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罚

  绿芍又再问那宫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宫人却也并非十分清楚,便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她一回到殿内,便忙向云嫤禀告了此事。
  一时,众人都望向云嫤。
  “公主,怎么办?”
  云嫤叹了一口气。
  眼见着,枣泥糕是吃不成了。
  她起身,道:“躲着是没有用的,且去看看罢。”
  绿芍她们几个便立即上前,替她更衣梳妆。
  随后,一行人便匆匆去了太后宫里。
  到了殿前,侍立的宫人们一见了她们,便入内通禀。
  还未等宫人禀报完,里头便传来了太后怒气冲冲的声音。
  “云嫤还不进来!”
  云嫤步入殿内。
  太后果然如先前的宫人所说,怒容满面。
  她的下首,正端坐着凌贤妃与凌解语。
  今日,原是凌贤妃带着凌解语来向太后请安。
  太后见凌解语恭谨,模样生得也好,便顺口夸赞道:“三姑娘出落得越发好了。”
  凌解语垂首,含羞道:“太后谬赞了,臣女粗笨,怎堪太后夸奖。前一阵,臣女才在广宴阁与公主小聚,在公主面前,臣女便更是自惭形秽了。”
  她话音方落,眼见太后面色一变,便知自己说错了话,忙向太后告罪。
  太后却已勃然大怒,追问她后,得知此事不假,便立即唤人去传公主过来。
  此时一见云嫤,太后便喝道:“你给我跪下!”
  云嫤沉默着,依言跪在了殿中。
  绿芍忙跟着跪下。
  凌贤妃颇有些不安,道:“太后,念在公主年少,又是初犯,便绕过她这一回罢。”
  太后的声音缓和了一些,道:“你不必替她求情。”
  她又瞧了一眼凌贤妃身畔陪着的凌解语,便对贤妃道:“天家公主竟做出这样的事,便不叫外人看笑话了。你带着你堂妹,先退下罢。”
  凌贤妃无法,只得起身,行了礼,便带着凌解语告退。
  凌解语随着贤妃往外走。
  经过跪在殿内的云嫤时,她不由停了停,似是想对云嫤说什么。
  凌贤妃知道太后正在气头上,哪里敢让她这个时候与云嫤说话,便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
  凌解语会意,便没有出声,不再停留,一路随着凌贤妃出殿去了。
  待殿内只剩下了云嫤主仆,并几个太后宫里的宫人在侧,太后方又开口,沉声道:“云嫤,你可知错?”
  云嫤沉默了一会。
  她听太后先前的口吻,已知她气得不轻,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却因牵扯着旁人,不能就此认下,只得道:“还望太后明示。”
  “你!”太后指着她,怒道:“你还敢问我?你身为天家公主,居然瞒着阖宫长辈,私自出宫,你好大的胆子!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太后?”
  果然是先前出宫的事情被发现了。
  可是,此事原本已经过去多日,一直无人提起,怎么今日,太后突然知道了?
  云嫤心念电转,便想到,方才凌解语快要离去时,那番欲言又止的样子。
  难道是,凌三姑娘在陪太后闲谈时,说漏了嘴?
  这也便罢了,却不知,太后对太子的帮忙,又知道多少?
  她转念一想,凌解语是不可能知晓她是如何出宫的,那么,多半,她那侄儿现下是无事的。
  她心底不由感到松了口气。万幸,没有连累了太子。
  她垂眸,低声道:“太后,我知错了,万望太后息怒。”
  “息怒?你叫我如何息怒?”太后见她承认了,越加怒不可遏。
  “我来问你,你悄悄出宫,却竟无人发现,是如何做到的?定是有人相助,究竟是谁,还不从实招来!”
  这却是不能说的。
  云嫤一语不发。
  太后见她如此,连声道:“好!好得很!你要是不想说,便跪着罢,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正在此时,殿外的一名宫人入内,细声禀报,称是皇后与洛太妃来了。
  太后一顿,道了一声:“让她们进来罢。”
  不久,皇后与洛太妃匆匆入殿。
  太后冷眼打量着她们,冷笑道:“你们来得正好。太妃,你瞧瞧你的好女儿。若非凌府的姑娘进宫,无意间在我面前说漏了嘴,咱们怕是至今仍被瞒在鼓里,任她这般胡作非为哪!”
  洛太妃道:“太后,我已听说了。云嫤私自出宫,是我教女无方,太后若是要罚,便罚我罢。”
  说罢,便也跪了下去。
  云嫤心中大痛,方对那时出宫之事后悔不已。
  她忙抬首,对着太后道:“太后,一切罪责都在我,与我母妃无干,望太后明鉴!”
  太后冷哼了一声,道:“你口口声声有错,却连那相助之人都不肯说出来,我看,你心里,压根不觉得有错。”
  云嫤道:“太后,一切都是我一人之过,太后责罚我便是。”
  太后转而对皇后道:“你瞧瞧,她这个样子,可有半点悔过之意吗?”
  皇后却道:“母后,儿臣正有事禀报。”
  “你是想替她求情罢?”太后看了皇后一眼,淡淡道:“我倒是还未问问你,你是怎么打理后宫的?公主静悄悄地出宫,你这个做皇后的,竟然全然不知?”
  皇后道:“母后,儿臣要禀告的,正是此事。方才,太子正在宫中,他听说了此事,央着儿臣过来,儿臣才知,原来那日,是太子帮着公主出宫的。太子现下正被陛下召见,过后,自会来向母后请罪。”
  “竟有此事?!”太后一惊,随即大怒,斥道:“你教的好儿子!堂堂太子,竟然与他这小姑姑沆瀣一气,连你都瞒着!”
  皇后道:“母后,太子的确有错,错在不该不知会一声,便私自助公主出宫。若是阿嫤想要出去,与儿臣说一声,儿臣自然会替她周全。”
  太后皱眉,道:“你这是何意?她贵为天家公主,却私自溜去外面游玩,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皇后道:“母后,京中高门的姑娘们,本就时常聚会,如今春日里,更是踏青赏玩的好时节。阿嫤前次出宫,也是因了新科进士游街的盛事。母后,阿嫤常年在宫中,若是觉得憋闷,想出去走走看看,那也是人之常情,应当的。儿臣以为,这不算错。”
  太后诧异,不怒反笑,道:“怎么,皇后今日来,竟是为了替公主说项,驳我来了?”
  皇后沉默片刻,道:“儿臣不敢。”
  云嫤忙道:“太后,此事,实在不关母妃与皇嫂之事,是我不该贪玩出宫,我愿领罚。”
  “你不必急,自有你领罚的时候。”太后冷冷道。
  她想了想,便道:“这几日,除了参加宫宴,你都在自己宫里禁足,好好反省。往后,没有我的允许,绝不许再出宫。”
  说罢,太后又瞧了一眼洛太妃,同她道:“对了,有一桩好事,既然你在,也便与你说了。”
  太妃道:“太后娘娘请讲。”
  太后略一思忖,慢声道:“我记得,大约是两三年前,公主已及笄了?”
  洛太妃一顿,道:“禀太后娘娘,确是如此。”
  太后便点了点头,又道:“云嫤也是到了该出阁的时候了。我瞧着,此次来京城的使团里,那位南轩太子宁昀,便是一个婚配的好人选。”
  洛太妃闻言,一阵愕然。
  待回过神来,她急忙道:“太后操持,阿嫤她……她哪里当得起?”
  太后身边的宫女一听,便厉声道:“怎么,太后的安排,太妃竟也不满吗?”
  洛太妃没有理会这出言不逊的仆婢,只悄悄朝云嫤的方向望了过去。
  云嫤仍是规规矩矩地跪在那里。
  太妃一瞧女儿的样子,分明是已经知情的。
  她的心里,顿时明镜似的。
  云嫤先前,并未将此事告知她,必定是因此事尚未有定论,若是提前告诉了她这母妃,唯恐徒惹她担忧。
  太妃不禁在心里道,太后娘娘连阿嫤的年岁都记不清,尚要问过她这母妃才好确认,平日里,对阿嫤也是不管不问。既是这般的不上心,又如何能叫她安心将女儿的终身大事托付?
  太妃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便对太后道:“太后容禀。太后,阿嫤还小,我想着,再留她在身边一些时候。阿嫤的婚事,不如,便再从长计议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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