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红丝

  褚泽明看着这些耀眼的光团。
  它们每一个似乎都有自己的个性, 围绕在他的身边蹦跶。
  褚泽明伸出手,指尖触碰其中一个光团,下一秒, 光团形状逐渐地改变, 熟悉的人脸出现在褚泽明的面前, 一个一个, 每一个光团都代表着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凌天连瓜都不吃, 大师兄赶他走。”
  “你这个贱婢!”
  “我说, 你俩都离大师兄远点好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褚大哥,我白了吗?”
  ……
  光团化作的人影在这片虚无的空间中打打闹闹,褚泽明静静地看着他们, 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好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褚泽明就这么看着他们, 不知不觉间,光影打闹的味道一下子变了,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 招式也越来越刁钻诡异,手上也都有了法器——竟然全部是剑!
  每个人的攻击方式不同, 每个人使用的剑式也不一样。
  褚泽明紧紧地盯着他们,脑海中似乎有一道苍茫古老的声音在响起——
  至刚乃至柔, 至柔亦至刚,刚柔并济, 阴阳统一, 是为太极剑意!
  吾有一剑, 可破苍穹, 吾有一剑, 可开天地。剑之所指,心之所向,是为破天剑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天地之母。一剑既出,万夫莫当,是为无名剑意!
  ……
  每个光影的动作都很快,一遍一遍,不停地重复着剑招与剑式。褚泽明一边迅速地记下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手上琉光剑也开始舞动。空寂无垠的虚无空间中,玄衫青年舞剑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无数道玄色残影浮现,凌厉可怖的剑气在这方天地中挥斥。
  随着时间的流失,舞剑的光影开始逐渐淡化。
  偌大的虚无空间中,再度只剩下了褚泽明一人。他长身而立,墨发飞扬,玄衣猎猎,手中琉光剑外泄着可怖的剑意。
  待到所有的光影全部消失,褚泽明重新抬头,只见方才那片空寂无垠的虚无世界已经消失,一截宽大残破的石台阶出现在他的眼前。
  石台阶的上方,静静地伫立着两扇巨大的石门。
  褚泽明知道,这是预示着顿悟结束了,台阶上的两扇石门应该便是归元派长老口中所说的生死门,上去就能离开试炼之地。
  虽然没有坐地进阶,但是剑意这种东西却是真正强大可怕且可遇不可求的。
  褚泽明感觉非常满足。
  收起琉光剑,褚泽明抬脚,一步步朝着台阶往上走去——
  两扇残损石门皆是高达百丈,其中一扇和初见越莲时遇见的石门很像,上方绘制着仙人,底部是张牙舞爪的困兽、面容狰狞的人修以及血手印,鲜血淋漓的血手印在门上生生绘制出一个“死”字,整扇门充满了可怖的阴煞之气。
  这便是死门了。
  长老说过,不能选。
  褚泽明沉吟片刻,绕开它,朝着旁边另一扇门走去。然而站在生门门口,褚泽明却停住了脚步……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生门也这么诡异?
  褚泽明看着生门,脑海中回想长老说过的话——生门是白茫茫的门。
  长老说生门是白茫茫的门。
  可是自己看见的生门……却是黑的。生门的中央,绘制着一个竖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褚泽明。
  被这眼珠子这么看,褚泽明感觉心中隐隐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直觉告诉他,这门有问题,绝对,绝对不可以进去。
  长老不可能骗他,因为没有意义。
  那就是石碑的生门出了问题,有什么未知的东西盯上自己了……突然之间,褚泽明想到了前往沧州的路上姬轻轻说过的话,她说他身上的有红光,而红光——预示着危险。
  褚泽明召出琉光剑握在手里,警惕的盯着这扇漆黑的门,一步一步朝旁边走去,随着褚泽明的动作,那门上的眼珠子也跟着他的方向转动,眼神邪恶、贪婪,像是在看什么食物。
  生门上的眼睛开始发红。
  无数诡异的红丝在它的眼球里游走,红丝仿佛有生命般不停地挣扎着,那奇怪的眼睛形状逐渐扭曲,鼓起,下一秒,红丝破开了眼球,猛地朝褚泽明的方向冲来。
  褚泽明挥出琉光剑,试图砍掉袭来的红丝。
  然而这些红丝却并不是实体,一接触到剑气便散了,然后又重新汇合,如跗骨之蛆般朝褚泽明缠来。
  危险!
  危险!
  危险!
  识海中的仙府和灵镜台在同一时间发出了预警。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靠近,一直呆在褚泽明怀里乖乖不动的小黑瞬间跑了出来,化作长达数十米的四头大蛇,猩红的眼睛怒视着红丝。
  小黑将玄衫青年护在身后,四头乱舞,一边阻挡着缠上来的红丝,一边疯了一般向褚泽明发出逃命的讯号。然而随着它撕咬红丝,不时地有红丝钻入它的身体,而与此同,小黑的身体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褚泽明的心跳骤然加快。
  怎么回事?
  这些红丝到底是什么?
  它们在吞噬龙宝的生命力和力量。
  就连仙府也在害怕,这到底是什么,就连仙府也抵挡不住它们的袭击?
  跑……快跑……
  识海中,小黑的催促声越来越微弱。
  褚泽明看了眼不远处的死门,又看了眼那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红丝,一咬牙,用力拽住小黑的尾巴,猛地一掌推开死门,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石碑意志失去了意识体的支撑,两扇石门瞬间消失。而那些只诡异的眼睛和无数红丝,也在不甘中化作湮灭。
  褚泽明一冲入死门,就开始查看小黑的伤势,现在的它只剩下不到十米了,四个脑袋蔫蔫的垂在地上,它的鳞片失去了光泽,猩红的眼神充满害怕和恐惧。
  跑……快跑……
  脑海中,小黑微弱的意识还在呼喊。
  刚才的它,为了保护自己——已经用了蛇生最大的勇气去面对那些红丝。
  “不怕,龙宝不怕,我们跑掉了……”
  似乎是褚泽明的低喃安抚了小黑的情绪,它不再喊了,整个身子化成一条三寸长的小蛇,闭上了眼睛,生机微弱得几乎下一秒就要死去。
  褚泽明的心中顿时一阵发慌,急忙闭眼感受自己与小黑之间的联系。
  联系还在。
  虽然微弱,但是联系还在。
  褚泽明松了口气,挂着水珠的眼睫微垂,看着手心中蜷缩成一小圈的小黑,褚泽明低哑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好好休息……”
  将陷入沉睡的小黑收入灵兽识海,褚泽明站起身来。
  此时四周的环境已经变了。
  四周弥漫着无尽的浓雾,雾中不停地下着雨,褚泽明浑身早已被雨湿透,黏湿的墨发凌乱地粘在他的身后、额头。他的脚下踩的是肥沃湿润却没有一丝生机的黑土地,除了一些死去的枯树和残破石碑外,空无一物。
  一眼望去,除了死寂,还是死寂。
  这里就是死门之后的样子,也是……浍洲的禁地。
  褚泽明握着剑往前走。
  雾太浓了,能见度不足百米。褚泽明分不清到底哪里才是出口,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开始探索。突然之间,前方的迷雾中传来一声痛苦凄厉的野兽嚎叫,褚泽明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只思索了片刻,便速度极快地朝惨叫声响起的方向跑去。
  没有完全靠近,借着一处残损石碑当掩体,褚泽明朝着声源发出的位置看去,然后,褚泽明便看到了令他感到无比惊悚的一幕——红丝,密密麻麻的红丝,从天空降下来,钻入地上那只误入禁地,苦苦哀嚎的妖兽身体中,几个呼吸的时间,那只修为已经妖丹期的妖兽便瞬间死去,只剩下一具兽骨和瘪下去的兽皮。
  妖兽死去,红丝消失。
  褚泽明蹲身一步步往后撤退,在离开了方才那片区域后,褚泽明心跳加速地在大雾中疯狂寻找出路。
  这里不对劲。
  这里面的红丝比那门上鬼眼放出的还要多,从天而降,宛如下雨。
  褚泽明心如擂鼓,他不知道那些红丝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若是再在这里待下去,下一个死掉的就是自己。
  红丝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就是说有什么东西在天上看着这片禁地,伺机吞噬每一个闯入的生物。
  终年不停的雨将褚泽明浑身湿透。
  他拼命地奔跑寻找出路,不敢飞,也不敢使用结界,因为他怀疑每一丝灵力的外泄都会引来那些诡异的红丝。
  不能冒险。
  不敢冒险。
  若是被发现,他会死。
  真正的死,再也没有重来第三次的机会。
  一路横冲直撞,随着时间的流逝,褚泽明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沾满泥土的双腿也越来越沉重。
  找不到出口。
  完全……找不到出口。
  难道想要出去,只能像车夫口中所说,被红丝吸干生机后扔出禁地?
  雨水顺着褚泽明的额头、睫毛、鼻梁一寸寸往下流淌,黏湿且沾满泥土的玄衫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褚泽明望着前方,嘴角牵扯出一抹苦笑。
  突然之间,浓雾中出现了一个撑着伞的朦胧人影。
  似乎是个女人。
  人影越来越近,穿着一身月白色素衣,长至脚踝的乌发,赤足走来。
  褚泽明错愕地站在原地——这禁地中,住着人?
  她的衣衫已经很脏了,雪足和发梢皆沾满了污渍和泥土,但是却依旧给人一种冰清玉洁、不可亵渎的感觉。
  每走几步,赤足女子都在弯身捡着什么东西。
  顺着她的动作看去,褚泽明看清了她所捡之物——白白的……人骨。
  赤足女子抬头,发现了褚泽明,惊异地“咦”了一声。
  褚泽明正欲逃命,然而女子一步跨出,眨眼间便出现在了褚泽明的面前。
  褚泽明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奇怪的女人,她能在禁地里使用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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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泽明:这个诡异女人能在禁地使用法术。
  女人(指指点点):什么诡异女人,叫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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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迟到成为习惯……躺平任骂。
  注: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天地之母。——道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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