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第80章
  虞真被一众信徒们称为“上师”,很少露面,也没有固定居所,在外时常是墨镜加口罩,或是由保镖撑着黑伞遮掩,身体不太好,可能是有某种慢性疾病。
  不过信徒们更相信另一种说法:上师以身传达“神”的谕令,神力强大,才使上师看似孱弱,实则百病不侵。
  尚扬恍然道:“黄利国大概也没见过几次虞真本人,才会把我认错成‘上师’。”
  吴楣道:“这也是邪教的一种障眼法,人为打造一个‘神’,就要先给‘神使’营造出神秘感。大多数人只会对未知的事物产生狂热。”
  邪教对信徒的洗脑非常可怕,常人难以理解。
  涉及邪教的案件,取证的困难主要就是由狂热信徒的诸多阻碍所造成。邪教徒不认同官方将他们所信奉的“神”归于“邪神”,不认同把他们追随的教派归于邪教,这些“坚定”的邪教徒,反而会被取缔和打击,催生出被害妄想,对于“神”更加狂热,有些教徒在接受公安机关和司法部门调查的时候,不但拒不配合,还百般包庇上线头目,更有甚者还会在法庭上公然传教,攻击体制和我党,认定是当局在迫害他们。
  ——多数具有一定规模的邪教组织,都脱不开与境外势力的勾结。
  姜云起回避着金旭的目光,状若疲倦地打了个无声的哈欠。
  “那,孔跃和虞真?”尚扬问道,“他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吴楣说:“这一点我们到现在还没有头绪,孔跃的妻子去世以后,他没有续弦,也没有再谈恋爱。虞真行踪神秘,没有发现他俩有一起生活的迹象,虽然我们没有渠道接触到虞真……真月教的教义,极度推崇自由,特别是肉身的自由。”
  她的说法比较委婉。话里的意思,尚扬能听明白,真月教自上而下都不约束下半身,有可能还以滥交作为“修行”的仪式和途径。
  这也是邪教的常见特征之一,反人类文明。
  “孔跃的私生活不能说很检点,但也不算太出格。”吴楣道,“他先后包养过两个大学生,都是男生,前不久刚和第二个分手,出手很大方,送了套省会的房子。”
  尚扬想了想,孔跃略装逼,略油腻,整体就是有虚荣心的一个人,那在情人面前想必一定出手阔绰,道:“这倒是像孔跃的作风。”
  金旭开玩笑地说:“如果他提出要包养你,你就先骗他一套房子。”
  尚扬:“……”
  旁边同事们笑着看他俩逗趣,吴楣也笑道:“看着办吧,反正最后都得充公。”
  尚扬又提出一个问题,说:“传教活动就在这几天,我不太有信心能这么快就得到他的信任,能把我带进这种高级别的活动里。”
  吴楣道:“就算他信任你,想带你参加这种集会,他一个人说了也不算。我们希望的结果是,你能通过和他的接触,得出这次集会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剩下的取证工作,另有人办。”
  尚扬明白了,要搞明白准确的集会时间和地点,才能现场搜集邪教非法集会的证据,也要进一步确定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级别人员的身份。
  这种案子不大可能一招制敌,非法组织发展了数年,树大根深,想毕其功于一役摧毁它,要掌握足够多的物证,摸排清楚背后的保护伞都有哪些。
  在场只是国保这一支队伍,在其他地方,还有其他更多部门在协作,以清除掉这个以传销敛财、以邪教动摇社会根基的毒瘤为目标在付诸努力。
  尚扬同样愿意为这个目标,做出有限,但也有点用处的工作。
  当天深夜。
  孔跃给尚扬发来了微信消息,问他住在了哪里。很有关心的意思。
  金旭和尚扬围坐在一起,讨论了一下。
  尚扬才回复孔跃说是住在了一家民宿。
  孔跃:民宿条件是差点,将就将就,晚上锁好门窗,注意安全
  金旭吐槽道:“这扑面而来的爹味发言。”
  尚扬有眼不识泰山的语气给孔跃发消息:刚才上网查了千里集团,孔先生不是一般人,今天在船上失礼了
  孔跃显然很高兴,道:哈哈,也没什么不一般,不都是两只眼睛三条腿的人吗?
  尚扬:“……”
  金旭道:“这就开黄腔了?就说他是老色批。”
  尚扬道:“你少说废话,我要怎么回他?”
  这时候合适的策略是顺杆也说两句颜色话,当开玩笑,活跃气氛。最好适当表现出尚扬对有较高社会地位和财富的孔跃生出了“跪舔”之心。
  现在的问题是,尚扬不怎么会,金旭也不愿意他会。
  正僵持之中,孔跃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孔跃:生气了?平时说话不注意惯了,别跟跃哥一般见识
  金旭道:“嗬,这家伙够能屈能伸,先舔上你了。”
  尚扬道:“金队长,能好好说话吗?”
  金旭道:“他该不会是个m吧,你骂他两句难听的试试。”
  尚扬:“……”
  他想了想,开始打字。
  金旭把脑袋凑过来看他些什么,看了才几秒,扭头在尚扬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尚扬心思都在消息上,无动于衷,继续专心地打字。
  尚扬:没有,刚才同事过来借充电宝
  孔跃秒回了一个笑脸表情。他年长些,不了解笑脸在现代网络语境里的阴阳怪气,真就只在表达开心。
  孔跃:没跟同事住一起?还开了两间房?
  “他下午看见我接你了。”金旭乱出主意道,“告诉他,说你要跟老公一起睡。”
  他是随口乱说,知道尚扬不可能这么发。
  但尚扬却看看他,皱眉道:“对啊,他看见你了,他知道姜云起是我同事,那你是谁?”
  金旭一笑,说:“你这脑子转得够快的,准备怎么说?”
  他显然早就想到这一茬,只等尚扬忽略的时候再提醒一句。
  尚扬告诉孔跃:我和朋友一起
  孔跃:下午接你那个帅哥?长得高高大大,蛮帅的
  又说:那我不打扰了,晚安!
  男同口中的“朋友”,常有别的意思。孔跃显然get到了这层意思。
  尚扬眼看要结束,没戏唱了,有点蒙了,道:“这怎么办?”
  金旭淡定地指挥道:“回他,没关系,不打扰,吵架了。”
  尚扬按他说的,回了这九个字。
  孔跃:怎么回事?
  金旭道:“把手机给我。”
  尚扬便给了他,凑过去看他怎么和孔跃聊天。
  他干脆拉着尚扬靠坐在自己怀里,这样尚扬看得清楚,他也趁机抱一会儿老婆。
  金旭装成一个诉苦小受:本来就在闹分手,真的要烦死了
  孔跃宛如一个知心大哥:为什么会闹分手啊?这么帅的老公可不好找
  金旭在尚扬耳边发出轻笑。
  尚扬也觉得好笑,说:“别走神,快回他。”
  金旭继续“他”和孔跃的聊天。
  金旭:我家里不同意,我为了他跟家里吵架,还把我爸气病了,说多了都是泪
  孔跃:你们不该和家里说,偷偷好着,各自娶个老婆,生了小孩再离,家里就不反对了
  金旭: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他不愿意,非逼我和家里说
  孔跃:他怎么这样啊?
  金旭:因为我比他条件好太多了,他就老是疑神疑鬼,怕我甩了他
  孔跃:疑心病要不得的,他看上去条件也还行,是家里穷吗?
  金旭:他家在西北山沟里,当过几年兵,退役去了北京打工,以前在我们单位当保安,当时猛追我,我本来是直的,被他掰弯了,我也是没脑子,贪他长得帅,就跟他好上了,我家里不同意也是因为他实在是太穷,没钱
  孔跃:穷则生变,他配不上你,还是分开得好
  金旭:我就是舍不得这段感情
  孔跃:长得那么帅,性能力也不错吧?你还是太年轻,贪图享受
  尚扬:“………………………”
  金旭忍着笑说:“这人太好笑了。”
  “你这些词儿,都是从哪儿编出来的?”尚扬要被这对话框闪瞎眼睛。
  “没见过男同聊天吧?”金旭道,“我这已经是努力朝你的人设靠拢了,一般到这时候都要互发迪奥照了。”
  尚扬:“……”
  他问:“什么你就当过几年兵?在哪个单位当保安?”
  金旭道:“他下午亲眼看见过我,我这样,他只要不瞎,就猜得出我当过兵的或是当过警察。”
  竟然有理有据。尚扬服气了。
  在金旭有理有据的胡扯里,他俩之间这场门不当户不对、地位悬殊的男男恋,被世俗和家庭所不容,处在岌岌可危的分手边缘。
  并且还营造出了一种氛围:下午在船上对孔跃的示好表现得冷淡,是因为不知道孔跃竟真的是位巨商富贾,现在知道了,有点后悔下午不该那么冷淡,如果再有机会,一定会好好和孔跃“交朋友”。
  而孔跃倾听了“尚扬”的诉苦和求安慰,就开始暗戳戳地劝分,话里话外都是“保安哥”不行,配不上“尚扬”。
  尚扬叹为观止,既服气金旭只是轻描淡写就“钓”上了孔跃,又服气孔跃这爆棚的自信心,仿佛尚扬看上他是理所当然,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孔跃:他现在还当保安吗?
  金旭:没了,他西北老乡叫他来这边,说给他介绍工作,来了这边,那老乡没了影,现在他替人开网约车,勉强饿不死
  尚扬一震,看金旭的目光简直写满了崇拜。
  这家伙是怎么想到的?一句话就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解释得天衣无缝,傍晚孔跃还看到他开了车,这下也能说成是平台的车了。
  一顿操作下来,孔跃大约心里也认定了“尚扬”对他有了点意思,只是现在还有对象,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劈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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