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娘子

  三个人按照计划继续朝南走,一路打听地南槿,结果还是跟大都的情况差不多,要么就是压根没进过,要不就是已经被人高价收购了。因为时间紧迫,所以尽量都是在沿途寻找,始终没有偏离主干道。
  最后三个人决定,干脆也不乱找了,直接去南梁算了,毕竟那边是原产地,不管怎么说,肯定要比这边好寻一些。商量已定,便不再在途中停留,而是直奔南边边境而去。
  这天,他们驾车误入一个比较偏僻的村子,村子不大,也就几户人家,而离他们最近的则是半山腰的一间小屋。他们把车赶到山脚下,然后步行上去,准备要些水和吃的,走过去一看,屋主人是个老太太。
  那老太太大概六十多岁,头发花白,一开始是在屋子里,后来就搬了把小凳子坐到门口,缝补旧衣服,见到他们,倒是和蔼地笑了笑。
  容华城很客气,上前拱手说道:“婆婆,我们打这经过,身上带的东西都吃完了,能向您讨些水和吃的吗?我们不会白拿的。”
  老太太很友善,说道:“有的,有的。”说完就进了屋,不一会端了一个瓢出来,里面盛着清水。“先喝点水吧,等会我去做点吃的,也没什么好东西,可别嫌弃。”
  容华城接过瓢,说:“有就行,不会嫌弃的,谢谢了。”说着就把水递给黄果果,黄果果喝了一口,又还给容华城,容华城没有喝,转手给了柳晨晚,柳晨晚也轻轻喝了一口,而后从袖子里拿了一小块碎银子,准备作为答谢,但老太太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弄得黄果果也不住往他脸上看了又看。
  容华城这才接过瓢,然后把水倒进葫芦里,又问:“还有吗?我想把葫芦灌满,好路上喝。”
  老太太摆摆手,示意他屋里有,容华城便走进屋去。老太太就这么一直看着柳晨晚,直到容华城装满水走出来。容华城也纳闷她在看什么,就走到朋友们身边,往前探了一下身,把瓢还给老太太,结果身上悬挂的玉佩晃动一下,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老太太这才又注意到容华城腰间的玉佩,没看见时还好,一看见不禁大为惊讶,一手拿着瓢,一手指着容华城问:“这位公子,你这身上的玉是哪来的?”
  容华城托起自己的玉佩说:“这是我们容家的家徽,所有容家子弟都佩戴的。”
  老太太听了“容家”这几个字,更是惊讶,而后又仔细看看容华城,并将他上下打量。
  黄果果不解,便问老太太说:“婆婆啊,到底怎么啦?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哥哥们啊,还有啊,你以前见过我大哥的这个玉佩吗?”
  老太太点点头,说道:“见过,二十几年前见过。”
  黄果果一听,原来是有故事的,便来了兴趣,搀着老太太问道:“婆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给我们讲讲呗!”
  老太太看看容华城又看看柳晨晚,不禁喃喃道:“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想了一会儿,转身进屋,而后从屋里拿出一个小包包,然后放在院子里的一张小桌上。打开来看,里面有个牌位,上面写着“尊夫沈光明之位”,另外还有一些妇人用的零碎小物,其中还有一个玉佩,那玉佩竟与容华城的一般无二。
  容华城见到这玉佩也大为惊讶,忙把那块玉佩拿起来反过来看,只见后面写了一个“珍”字。
  容华城看得目瞪口呆,看看老太太,又看看玉佩,问道:“婆婆,这玉佩是哪来的?”
  老太太说:“这是二十多年前,一个姓容的娘子留下的。”
  黄果果接过那块玉佩,左右看了看,又看看容华城腰间的那块,觉得是一模一样,都是一个大的圆环,下面坠了五个小环,只是容华城的玉,后面写的是一个“城”字。
  黄果果说:“大哥,你别说哈,是一样的!”
  容华城说:“不会错的,这就是我们容家的族徽。上面一个大环表示平安,也代表我们容家愿意包罗万象,从容宽容,而下面五个小环,则表示五行。正面都一样,背面就刻着所佩戴之人的名字。我们所有容家的子弟,都有这样一块玉佩。”说完看着老太太,问道:“婆婆,麻烦告诉我,这个玉的主人是什么人?”
  老太太说:“是一位姓容的娘子,叫作容世珍。”
  容华城听了不禁嚷道:“那是,那是我姑姑!”
  黄果果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看容华城又看看柳晨晚,而柳晨晚却一副事不关己面无表情的亚子。
  容华城的情绪有些激动,站到老太太跟前问:“婆婆,我姑姑她怎么样了?她现在在哪?”
  老太太说:“唉,都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早就不在了。她留下的这些东西,我也不舍得扔,就一直保存着。”
  黄果果说:“快跟我们讲讲是怎么回事吧?”
  老太太这才重新坐下,其他人也各自找了凳子坐在旁边。
  老太太说:“那是二十五年前了吧,有一天,我也是这样在门口坐着缝补东西,结果从远处走来一个大肚子,那大肚子走着走着就突然晕倒了。我赶快放下手里的活,过去把她扶起来,见她的羊水都已经破了,于是赶紧又到屋里,拿了点儿水喂她喝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醒来,她身上那些破衣服,真是比叫花子还破烂,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
  “那位娘子长得很漂亮,但是脸上从这边到那边,各有一道大疤,就像用什么在脸上划了个大叉子,猛一看,好不吓人。但即便是那样,还是挡不住她精致的模样。我把她扶到屋里,让她缓缓,到下午头,她就要生了。我帮她接了生,生下一个可漂亮的小男孩。”
  “我正要跟她道喜,她却让我把那孩子扔了。我哪舍得啊,我说:‘这好歹是条命啊,怎么说扔就扔了?作娘的,哪有这么狠心的,竟然要把自己的孩子扔了。可那娘子却说,这孩子留不得,他是个孽种。非要叫老身扔掉不可,后来我想,与其扔了让野狼给叼了去,不如行个人家,让他过几天好日子,我也算积了德。”
  “结果,也巧了,那天有对货篮子夫妇,姓金,正好打我门前过,平时偶尔也到这边卖些小零小碎的,我是知道的,以前聊过,知道他夫妻俩一直没孩子,所以我就叫了他们,把那孩子给了他俩。小夫妻一见着孩子,特别喜欢,把那天挣的所有钱全留下了,而后就带着那孩子走了。”
  “我啊,就用那钱给那位容娘子买些好吃的。但之后就再也没有那孩子的消息,也不知道那对姓金的夫妇去哪了,反正就是再也没往这边来过。不过我倒是记得很清楚,那孩子左边胳膊上,靠近手肘的地方,有个月牙形的胎记。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接生的时候不小心抠的,但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处胎记,可好认了!”
  柳晨晚默默地走出院子,黄果果以为他要上厕所,看看他没有说话,便继续听老太太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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