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就坐在旁边看就好了
虽然她自己觉得那人脏不脏什么的其实无所谓,做医生的,再怎样脏的病人也是见过的,比这更看见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但她就是觉得,季宵寒这么仙的一个人,不该受这种罪。
季宵寒却道:“我跟你一起。”
云烟脸色微微一变,道:“不要了吧,你也看见了,那人一身都是脓血疮口,过程……可能会有些不太好看的。”
季宵寒道:“你在。”
云烟一呆,勉强振作,道:“……啊?我在,我是医生啊,你不是,你不用受这种苦。”
季宵寒已经起身,道:“陪你。”
他说完,便率先迈步往里面诊室走过去了,云烟呆了一呆,还想再说什么,季宵寒已经走进了诊室,云烟揉了揉眉心,只好先进去了再说。
……
诊室里,云不归等人已经在里面等候半天了,见季宵寒进来,先是一怔,接着默默退避三舍,个个都低着头不说话了。
季宵寒从容的走过去,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坐下,道:“请随意。”
云烟恰好这时候走进来,想说什么,却又没好意思开口,只好先过去看那人的情况。
起先她还想着季宵寒,但一开始诊脉,她就彻底把季宵寒还在的事情给忘了。
那人一身都是疮口,四处都是脓血,有的地方缠着绷带,但绷带已经太脏了,上面都是破开的脓血,以及沾上灰尘等物,简直不忍直视。
云烟小心挽起他右手手腕上的衣服,那衣服之下,竟也都是一些脓血疮口,有的沾在了衣服上,一碰就拉扯开了伤口。
这情况,竟是根本没办法为他切脉。
云不归道:“……他这浑身上下都没一个地方是好的,这……怕是不能正常切脉吧?烟姐,这可怎么办啊?”
虽说这人外在的症状不是不能医治,但如果不切脉,也就不知道具体情况,诸如身体是否还有其他问题,诸如这鼠疫到底感染到了什么程度,是否具有传染性等。
云烟转头,道:“去找一条丝线过来。”
云不归一怔,道:“哦,好,我马上就去!还好之前你让我准备了,我去拿!”
虽然都不知道云烟为什么要丝线,但这些天下来,众人都已经习惯了无条件听从云烟指挥,云烟叫他们往东,他们绝对不会往西。
很快,云不归就拿了几条红色丝线过来,云烟随手拿了一根,在那人手腕处系好,右手指尖搭在那红线上。
云景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睁大眼睛,一下激动起来,道:“悬丝诊脉!烟姐,你居然会悬丝诊脉!这可真是太牛批了!”
悬丝诊脉,是一项十分古老的医术,医书上虽有记载,但极难练成,也有传闻说已经失传,一般人根本连见都没见过的。
一开始,他们都不知道云烟为什么要找丝线,现在看来,她就是为了悬丝诊脉的!
季宵寒面上神色倒是纹丝不动,稳若泰山,仿佛理当如此。
云烟指尖搭在那红线上,时间越长,脸色就越是凝重,片刻后,她撤了那红线,道:“去拿些消炎药和消毒水,还有剪刀,绷带过来。”
云不归道:“早已经准备好了。”
话音落下,云不过就端着一个托盘过去,那托盘上面,就是消炎药等物。
云烟点了下头,道:“去拿些祛腐生肌膏过来。”
云不归立即去拿了过来,云烟对那病人道:“你这疮口已经有些时间了,必须全都重新处理一下,尤其是缠过绷带的地方,我要先把拆下来,才能重新清理,可能会很痛,你忍不住的话,就叫出来吧。”
云不归道:“对对对!郎先生,你别不好意思,痛的话就叫出来就好了,我们不会笑话你的。”
云烟道:“郎先生?”
云不归忙道:“对,刚才烟姐和季叔叔在外面时,我们已经问过郎先生姓名了,他姓郎,叫郎安。”
郎安?
这什么名字?
怎么听着感觉更像是个女人?
那叫郎安的男人大概也觉得自己这个名字不太好,尴尬的笑了一下,道:“名字都是父母取的,我……咳,也觉得不是很好,但村里的规矩,说是这样好养活……”
还真的有这种规矩?
云烟也不好多说什么,总不能一直揪着别人姓名不放,不太礼貌,所以,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埋头开始替那人解缠在手腕上的绷带。
这时,一只白净明晰的手伸了过来,季宵寒道:“我来吧。”
云烟一双眼睛不由得睁大了,道:“……啊?不用吧,我来就好,你……就坐在旁边看就好了,别……真的不用啊……”
季宵寒却是不由分说,已经拿了剪刀,开始剪郎安缠在手腕上的绷带,那些绷带缠得太久,许多都已经嵌进疮口里,满是脓血,剪刀虽然剪开了,但却很难轻易就揭下来,如果强行硬揭,恐怕就是皮肉绽开,痛不欲生。
云烟一直在旁边想帮忙,但季宵寒却不撤手,一路娴熟的剪过去,又娴熟的用了热水,慢慢的将疮口出的纱布绷带慢慢揭了下来。
云烟看得目瞪口呆,云不归等人已经是瞠目结舌,他们万万没想到,季宵寒看似十指不沾阳春水,竟还有这么一手!
但很快,众人的注意力就又从季宵寒身上,转移到了郎安身上。
层层绷带揭下,底下露出的基本上都是千疮百孔,一身上下,几乎没任何完好无缺之处,就是这么一身的疮口,郎安却一直撑着没有死,也没有轻生,就是这一点意志力,都是一般人难以做到的。
众人也都明白了,为什么郎安说,有的人承受不住,选择自杀,因为这样活着,并不比死了干脆。
等到所有绷带都揭下,郎安已经是满头冷汗,云愿一直都在旁边小心帮他擦着汗水,生怕汗水沾到伤口,那又是一阵煎熬。
上药的事情,季宵寒本来也想代劳,但云烟却怎么都不肯了,季宵寒也不勉强,脱下了手套,退到了一边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