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屏嬷今天是真的高兴啊，她照顾了掌门三代几十年，看着两位小姐长大，地位不同于其他门人和丫鬟，整个九华山也只有她敢跟唐衡说笑。
  屏嬷又说：“您看，人家都想要您下山去呢，要不等天暖和了一点就下山去看看？那孩子肯定也想着您，不然这个天气能叫二小姐跑过来？现在谁家的孩子不是宝？舍得受这个苦？”
  唐衡：“谁家是祖母亲自去见孙子的？他不上来见我，我去见他？”
  宋疏算是看明白了，感情这位曾祖母是个傲娇，心里说不上讨厌，连忙道：“我爸一听说他还有个外婆，都感动哭了。他不上来亲自接您只是因为有公务在身，实在脱不开身，他让我务必要将您好好的带下去呢。”
  见重点来了，唐景玉接着说：“曾祖母，路已经被雪压住了，还好我熟识山路，能靠树辨别方位，可是按照下雪的速度，估计很快整个山都会遭殃，九华山真的不能留了。我就在表叔家附近买了房子，也快装修好了，要不一起走吧，房子里安装了地暖，可暖和了。”
  唐爸爸跟着附和道：“祖母，孙儿知道您作为家主，不能随便离山，但是这种天气，再呆在山上已经不适合了，连我都抗住不，您这大把年纪，怎么扛得住？还有屏嬷呢？她年纪也不小了。”
  宋疏没吭声，听见唐爸的话，抬眼朝那位屏嬷看去，屏嬷穿的比唐衡还要厚重，唐衡面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一看就是一位炼体高手，这天气暂时还能适应。但身为普通年迈老者的屏嬷，就明显不行了，看屏嬷缩着脖子瑟瑟发抖的样子，估计坚持不了多久。
  所以唐爸这句话是说到了唐衡心坎上，你能熬，不代表别人能熬。
  唐衡闻言，果然看了一眼旁边的屏嬷，然后问宋疏：“你跟我说说，你家是什么打算的？”
  宋疏：“肯定是要住在城市里的，我爸现在在那当水电局副局长，这官不小，算是内部了，有政府和军队在身后，至少多一道保障。人类在天灾面前，太过渺小了，我们还是要聚集到一起，人多力量大嘛。”
  适时的吹嘘一番宋爸，给老人一点下山的底气。
  唐衡果然欣慰的点点头。
  唐景玉担忧道：“曾祖母，那我们……”
  唐衡手指了指宋疏，对唐景玉说：“你带疏儿去拜见一下祖宗，也得让祖宗们看看，孩子长什么样。”
  这个话题太跳了，一群智商不太高的人都没明白，怎么忽然就绕道改姓上了。
  宋疏反应神速：“您的意思是？拜完祖宗就走？”
  唐衡点点头，她不是听不进去劝的人，外面的情况她不是不知道，一个两个都说不能留，新找回的曾孙女一看就不想久呆的模样。
  再说，在山里待了一辈子，她也想临死前见见外面的世界，外面她不是没见过，年轻的时候，也经常下山玩呢。
  “按照道理，你爷爷是入赘的，你不该姓宋。”唐衡眉心微蹙，“不过，也不要你改姓了，你也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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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家族的秘密
  宋疏心道, 真让自己改姓，她也不见的不乐意。
  都什么年代了？姓什么不行？都末世了，还想传宗接代吗？上辈子要说改姓给她一块馒头, 她能带着她爸妈, 一家三口一块儿改姓。
  再说, 宋这个姓, 也是她太爷爷的师傅随手给她太爷爷取的。
  道士嘛，不讲究这个。
  朦胧的雾气中，循着淡淡的沉香味，宋疏跟着唐景玉来到唐家供奉祖辈的地方，伸手推开门，内里一切尽收眼底。
  下首中间是一方长长的香案, 上面摆放着已经冻成冰的瓜果，两侧的香烛也早已灭了。
  上首摆满了牌位，一眼望去, 估摸着至少有二十多个。宋疏仔细看了看牌位上的字, 面露诧异。
  慕容别云, 慕容宏，慕容乾，慕容清, 慕容昭彰……
  很普通的名字, 换个姓一股高富帅的感觉就出来了。
  又觉得不对, 唐景玉祖宗居然是姓慕容的？
  “你家祖宗怎么不信唐？姓慕容？”她实在好奇。
  “以前曾祖母就是姓慕容的, 后来她改姓唐了。”
  宋疏暗暗失落, 要是姓慕容多霸气啊，要是老奶奶再逼她该姓，她就勉为其难的同意, 到时候…慕容疏……瞬间就不一样了。
  唐景玉点燃香烛，交给宋疏。“插上去，磕个头。”
  宋疏照做，将香烛插到了香炉里，朝灵台郑重的磕了个头，同时心里祈祷，列祖列宗，快把路上的雪给化了吧，山路不好走啊。
  唐衡推开房门，走到两人身后。
  “后代还是改回慕容吧。”
  唐景玉：“曾祖母，怎么不姓唐？姓慕容？”
  唐衡淡淡道：“慕容到底是祖辈的姓，我虽然憎恶慕容瑕夫妇，但与祖辈无关。”
  说来惭愧，这是她近日才看透的事。养母临终前，曾抓着她的手，祈求她能改回慕容姓，认回列祖列宗。
  养母姓唐，七八岁就被赌输了的父亲卖给了九华山慕容家，她长得漂亮，人又伶俐，慕容老夫人刚刚死了个女儿，就将她看做是半个女儿，跟着慕容瑕一块儿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
  后来，慕容瑕害怕自己和刚出生的小儿子抢位置，打算将自己早早地嫁到外地去。是养母苦求，才使慕容瑕改变了主意，从此她就改姓唐。
  这些陈年旧事，每每想起，唐衡就想将慕容瑕从地里挖出来鞭打。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的，她说，她宁死不改姓，列祖列宗她宁愿不认。
  养母哭骂她，慕容只出了慕容瑕一个败类，可祖上乃是大燕皇室，血统尊贵无比。可她唐家怎么比？往上细数，也没几个好人，姓唐还不是便宜了她那个好吃懒做，嗜赌成性的父亲？
  是啊，对于大多数漂泊在世，孤苦无依的女子来说，姓氏也不过是父权的一道枷锁。
  年轻时的唐衡，比现在还要毒辣，她对待养母临终的恳求，无动于衷，只冷眼看着，养母最终含恨离世。
  唐衡后来想起，如果再来一次，自己会答应养母的请求吗？应该是会的吧，姓什么对她来说无所谓，为什么不能满足养母的临终心愿呢。
  这不，就让新找回来的曾孙女姓慕容吧，母亲，你在天有灵，也可以安息了……
  宋疏对此不置可否，以后谁还能有心情生孩子？百分之□□十的姓都灭绝了。
  宋疏笑道：“这个姓还真的挺好听的，哪怕是□□生，姓慕容，也与众不同。”
  唐景玉心里跟着念了一遍，也乐了：“叫宝柱，小明小红，都好听。”
  慕容春生，慕容宝柱，慕容小明……
  所以不要怪你爸妈给你起的名字不好，怪就怪你家的姓氏不好听。
  唐衡见两个姑娘为了一个姓氏乐呵呵的，不禁展眉一笑，慕容，很好听吗？她当了十几年的慕容衡，怎么当初没觉得好听过？
  忽的，被她尘封多年的记忆打开了一角，有个高高瘦瘦，长得比姑娘还漂亮的少年。
  他是怎么说的……
  “阿衡，你的姓真好听……”
  拜完了祖宗，宋疏和唐景玉也累趴下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就吃了一顿饭，其他时间都在赶路，再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这样子的体力活啊。
  唐衡实现承诺，宋疏拜完祖宗后，当即就招来了九华山上老老少少，一共二十五人，包括那个在闭关的唐家祖母。
  被叫来的唐家祖母老脸一脸懵逼，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孙女旁边的人哪儿来的？
  “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唐衡都没看她一眼，看了一下怀表，“明天七点，带着你们能带上的家当，下山去。”
  众人疑惑，瞬间大堂内如同嘈杂的菜市场一般，你说一句，我说一句。
  唐灵霜：“母亲！您怎么忽然做这个决定？我们十几个仓库，全是米面，何苦要下山去？”
  唐衡恼火道：“你个蠢货，轮到你想明白，全部人早死了。你要是不想跟着，就自己留在九华山吧。”
  宋疏看了唐灵霜两眼，孪生姐妹，长得又一个样。自己祖母还活着，应该也长这样。
  “疏儿，上前来认人。”唐衡朝宋疏招手。
  宋疏上前对着唐灵霜拱手，“姑祖母。”
  唐灵霜这才正视起宋疏来，看她生的好看，也有礼貌，仔细一瞧，竟是位通天窍的人。
  这…亏她还觉得，自家姐姐的后代肯定不如自己的呢。
  见唐衡带着审视的目光看过来，唐灵霜连忙客气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宋疏觉得，这个姑祖母，不太喜欢自己。也是，自己又不是金子，哪里能人见人爱。
  唐衡抓过宋疏的手，对着众人道：“这位是我流落在外的曾孙女，宋疏。”
  九华山众人：“恭喜掌门寻回血脉。”
  又纷纷对宋疏嘘寒问暖。
  唐衡咳嗽两声，拉回众人的关注点，道：“外边的事情，你们都有听说。连公路都不通，你们觉得，山上出了事，会有人能来救援吗？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这次天灾，只是开始。”
  宋疏注意到，下首一对中年男女气势与众不同，一看就是练家子，站的又最靠前，唐衡无论说什么，他们的表情都不变，就像是唐掌门最忠诚的信徒一般。
  唐衡：“疏儿，玉儿，你们来跟他们说一下外面的情况，好让这群没出过山头的人都搞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宋疏被赶鸭子上架，没打好草稿就要当众发言，她低头看着脚尖，有种小时候六一儿童节被老师抓上台发言的窘迫感：“外面工厂停工了，学校停课了，社会几乎都不运作了。很多北方人成群结队往这边来，北方已经不能住人了，我们这边暂时还安全，逃难的人都还没下来，上边的那几块地方逃难来的人太多，很多村庄都被洗劫一空，政府也管不过来。”
  政府还是有发储备粮的，按人头下来，每次发半个月的量，一家人省着点儿吃暂时饿不死，但逃难过来的人太多，储备粮补充不到位，饿死了不少人，治安也乱了起来。
  “山下大多数道路，都被雪封了，我们开车过来时开的是才清理过积雪的路面，现在人手都不够，估计再下一场雪，来时的路也不好走了，等雪再下的大一点，山路都没了。”
  “我们这儿天线都被压垮了，想打个电话都不行，等想求救了都没办法。而且据国家气象局预测，气温很可能降到零下五十度，你们觉得你们能扛过去吗？我们早晚冻死在山上。”唐景玉开口，她说的这些，稍微探查一下就知道。
  说完，那两位中年男女立刻走出队伍，道：“徒儿全听师傅安排！”
  原来是唐掌门的徒弟啊。
  这两人在人群中地位应该很高，有了他们配合，其他人再掀不起水花。
  唐衡：“明天清晨就出发。”
  说完又朝两位徒弟吩咐道：“派两个人先去看看附近的路，找条好走点的，不要再耽误了。”
  众人纷纷退下后，唐衡注意到几番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宋疏。
  宋疏上前：“曾祖母，我们找一个地方谈吧。”
  外面阳光强烈，却始终无法刺穿冰冷的空气和阴霾。
  唐衡捧着暖手炉，看了眼外边的阳光，她早知道，宋疏有事而来。
  “去外边谈吧，我想晒晒太阳。”
  “我说的话或许会很匪夷所思。”宋疏缓缓开口，力求能发挥自己的语文能力，通俗易懂的说清出关于那两块灵玉的前因后果。
  她来九华山，有一部分就是为了这个，宋疏不曾掩饰自己的欲望，大难即将到来，她又不全是为了自己。
  “只有祖母传下来的两块玉，才被炼制出了空间，灵宝掌门说，其他的灵玉都不行。实不相瞒，我这次上来也有一部分是为了它们。”宋疏脸色复杂的开口，将贴身携带的灵玉从脖子上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