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她明明以前再忙也会抽空回他微信的。
  这句话凌游没有说出口。
  他换了个轻松的话题，“你家在江城，我看你今天没有行程安排，待会到了会直接回家吗？”
  “嗯，对，我爸爸身体不好，我必须要回去看看他才放心。”
  “嗯，如果时间安排不过来，你可以让负责人帮你朝后挪一挪，反正也是最后一站了。”
  “谢谢。”
  “……”
  听着她的语气，凌游隐隐觉得不对。
  却一时没有找到缘由。
  他耙了耙头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落地窗前。
  那双毫无笑意的桃花眼盯着昏沉的天空。
  冬天真是让人厌恶的季节。
  无止境的阴雨连绵，不见天日。
  好一会儿之后。
  凌游转身走到了办公桌前。
  按了内线。
  “定最快到达江城的飞机票。”
  然后，他拿起了手机。
  从通讯录里找到了商栖。
  他眼里闪过一丝情绪，拨通了电话。
  飞机落地时，正是下午四点。
  洛霞和几个工作人员在机场分别。
  她拖着行李箱拉低了帽檐，坐车回出租屋。
  以前住的地方被抵押拿不回来了。
  洛霞走之前给父母租了一套房子。
  她想，等她赚到足够多的钱，再还完账，她一定要给父母再买一套房子，如果可以，把曾经居住了十多年的老宅买回来，爸爸妈妈应该会很开心的。
  她踏进小区，按照手机里的地址找到了房子。
  抬手，敲了敲门。
  却没有人开门。
  她摸索着手机正要打电话，才发现防盗门根本没有锁。
  “爸妈难道都出门了？”她自言自语地猜测着，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然而，当大门被打开的一瞬间。
  洛霞只觉得浑身一僵，大脑一片空白。
  一片狼藉的客厅，家具被砸得四分五裂，入眼处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她甚至在满地碎片上看到了……血迹。
  “妈，爸……”
  她声呼唤着一边冲了进去，她用力的推开每一个房间，却根本没有父母的身影。
  她站在一片狼藉里，脸色苍白。
  直到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手机，翻着通讯录的时候，她颤抖的指尖连续点了好几次才点到母亲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很久。
  没有人接听。
  她又开始给她爸爸打电话。
  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一声又一声地回荡着。
  “嘟”
  “嘟”
  “嘟”
  ……
  洛霞咬着手背，盯着手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电话拨出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人接听。
  洛霞咬着舌尖，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她咬着唇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笃笃笃……’敲响了邻居的门。
  一个白发的老年人打开门。
  看着戴着口罩和帽子的洛霞，警惕地问道：“你找哪个？”
  洛霞扯下口罩，挤出了一丝笑容，“奶奶，你知道隔壁的人去哪里了吗？”
  “哎哟，你说隔壁那家人啊。”
  “嗯嗯。”洛霞连连点头，希冀地望着老人。
  “隔壁的那家男人太惨了，被讨债的人堵了一天，连厕所也不让上饭也不让人吃，后来那男的心脏病犯了被送进医院了……”
  犹如晴天霹雳似的，洛霞死死攥着门框才站稳身形。
  她一把抓住老人的手，“奶奶，我爸被送到了哪个医院你知不知道？”
  老人见她这幅模样，问道“原来你是他闺女啊，我也没注意送到什么医院，你等等我问问我老头子”说完，她回头朝里屋喊道“老头子，刚才隔壁那人家被送到什么医院去了？”
  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我记得车子上写的好像是市医院。”
  “谢谢谢谢！”洛霞连连点头，转身，拔腿就朝楼梯口跑去。
  身后有声音被风送了过来。
  “所以说，做什么生意，一旦破产了，欠下一屁股债，想家破人亡难翻身……”
  洛霞一边跑一边揉着眼。
  一想到父母毫无尊严的被人欺负羞辱时，喉咙就跟塞了棉花似的，每一次呼吸都难受得犹如刀割。
  爸爸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她还没有孝敬他，还没有让他想想清福。
  他一定会好好的在等着她！
  她冲进医院，问了病房。
  连电梯也顾不得坐。
  一口气爬上了五楼。
  然后她看见，506的病房门口正堵着一群人。
  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让一让，你们堵在这里有什么用？我得去给病人开药，不然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们谁能负责？”
  一个剃着光头的男人撩起袖子吼道：“那我们不管，我们只要钱，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欺负我们农民工！”
  吵闹中，洛霞听到了母亲哀哀乞求的声音。
  “求求你们让一让，我老公他需要医生给他开药治病，不然他会出事的啊……求求你们了。”
  光头正一掌推开黄英，嘴里骂骂咧咧地吼道“妈的，你有本事让洛豪把吞下的契税钱给我们吐出来？”
  洛霞看到这一幕，想也没想的冲过去死死捏住光头的手。
  “你在做什么？你再给我动我妈试试！”
  光头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之后，一脸凶神恶煞地吼道“你他妈是谁，给我松手！”
  旁边也有女人冲上来，“你这个贱女人，你抓我老公做什么……你们还在看什么热闹，快拦住她，别让她进去。”
  站在旁边的人一听这话，也纷纷反应过来堵在了门口。
  黄英一看到洛霞，强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丫头，丫头，你怎么回来了啊……你不该回来的啊……”
  洛霞见母亲哭就难受的不行。“妈！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一堆人横亘在房门前。
  愣是把母女生生的隔了开来。
  光头一听两人的对话，立刻说道：“原来是洛家的千金小姐，正好，既然你父亲要死了，那你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洛霞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咬着后牙槽，好半晌之后才说道：“行，你们找个地方，我跟你们谈！”
  这时，其他人吼道：“祁哥，别听这娘们的，她这是调虎离山之计，要谈就在这里谈，不然到时候她爸悄悄跑了我们找谁去。”
  洛霞盯了一眼说话的人，长袖下她死死的握着拳，她转头看向光头“你们堵在这里又有什么用？法律上早就不存在父债子还，要是我父亲出了什么事，你们连一分钱都都别想得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扯着嗓子吼道。
  “谈？有什么好谈的？她一个娘们能拿出几千万把契税补上去？还有几千万的消防设施。我们不能让，否则着洛豪趁机跑了，下次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这姓洛的有钱看病，没钱给我们业主解决情况，今天现在必须把钱拿出来，给我们解决遗留问题，否则谁都不准进去。”
  “就是，好不容易找到他的地址，这次觉得不能让他跑了。”
  洛霞看着这群人蛮横不讲理的样子，难以想象竟然会冷漠到这样的地步。
  她咬着唇，“你们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