你温柔点儿啊。”
  除了负责照顾宋书绵的顾子荣之外,大家都背着食物和枪/支弹药,虽然不太重,但也跨了一整个归顺城镇区(incubus城),体力有所损耗,步伐也逐渐慢了下来。
  阮希喘着气。
  他抬头,看见前方有一栋极为壮观的建筑物,由四层环形券廊组成。根据外观上能窥见的筒形拱上来看,阮希判断这就是文恺口中所说的“宝石竞技场”。
  而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建筑物的各个壁柱向外,壁柱上环绕着柱式装饰,应该是一条条蛇形雕塑盘绕上方,而壁柱上还挂着长明不灭的油灯。
  整个环境似乎渐渐安静,只听得见城外永恒之海传来细微的响动。
  文恺看他一直在仰头看壁柱上的柱式装饰,便给他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蛇应该是尖吻蝮,是jewel城做搞图腾崇拜的象征。”
  阮希脑洞大开:“为什么?因为j的形状像蛇吗?”
  文恺:“你好聪明。”
  阮希:“……还真是?”
  文恺:“还因为他们要吃蛇。”
  这一句听得阮希一边跑一边差点儿呕出来,忍住强烈不适感,震惊无比:“吃自己崇拜的图腾?”
  “jewel城人认为吃了蛇,蛇的力量、勇气、还有智慧都会到自己身上去,”文恺眨眨眼,“所以城里的烤蛇肉很出名哦。”
  果然,全陆地都说jewel城人阴险、狡诈,一点儿也没错。
  以前宋书绵还说jewel城出渣男,找alpha千万不要找这个城市的,说不定把你骗得人财两空!阮希当时一边点头一边笑,说如果我是alpha,我找omega就找zenith城的。宋书绵问为什么,阮希说野啊,常年在雪山里爬来爬去滚来滚去的,肯定是风中追群狼的,能不野吗!
  万万没想到,现在歪打正着,命运捉弄他似的,硬往衣兜里塞了个zenith城的alpha。思绪飘飘然到这里,阮希不免内心悄悄“嗨呀”一声。
  他们还在奔跑。
  阮希脚下的动作没停止,一直不断地在往出城方向前行,但这个建筑物实在是太大,要想穿城就肯定要从它附近绕路过去。
  因为入了夜,晚上没有白天的可见度那么高,他刚打算问问万能的文恺要怎么走,却发现原本一起赶路的不少人都开始放慢脚步,收拾包袱行李,像是打算就着竞技场外不灭的长明灯,就地过夜了。
  阮希有些担心,问道:“大家是打算停下休息了吗?”
  “应该是,”文恺茫然地看了一圈四周,招呼厉深过来,“我们得跟大家说要尽快出城,不能在这里过夜了。况且常年开采,地本来就又软又空,更容易……”
  他话音刚落,陆征河把肩上的卡宾/枪甩到身前,用胳膊夹着架起来,看样子是要准备上膛开枪。
  阮希动作快,手指压住他的枪杆,“你干什么?”
  陆征河说:“我对着天开一枪,大家能都注意到这边。”
  阮希、厉深、文恺:“……”
  文恺揉揉眉心,叹一口气,“少主你这来得有点粗暴。”
  “好吧,那我们低调行事,”陆征河把枪重新挂上肩膀,招呼厉深一起,“我们去那边疏散一下,三分钟后回来。”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回头提醒一句:“阮希,你乖乖遮着脸。”
  不到三分钟,陆征河和厉深一起背着枪跑回来了。
  大概是因为他们身上的作训服太扎眼,背上又挂弩、背枪,两个人高大威猛,神情肃穆,往那儿一站有凛然之感,他们说出来的话十分令人信服,原本打算在就地过夜的一些人又开始重新收拾行李了。
  在这种特殊时期,论谁再有通天的本事,都不得不信别人几分。
  人群再次开始流动起来。
  没有歇半口气,陆征河和厉深动作十分迅速地奔跑起来,顺利跟上了阮希他们的队伍。他们离竞技场也越来越近。
  因为天实在是太黑,周围的景色和灯光在一起抖动,根本没人有闲工夫去看城里有什么。
  阮希跑着跑着,单手将水瓶卡在衣服上,用衣物搓着大开瓶盖,仰头喂一口润喉,“我感觉,我感觉我脚底下踩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厉深也没敢停,拨下护目镜,从作战服上衣兜拿出手电筒,按开灯光,往阮希脚底下照射。
  是水。
  颜色和墨水差不多,慢慢地在从地底下渗出。
  文恺先叫起来:“像永恒之海的海水!”
  第五十章
  上一次地面裂变是什么时候, 阮希已经不太记得清楚了。
  现在他们在城里,脚下却慢慢渗出了城外拍打在岸的海水,这不得不引起恐慌。手电筒光线照过去的那一瞬间, 眼前的形势逐渐明朗。厉深倒吸一口凉气, 犹豫道:“我们……”
  “跑吧!”
  文恺大喊一声, 跑在前面,也不管身边是谁,抓住两边衣袖就往身前推。
  于是尖叫声与吵闹声混杂一处,人潮再次开始争先恐后地向前流动。有人在奔跑中遗落了什么东西, 也不再去捡了,而是狂躁、叫骂, 似乎这种高压状态已经将他们的神经压抑得近乎崩溃。
  就在此刻,地面发生了倾斜。
  接近城门与海潮的那一方向宛如承载在天秤之上,陡然下坠式地垮塌下去,而靠近竞技场的那一方地面自然被“撬”了起来。
  令人惊讶的是,地面暂时还没有明显的裂缝。
  跑得快一些的人们重重跌落在地面,重心不稳,双手还来不及支撑在身后,像人从山坡上往山脚下摔跤翻滚, 后仰式地朝更低处滚落。
  顾子荣背着宋书绵, 体力不支, 一个趔趄,半跪着摔到地面上,伸手抓住旁边唯一可以支撑的石头, 大喊:“厉深队长!”
  厉深回头把他捏着手腕拽起来,蹲在地上,牢牢固定着自己的身体以免跌落, 一边喘一边喊:“你让书绵把你抱紧一点!别被甩出去了!”
  “都趴下!”文恺用手作喇叭状,冲着混乱不堪的人群高喊,“都趴下!现在跑也跑不了!”
  他嗓子快喊破了。
  他第一次感到面对生命,自己作为一名医生既然如此无能为力。
  场面一片混乱,直到海风吹得更大,来自海洋的腥臭味铺天盖地。“要死啦!跑不出去啦!”摔到最低处疼得再爬不起来的人们倒在暗色中哀呼。
  阮希摇摇晃晃地跪趴在地上,旁边在同样趴到在地的陆征河。
  稍微有点避险经验的人都明白,在地面摇晃倾斜的情况下,直立着就肯定会摔跤,根本没有控制自己身体的可能性。
  因为趴在地面上,身体与地面足够接近,阮希明显感觉地面在持续性渗出海水,他的胳膊、膝盖和小腿上的衣料已经全部浸湿,海水中有股难闻的鱼腥味,像是来自地底。
  他抓紧陆征河的手,无比着急,说:“海水会不会从地面哪个地方冲上来?像鲸鱼喷水汽那样……”
  陆征河道:“这次裂变很不一样,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性。”
  这时,文恺跌跌撞撞地跑来,“扑通”一声不小心没站稳,直挺挺摔在陆征河跟前,再慌乱地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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