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武小哥拍了拍尉征的肩膀,语气放缓,柔声说:你以后的路会很难走
  我知道尉征说。
  之后武小哥再也没有找尉征问过这件事,好像已经放任尉征自我掌控了。
  在段晓东的计划里,顾远被强吻后会重新审视两人之间的关系,注意到自己对尉征感情。
  但实际上,顾远这几日并没有什么变化,没有疏远也没有更亲近尉征,仿佛那件事从未发生过。
  这让段晓东失望透顶,事后问候了顾远家祖宗十八代。
  还好尉征没想那么多,他只觉得能亲到就是赚到。
  这买卖值了。
  征哥,不如你直接表白得了段晓东这句话已经说了不知多少遍了。
  我要是能还用你给我出主意尉征留给段晓东一个白眼仁让他自我反省。
  怂货段晓东低声嗫嚅。
  声音太小尉征没听见,又或者是因为尉征正出神地想着另一件事没空搭理段晓东。
  尉征喃喃自语:小东子,你说,远哥生日我要送什么好呢?
  要不把你打包送过去得了段晓东说。
  哎,我还是问沈易安吧,你一点用都没有尉征语气中满是嫌弃。
  我没用你别让我给你支招啊段晓东说让你家沈公子给你出主意,反正他一肚子花花水
  你以为我愿意问你啊,还不是他忙尉征说。
  一提到沈易安,段晓东就有点不舒坦:他忙啥?忙着泡妞?
  他在追江南尉征说。
  what?段晓东的嘴张得大大的,跟见了鬼似的什么时候的事?
  尉征似乎并不喜欢谈这个话题,随口说:好久以前了
  还没追上?段晓东不自觉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说是快了,谁知道呢尉征说。
  第83章
  生日对于顾远来说不过一个日子,最多意味着自己又离死亡近了一年,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一直以来,他就没怎么过过生日,特别小的时候还是过的,只是年岁太小,大多的事情都已经忘记了。
  只记得有一年生日,母亲买了一盒草莓味的酸奶给他,后来他便爱上。
  遗憾的是当时的那个牌子的酸奶到如今早已退出市场,再也买不到了,而那个特别的味道也再尝不到了。
  江家父母在顾远来的第一年,给顾远开了一个生日party,本应惊喜又幸福的顾远却突然发起脾气来,摔门就走。
  那次之后,顾远的生日便如平常日子没什么区别了。
  说到底,在顾远心里,江家父母终究是江家父母,是江南的父母,而他姓顾。他有父母,抛弃他的母亲,利用他的父亲,一对并不称职的父母。
  可是,他依旧是他们的孩子,甚至在心底的某处还藏着对他们的些许期待,盼望着那个逃离的母亲来找他。
  他选择留下顾远这个名字,或是心中遗憾,又许是不甘吧。
  每每想起这些,他除了无尽的叹气似乎无能为力。
  所以他选择遗忘。
  可笑的是他再怎么装失忆,也还是会不经意想起,按捺了许久的情绪在清醒过来的时候爆发了,过往犹如火山喷发出的岩浆,灼烧一切。
  将他烧得面目全非。
  于是他开始讨厌他的生日,因为这个日子会让他想起太多不想想起的记忆。而且这种讨厌简直无理取闹,就连早上起来别人说句生日快乐,都会让顾远觉得心里烦闷。
  然而,这一年却因一个人变得完全不同了。
  不知拜了多少次佛,积了多少德才求来的自习课在武小哥走进来的一瞬变成了数学课。
  这节课我占了武小哥说。
  话音刚落,吕老头进来了,笑嘻嘻地说:这节课我要了
  武小哥没有一点准备挪地的打算:我先占的
  你上次玩五子棋输给我一节课呢吕老头笑得更欢了。
  武小哥:
  武小哥在几句话之间落败,款款迈着出去了,边撤离战场边暗自后悔:以后绝对不和老吕玩五子棋,老输。
  吕老头得意地走上讲台,打开课文,开始讲他的文言文。
  讲到作者的时候,他提了一下唐宋八大家,顺嘴问同学们:唐宋八大家有谁?
  下面一片静悄悄的,要么低着头看课文,要么支着脑袋看别处,反正不和吕老头对视。
  就像老师对学生心知肚明一样,学生也是格外了解老师,都知道和老师对视那是要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的。
  所以一个个都留个侧脸和脑瓜顶给吕老头。
  吕老头沉默了会儿,似乎是看不见脸就想不起学生的名字,许久没提问,下面也没有人主动回答问题。
  他便只好自己来了:唐宋八大家有韩愈、柳宗元、欧阳修、苏洵、苏轼、苏辙、王安石和曾巩,我之前都讲过多少遍了,这是最后一遍
  顿了下,他继续说:我还是给自己留条活路吧,这是倒数第二遍
  全班同学:
  这个冷笑话是真的冷,顾远都觉得空气都凝住了,呼出一口气,好似能看见了水汽。
  就在这一片死寂中,下面突然传来了爆笑声:噗噗哈哈哈哈
  顾远好奇居然有人笑点这么低,他往前看了看,发现这笑声的来源者竟是段晓东。
  段晓东不是因为冷笑话笑的,而是他在看小说时看到了一个特别搞笑的场景,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段晓东,大家都不笑,你笑什么?吕老头也是一副好奇的表情看向段晓东。
  段晓东总不能说他因为小说而笑,只能指了指后面的尉征,将锅甩过去:老师,他点我笑穴
  埋头写着购物清单的尉征猛地抬头,无辜的小眼神像一只萌萌的小奶狗,他想开口解释,但不幸他刚才吃了一颗糖。
  而这颗糖特别粘牙,越嚼越黏,现在他的上下牙被粘住了,说不了话。
  尉征,老实听课吕老头说完继续讲他的课。
  若是平常尉征一定还嘴,狂踢凳子,而他居然就这么忍了下来,一言不发,这让段晓东好奇,他回头去看:征哥,你咋了?咋不对劲呢?
  尉征指了下自己的嘴,示意他说不了话。
  段晓东看懂了尉征的意思但也在刹那间醒悟过来,他报复的机会来了。
  尉征段晓东坏笑了下,有种农奴翻身做主的感觉你就是个怂狗,臭狗,癞皮狗,平时就会欺负我这种弱者,有本事你去欺负顾远啊,不敢了吧,呵呵,我和沈易安在你的奴役下备受折磨,你居然还跟顾远点头哈腰的,怂也有度吧,你简直怂的没边
  尉征:
  以后你两在一起了,你也是妻管严,不对,你是受,是下面那个段晓东嘚嘚瑟瑟地吐了吐舌头开不了口吧,有本事骂回来啊
  尉征的牙终于分开了:我不准你这么说吕老师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吕老头听见。
  吕老头把段晓东叫了起来:段晓东,我刚才讲什么了?
  段晓东磨磨唧唧地站起来,方才他没听课,思想还停滞在之前的时光里,而且还是错误的时光里:糖醋八大虾
  此一声出,全班炸锅了似的。
  虽然尉征也不知道吕老头刚才讲什么了,甚至不知道他刚才的刚才讲什么了,但他还是猫着腰跟着笑。
  正在他笑得开心的时候,吕老头也把他叫了起来:尉征,我刚才讲什么了?
  糖醋八大虾尉征非常不确信地把段晓东的回答重复了一遍。
  哦,糖醋八大虾里有什么?吕老头面无表情地问。
  大概有糖和醋,有点虾,可能还有点盐尉征越说越想笑。
  他憋笑憋的辛苦,吕老头也同样,不应该笑但忍不住,特别在这种全班爆笑中的场景下,想不笑太难。
  两人终于憋不住了,一块儿笑出声来:哈哈哈哈
  吕老头笑着笑着,迈下了讲台,走到段晓东那,在他手臂内侧最柔软细嫩的部位狠狠掐了一把,然后又走到尉征身边,同样的位置,不一样的力度。
  每次吕老头掐尉征的时候都最有感觉,因为尉征手感最好而且反应最大,龇牙咧嘴还非要笑。
  吕老头的手还掐着尉征,眼睛不经意瞥了一眼顾远。
  顾远正厉眼看着他,吕老头打趣了他一下:咋的?还心疼了?
  嗯顾远点了下头。
  那我掐你吧吕老头松开尉征手臂内侧的那块肉皮,朝顾远去了。
  第84章
  顾远二话不说伸出胳膊,由着吕老头随便掐。吕老头也不客气,用对待尉征的方式同等对待顾远。
  位置一样,力度一样,偏偏顾远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感觉不到疼。
  吕老头较上劲了,心里发誓一定要掐到他有反应为止,如此想着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
  顾远还是没反应。
  吕老头都感觉他快要把那块肉拧下来了,连施暴者都觉得疼,而受虐者却没一点反应。
  在所有人都佩服顾远的时候,只有尉征的心一抽一抽地疼着,他知道顾远怕疼,也知道顾远在强忍。
  虽然脸上无表情,但睫毛扑簌的厉害。顾远有个不明显的小习惯,疼的时候睫毛会抖动的厉害,特别疼的时候会闭上眼睛。
  尉征顾不得其他,他冲过去,伸手抓住了吕老头的手腕,稍稍用力:松手
  吕老头微怔了下,有些被尉征的气场所镇住。那一瞬,他真的觉得他不松手就会被尉征拧断手腕。
  这个想法让他虽愣怔着却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远哥,我带你去医务室尉征凑到顾远身旁,将吕老头挤到边上去。
  屁大点事,还跑医务室顾远的语气还是那般拽拽的,有些冰冷的,面上却红了一片。
  他拧着脖子,别过脸,推搡着尉征:回座位去
  啊一声惊呼之间,尉征将顾远横空抱起,迈着大步去了医务室。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吕老头才回过神来,面对混乱的场面一时无措,他拍了两下桌子:都肃静,继续上课
  全班同学都在低下窃窃私语,真亏他还能若无其事地讲下去。
  医务室离班级并没有多远,好在是上课时间,没有人出来瞎晃,不然顾远一定会拿块儿豆腐撞死。
  尉征,你放我下来顾远低声说。
  尉征回答得干脆:不要
  这个公主抱的姿势实在太羞耻了,顾远不禁把脸埋进尉征的肩膀,红着脸再次开口:你放不放我下来?
  不放尉征说。
  我顾远放弃了用嘴解决的方式。
  他开始用身体反抗,考虑到一个胳膊有伤,而另一只胳膊刚被吕老头掐完,他便两脚乱蹬,腰部用力,挣扎着想从尉征身上下来。
  可他弹了几下,也没成功,反而被尉征抱得更紧了,两条腿都被束缚住了。
  别动,会摔着尉征说。
  声音温柔又带有压迫感,顾远不自觉地听从他的话,不再挣扎。
  校医总是不知道跑哪去了,每次来都不见人影,只有空空荡荡的偌大的医务室,大敞着门,似乎在说:欢迎进来偷窃。
  虽然并没有人觉得这里的东西值得偷。
  尉征将顾远轻轻放在床上,仿佛怀里的不是人而是一个价值连城的瓷瓶:远哥,我去找找有没有红花油
  尉征,别找了,我没那么矫情顾远坐在床边,仰头看着尉征宽广的背脊。
  尉征对于顾远说的这些,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四处寻找可以用上的药。
  找了半天,尉征才在一个角落的柜子里的最里面找到了红花油:一个红花油至于藏得那么深吗?
  尉征,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顾远轻轻地叹了口气,微不可闻。
  听见了尉征边说边走过去,站到顾远面前远哥,把上衣脱的,我帮你擦药
  顾远:
  尉征的目光在那只被纱布吊起的受伤手臂上扫了一下,随即蹲下身子,动手帮顾远脱。
  许是因为手臂不方便,顾远这几日穿的都是衬衫,尉征只用解开衬衫扣子。一颗接着一颗扣子被解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尉征这才意识到他这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啊。
  扣子被全部解开,灼灼目光落在劲瘦的腰肢上,尉征忍不住吞咽口水,好像野兽看到猎物一般,眼中窜火。
  湿热的呼吸喷在发烫的肌肤上,顾远几乎是无意识地像后挪了挪。
  微小的动作让尉征从妄想中抽出神来,收敛快要控制不住的欲望,镇定神情。他若无其事地拉下白衬衫的一边,领子从肩上滑落到臂弯处。
  看着手臂上被掐的青紫的部位,尉征蹙起眉:远哥,我不想你再为我受伤了
  一直失神的顾远被这句话蛰了一下,他看向尉征,清澈的眼眸里粼粼闪光,黑色的瞳孔里映着一张茫然无措的脸。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顾远听见低沉的男音从耳边徐徐飘掠而过:我会心疼,很疼很疼,疼到想把心脏挖出来
  黑亮的眸子湿了,泪水滑落,徒留两道泪痕。
  这是顾远第二次看见尉征哭。
  总爱死鸭子嘴硬的顾远不知不觉地被气氛带动起来,莫名地变得诚实,将内心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尉征,我想对你好
  顾远活得迷茫,分不清感情,分不清对错,也看不透很多事情。
  他只是尽可能去抓住什么
  只是不想一无所有
  不想一个人
  于是他面对待他善者会极尽温柔,甚至豁出命回报那一点点的善意。
  对江南如此,对尉征也是如此。
  尉征用手掌抹去泪痕:远哥,你啊总是那么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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