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马步
深更半夜,位于捧星阁吕仙督的卧房内。
吕榕面朝里地躺在床上,脑子里塞满了各种事情——招生的事、与胡商结算的事、运送货物的事、加做春衣的事,还要调节王衡与拓跋炎阳之间矛盾的事,再加上冯忠信,又苦苦相求,希望自己能再次替他女儿保媒……所有的事情交织汇集在一起,搅得吕榕身心疲惫。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因为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坐起身。他用手搓搓额头,想要舒展一下情绪,但余光中突然瞥见一个身影,转头一看,竟是仙尊。
只见柳晨晚悄无声息地坐在书房的矮桌前,慢慢地喝着水,吕榕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毛孔都竖立起来。
他赶紧下床,穿上靴子,拿了外衣穿好,又快速地整理一番,然后走过来,躬身施礼叫了声:“仙尊。”
柳晨晚冷漠地将他瞧瞧,说:“吕仙督,本尊可是在这坐了好半天了,你是真没听到,还是装聋作哑啊?”
吕榕忙双膝跪下说:“属下最近被事情搅得心神不宁,刚才分了神,没有注意到仙尊。”
柳晨晚放下茶杯,说道:“吕仙督,你可是已经躲了本尊一整天了,本尊若是再不来,怕是那件事就要石沉大海了!”
吕榕想了想,赶紧回复道:“没没没!属下真得是忙忘了,并没有刻意躲避仙尊!”
“哦,是吗?那你倒是说说,如何叫本尊见到我家小元夕啊?”
“仙尊,属下这两天真是太忙了,所以还没顾得上……仙尊,能否再通融两天?让属下好好想想。”
“不好!”柳晨晚说:“吕仙督,看你平日里雷厉风行,不像是个推诿扯皮的人啊!”
“是是是,属下尽快想办法!”
“吕仙督,你平时可也算得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如今也成了食言而肥的人了?”
“是是是,属下一定不会食言的!”
“吕仙督,你现在很会说冠冕堂皇的话啊,你看看,本尊说了那么半天,你还不是一味搪塞?反正本尊今天就在这等了,等吕仙督现场拿主意。”
“好好好,”吕榕答应着,脑子却飞速运转着,而后笑着说:“这次,仙尊可得听属下的,否则属下也是爱莫能助了。”
“怎么?吕仙督,你都敢威胁本尊了?”
“不敢不敢!只是仙尊,倘若真想见到果果姑娘,还需委屈一下!”
“说来听听?”柳晨晚饶有兴趣地问。
吕榕说:“送马。”
“送马?”柳晨晚站了起来,嘴角露出笑容。“好啊!果然是当事者迷,本尊怎么就一直没想到?我家小元夕那么喜欢她的冰冰,这么久了,她肯定比我还想它!好好好,吕仙督,现在就随本尊去送马!”说着背着手离开了。
吕榕赶紧起身追上去,叫道:“仙尊,仙尊!现在深更半夜的,不如明天一早再走吧?”
“我家小元夕都急坏了,怎么能等到明天早上呢?不行,现在就走!”柳晨晚说着腾空而起,飞下山,来到马厩旁。
白天,黄果果照例在练武场上观摩,等男孩们休息了,就和他们说话聊天。这一会,因为大师兄临时有事被叫开了,于是大伙就有了多一些的闲暇时间。
黄果果突然想到一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于是就提议一起玩老鹰捉小鸡,男孩们都兴致勃勃,愿意加入,所以队伍也就越来越壮大。
黄果果说:“人越多越好玩!”然后就向大家简单介绍一下游戏规则,大家听得一知半解,但实际操作起来,就觉得简单得多。
因为都是年轻人,又都是平辈,所以没有拘束。一玩起来,大家就忘乎所以了。只见练武场上,出现一道奇怪而欢乐的风景线,一大群白衣人在广场上以弧线的形式摆动着跑来跑去。
末尾的人总是要比别人更加剧烈地奔跑,跑不急的时候,就会把前面的人拽倒。大家笑得前俯后仰,那笑声传出去老远。
罗云站在一旁偷偷看着,他其实也很想加入,但就是抹不开面子,于是愤愤地跑去告状。不久,他便把大师兄拉来了。
大家正玩得起劲,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大师兄已经过来了,直到他站在练武场前面,背着手,沉着脸瞪着大家。
大家这才赶紧列队。黄果果吓了一跳,见师兄们站成一排,便蹲下来,躲在他们身后。男孩们也都挺照顾她,悄悄替她打掩护,尽量用身体挡住她。
司源背着手,皱着眉,从队列前慢慢走过,将每一人狠狠地瞪了一遍。男孩们都怕他,不敢与他对视,而是向他轻轻施礼,叫着:“大师兄。”
司源围着大伙绕了半圈,这期间,黄果果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直到他重又绕到队伍前面,黄果果才又蹲着悄悄挪到后面。
司源很生气,命令道:“把庄训给我背一遍!”
于是男孩们便齐声背道:“修身践言,谓之善行。行修言道,礼之质也。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为人子:冬温而夏清,昏定而晨省,在丑夷不争……出必告,反必面,所游必有常,所习必有业。恒言不称老。年长以倍则父事之,十年以长则兄事之,五年以长则肩随之。群居五人,则长者必异席。见父之执,不谓之进不敢进,不谓之退不敢退,不问不敢对。此孝子之行也……”
黄果果知道大师兄的厉害,也不敢出声,始终捂着耳朵蹲在最后一排,男孩们背啊背啊,她也不敢动,蹲得腿都酸了。
好不容易背完了,大师兄说:“自然大家都那么有精力,那就全体扎马步两个时辰!”
有人不情愿地嘟囔说:“啊?两个时辰啊?能不能少点啊?”
司源听到了,便说:“好啊,那就再加一个时辰!”
男孩们再也没人敢吭声了,于是按列队排开,摆好姿势站好。
黄果果想要趁机溜走,但站起来时正撞上大师兄,于是讪讪地笑了笑,说道:“呵呵……司源哥哥,好巧啊,呵呵……”
司源背着手,瞪了她一眼,摇摇头走开了。
罗云追上去,问:“大师兄,那个罪过祸首你怎么不罚?”
司源背着手,说:“你也是师兄啊,要罚你去罚好了。”
“这,不是……”罗云摊开手,却说不出什么来,只能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