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8)

  许凌淡淡:他是皇后陛下,不是么?
  桌上飘过一阵沉默。
  闻姚:
  看来他和朝臣一样有了误会。
  钟阑憋着笑,摆了摆手:对,对。你就坐皇后旁边。
  闻姚忍着要揍满脸鬼笑的闻梁的冲动,发挥了主母的贤惠温良,招呼许凌。
  我按陛下的口味来设置菜肴,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
  许凌大方得体地笑了:陛下喜欢的,自然是好的。
  说着,他忽地转头瞪了眼没大没小、直接动手开饭的闻梁,后者立刻把筷子放下,乖乖坐好了。
  那先常常这道醋溜鱼吧,这可是小厨房近期的拿手好菜。
  许凌和闻梁刚把鱼肉放到嘴里,忽地,脸色突变。
  怎么了?闻姚问。
  闻梁大喇喇的,直接说:皇兄,这也太酸了。
  说着,他的筷子往旁边的盘子叉过去,想中和一下味道。谁知菜一放到嘴里,他的表情更加可怕。
  钟阑明白过来:可能是太酸了吧。没事,朕嘱咐小厨房再烧几道菜来。
  闻梁连灌两杯水,这才堪堪说:陛下,这是您平日吃的味道吗?
  对啊,怎么了?
  闻梁有些为难,凑到闻姚耳边:嫂子怎么了?
  闻姚:怀孕了。
  噗
  众人回头看向许凌。他有些慌乱地拿手巾擦衣衫,用袖子掩住自己的表情。
  钟阑不解:你们说许凌有孕。他的口味难道不会变得嗜酸吗?
  闻梁和许凌两人陷入了沉默。
  良久,闻梁才出声:皇兄。
  怎么?
  闻梁嘟囔:这不算欺君吧?
  钟阑和闻姚纷纷感到有几分不对。
  许凌努力平复表情,平稳地说:我没有怀孕。之前那传言,是因为家父极力反对。
  闻姚立刻意会:所以,你们就这么诓许大人,逼他同意婚事?
  这个许大人也上了年纪。闻梁和许凌买通了各方,演了一出大戏,硬是让这么一个老人从半信半疑到完全相信许凌是个天赋异禀的男子,能怀孕。
  既然怀孕了,自然还是不要阻碍婚事了。
  等等
  钟阑的脸色变得极为精彩。
  如果许凌怀孕的事情是假的,那这个世界,不就不存在能怀孕的男子吗?
  闻姚在前朝,听到的事情更多,似乎想到了更多事情,脸色比钟阑还精彩:前些日子,最关怀皇室无后、提出备胎方案的,好像就是许大人。
  原先朝臣们也都是不信男子能怀孕的。但许大人在朝中十分有威望,平日也极为靠谱的。
  他绘声绘色地给诸位大臣讲述自家小公子因孕与皇后结为亲家的故事,弄得诸位大臣都半信半疑。
  所以,各位都提出要不真的试试看这样荒唐的提议。
  闻姚,钟阑:
  闻梁发现自己好像惹祸了,打了个哈哈,拉上许凌就跑。这次许凌没有阻止他,反而和他一起溜了,留下相视无言的钟阑和闻姚。
  闻姚表情极为有趣。
  唤太医。
  他们从头到尾都没说怀孕的事,单单是说钟阑身子不适,想请太医看看。
  钟阑试探道:如何?
  陛下这院判摸着下巴,眼神躲闪。
  钟阑迫切地问:怎么了?
  这些日子久坐,有些消化不良,平日饮食需多清淡,多吃些酸性膳食为好。
  钟阑,闻姚:
  院判走了。两人相视无言。
  谁都没想到,这场闹剧居然是因为消化不良。
  不过闻姚真的有些担心起来。
  他担心钟阑的脑子。
  次日,闻姚敲响了清辞寺的门。
  这回玄唐谨慎极了,只开了一条缝,以免智障之气沾染上他的佛躯。
  见到是闻姚他松了一口气,打开门。
  闻姚把事情都说了。原先的钟阑虽然心大脾气好,但各个地方都思虑周全。闻姚问他,知不知道钟阑这些日子变得这般奇怪的原因。
  你可能太宠他了。他实际岁数也快近五百岁了,是个老年人。老年人得多动动脑子,不然头脑会退化的。反正钟阑不在,玄唐毫无负担道,有个病叫老年痴呆。
  远在京城的钟阑打了个喷嚏。
  闻姚虽然不懂老年痴呆,但也能听出这不是好话,狐疑地看着他。
  玄唐:好吧。说实话,我觉得可能和他缺的那角灵魂有关。他把簪子还你的时候,重新把灵魂撕碎了,这次撕得可能比之前那次还要多一点。
  那我把簪子还他?
  玄唐点头:先还他,过段时间等灵魂稳定了,再撕一次,这次得小心点。
  闻姚回到宫里时,钟阑正在午睡。闻姚悄悄把簪子插回钟阑头上,等着他醒来。
  说实话,他其实有些不想见到钟阑冷冰冰的眼神。
  只是没想到,钟阑也没让他见。
  下午,闻姚从政务中脱身,算着钟阑应该起床了,于是去见他,结果发现钟阑不见了。
  还好,灵魂完整、理智、成熟的钟阑给他留了口信。
  吴庸瑟瑟发抖说:陛下醒来的时候,脸色差得像是要杀人。
  闻姚心里一咯噔。
  然后他让我们收拾行李,需要能供一人在穷乡僻壤生活一个月的行李。吴庸说,一收拾完,他头也没回地就走了,还不让我们立即去通传您。
  他去哪儿?
  不知道。吴庸哭笑不得,陛下说,等他有脸见人了再回来。
  某个遥远的角落里,钟阑单手掐着树干,十指深深陷入树皮。
  眼下,一片羞赧而愤怒的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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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番外四
  快过年的时候,闻姚终于将钟阑哄回来了。这次他们小心翼翼地拆分,钟阑正常了许多。
  日子平淡而顺利地过了下去。
  腊月伊始,闻姚突然半个月不回升云殿。
  子时已近,升云殿灯火通明。钟阑坐在窗边,桌上的蜡烛灼灼燃烧,火光灵动跳跃。
  因为闻姚长久不来、闲着无聊被人绑架入宫陪着说话、想睡觉但被拉着当听众的玄唐坐在对岸,表情痛苦:我不该相信他的话,还以为你真的正常了。
  钟阑瞥了眼他:我哪里不正常?
  玄唐:你要不要照照镜子,这么一副望夫石的模样。怎么?担心闻姚被别的小妖精拐走?放心,他们骚不过你。
  升云殿大门敞开。玄唐被一脚踢了出来。
  门在他背后重重关上。
  他心满意足地拍拍衣服上的灰,终于能回自己房间睡觉,不用陪钟阑独守空房、伤春悲秋,妙哉。
  半炷香的时间后,升云殿的大门又开了。
  钟阑单手撑着门框,自言自语:他最近到底怎么了?
  玄唐说的话,他其实没往心里去。闻姚那一根筋到底的性子,不可能移情别恋。
  因此钟阑愈发好奇闻姚在干什么。
  他让人不要声张,静悄悄地从宫道往前朝书房走。
  这条路是从升云殿到前朝的必经之路,钟阑却感觉已经很久没走过了,心里略有感慨。
  夜深人静,这条宫道原本应该除了守卫的侍卫再无人影。然而时不时有小太监或是侍卫匆忙而过,路上遇见钟阑匆匆行礼,然后又匆忙地继续前行。
  钟阑愈发好奇,前朝发生了什么。
  子时露重,书房中却仍灯火通明。钟阑打了个手势,让人别惊动闻姚,站到开了条缝隙的窗户边。
  陛下,南边水患的奏折入夜才至,明儿再处理吧。
  闻姚的嗓子很哑,像是含着一口粘稠的血:水患的事情立即处理完,天亮便可以让信使出发。明早要处理沿海剿匪的事务,倒是也会更忙。
  陛下,粮草的事情有消息了。
  把奏折呈上来吧。
  钟阑热泪盈眶。
  他的皇后太辛苦了。
  闻姚的头发用簪子简单地束着,大半散发落于肩头。他深邃且有攻击性的五官在发丝后被半遮半掩,只能隐约看到那双好看的狭长眼睛略有浑浊,仿佛被血丝和疲倦折磨良久。
  钟阑想退休不假,可若是将所有事务都压到闻姚肩上,他却又有些不忍。
  大一统帝国的事务量之多绝非以往分裂诸国可以想象的。
  年末户部清算、反腐,如果遇上匪患或是其他天灾人祸,那便只能分.身乏术,不眠不休。
  忽地,寒风将屋内的话吹了出来。
  陛下,早些歇息吧。
  他睡了吗?这些日子没见,该去哄哄他了。
  奴才命人去看了看,皇上屋里的灯还未熄呢。陛下今日回升云殿歇息?
  将他哄睡着再到偏殿书房处理剩余的这些奏折。你们将奏折都先抱过去吧。
  钟阑心里既温暖又愧疚,甚至产生了些后悔的情绪。
  屋内传来椅子拖拉的声音。钟阑连忙回神,叫人别出声,自己连忙在闻姚之前跑回升云殿卧下。
  室内点着两支蜡烛,像极了是他在等闻姚似的。
  闻姚身上带着匆忙洗漱的水汽,和着浴桶里漂浮的花香,从背后蹿入钟阑的鼻子。
  你还没睡?
  钟阑一下翻过身来,正色道:这几日,你太忙了。
  抱歉。
  钟阑竖起食指,阻止了他的话:不必抱歉。
  闻姚的眉眼微微放松,深邃的眼窝间,瞳孔倒映的烛光在微微飘摇。
  钟阑轻轻仰起头吻上他的唇。
  今夜我
  不许再说了,钟阑叹了口气,将他的头揽进自己的肩窝,看你眼睛那疲惫的样子,先睡吧。多余的事务,明日上午我陪你一起做。
  这可真是难得。
  翌日上午,闻姚下了早朝竟然发现钟阑在书房里。
  天天叫嚷着打死不工作的钟阑,竟然主动来帮他处理政务。
  钟阑:再不工作,我就丧偶了。
  闻姚因为昨晚难得好好睡了一觉,精神松了,今日便再也打不起精神了。
  钟阑看他那副憔悴的模样,干脆让他再去补个觉。
  他坐在书房里,捡起几本奏折,越看头皮越发麻。
  原来闻姚这么累的原因是他事必躬亲。钟阑掌权时一些事情都会交给下面的大臣全权负责,而闻姚则要求大小事务全都需要他过目。
  这是什么样的控制欲啊钟阑轻声喃喃。
  一连两日,钟阑代替闻姚,按照闻姚的风格处理事物,整个人双眼发直,两腿发抖。
  闻姚来了好几次书房,温柔道:你想做什么都去做吧,这儿交给我。
  钟阑:那我想有性生活,没有对象可以吗?
  闻姚:
  他想了个法子。说是和闻姚两人分着做工作。
  闻姚的控制欲再强,对钟阑也是放心的,放心地将一半事务交给钟阑决定。
  然而,这工作量不论分还是不分,只有要让人猝死和有可能让人猝死的差别。
  钟阑完成自己这一部分后惊恐地发现,天竟然已经黑了。
  而他因为疲惫,吃了饭、沐了浴,睡得比谁都早。
  第十天傍晚,钟阑怒而摔奏折。
  这日子没发过了!
  闻姚太可怕了。
  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钟阑要退休,那事情必定得交给闻姚处理,然而闻姚若是被政务绊住了,他可就又成孤家寡人了。
  得想个法子。
  钟阑正在绞尽脑汁思考如何让闻姚学会放权,正好,又发生了一件事。
  燕国残部的老臣们连连告假,说是有要事。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那两个周氏的小孩又不见了。
  钟阑将那两个小孩救回来后便给了燕国旧臣很长的假期,让他们重新藏匿这两个孩子。
  然而,这一次两个孩子却表现出了惊人的自主力。他们被绑架后多少都知道自己是那些人用来挟持钟阑的筹码。而钟阑在他们心里,就是从天而降的天神,好看、温柔、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我们要回京城!我们要天神!
  老臣给他们选了普通人家,伪装成投奔亲戚到异地生活的一家四口,然而每到一处新地方,两个孩子都会哭着喊着说他们不是自己的父母,他们要回京城,弄得邻里都对这户人家议论纷纷。他们不得已,只能一家又一家换,一地又一地搬。
  直到某一天,孩子离家出走了。
  那对寄养的夫妻急眼了,连忙通知京城里的燕国老臣。
  他们在信中说:两位小公子平日里总说在等着京城里的天神接他们回去。草民一直没有放到心上,前些日子,他们有说过要自己去京城找天神,我们也都当是小孩子的玩笑话,谁知今日上午人就不见了。
  两个七八岁的孩子徒步去京城,这简直吓坏了众人。
  众人连夜调动护卫搜查,终于在某处官道附近将这两个精疲力尽的小东西找回来了。
  有了这一次教训,燕国老臣们再也不敢给他们找寄养家庭了。毕竟对于那对夫妻而言,这两个小孩反而是主子,根本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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