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你以前还助学贷款的那个户头,我已经让人把钱存了进去,贷款还清了。
  你那个破公司欺负你,这么晚才下班,不想做就不要做了,我明天就安排一下,让你进华尚自己的设计部。
  或者,要么别上班了。他轻轻拍着邹允的后背安慰道:允哥,我养你啊。
  肖飒的怀抱,明明从前那么温暖,但这一刻
  邹允觉得凉透了。
  现在和他解释这么多做什么呢?
  如果要说,当初为什么不说。
  就算一开始觉得他不可信任,那在一起那么久,也不能说吗?
  如果离开时什么都顾不上,那离开了快一个月,为什么没有想过跟他说清楚呢?
  肖飒选择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才告诉他,因为肖飒根本就不相信他。
  所以,肖飒喜欢过他吗?
  他不想问。
  因为就算肖飒给出肯定的答案,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说服自己相信了。
  就像现在,他也不知道肖飒什么时候会再无声无息地消失一次。
  你帮我还的贷款,是这几个月住在我家的房租、伙食费吗?邹允的声音好像不再发抖了,他甚至不结巴,只是冷得可怕,我算不清楚,如果你算好了,我就不找零了。
  肖飒缓缓将人松开,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邹允。
  允哥
  邹允从来都是安静的、温顺的、隐忍的、单纯的;他没有见过这样的邹允,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更没想到,邹允会用那么大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
  你走!邹允指着大门的方向,这里是我家,你再不离开,我就报警了!
  第16章 油画
  肖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邹允家的,直到身后的大门砰地一声关上,响动带亮了楼道里声控的路灯,他才回过神来
  自己被赶出来了。
  可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之前是骗了邹允,但他自认为自己该给的理由都给了,合情合理,邹允哪来的脾气?
  上次在邹允公司的后巷,他推倒刘峰时都没有这么大气。
  肖飒是没谈过恋爱,别说动感情了,上/床的,暧昧的,哪怕是在学校里拉过手的都没有;可他见过的不少,沈笃就是一个。
  沈笃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从十几岁开始,身边就没断过莺莺燕燕,多到他都记不住那些小男孩的脸,只觉得每一个都长的差不多。
  他亲眼见过沈笃一个情人节恨不能赶十八场约会,靠得无非是花钱。
  论钱,他现在肯定是不比沈笃少;论学历,他跟沈笃是同校,他毕业的年纪还比沈笃小两岁;论脸,沈笃长了双妖孽的桃花眼,跟他根本不是一个类型,但他肯定不比沈笃差;论身材,更是他比沈笃高,腹肌都比沈笃明显。
  直到楼道里的声控路灯再次熄灭,他还是呆呆地站在邹允的门外,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咔嗒一声,身后的大门轻轻打开,客厅里柔和的光缓缓泄了出来。
  他回身,看见周允吃力地抬着一块巨大的板子,看形状像是个画框,可是用牛皮纸包住,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周允完全被那块巨大的板子遮挡了视线,他吃力地把东西抬出来放在门边,转身准备反手关门的功夫才看见门口的人影。
  肖飒看着邹允瘦弱的身板和门边完全不成比例的大板子,没来由地心里一抽。
  允哥。他尴尬地开口,要帮忙吗?
  扔个垃圾而已。邹允说话时也没有看人,转身关门,拎起脚边的东西,对挡在面前的肖飒说:麻烦让让。
  虽然不知道牛皮纸里面包着的具体是什么东西,但邹允家肖飒是熟悉的,这样造型的,除了油画,他想不出还能是别的什么。
  这会挨得近了,他能看见牛皮纸外面有一些没有撕干净的双面胶,上面留下些彩带的痕迹
  邹允说这是垃圾,但搬运的动作却小心翼翼,而这件垃圾本身,好像还曾经被人精心包装过。
  我反正要下楼他稍微侧了侧身,帮你带下去吧。
  邹允侧着身子,把手里的东西拦在两个人之间,像是在避免一切接触,经过肖飒身边时冷冷道:不麻烦了。
  肖飒看见邹允头也不回地转身下楼,双肩那么单薄,被手里的垃圾挡住了视线,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摇摇欲坠的。
  他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可怜瘦弱的背影,还是因为刚才背影主人拒人千里的态度。
  但有一件事他可以肯定
  他还是更喜欢以前安静温顺的邹允,就像一只柔软的小动物,单纯无害,又招人怜爱。
  邹允。他看着邹允的背影,咬紧牙关把人叫住,什么垃圾这么宝贝啊?
  邹允还是不说话,甚至连脚下的步子都没有停,他偏着头,眼神尽量错过手里的东西,仔细盯着脚下的每一步台阶。
  是之前要送我的礼物吗?肖飒直到说出这句话,才看见邹允的背影僵了僵。
  他看着邹允终于停下脚步。
  邹允之前说过要送他生日礼物的,虽然那个生日是他信口胡编的,但看着邹允手里好像油画的东西
  他知道邹允最喜欢的东西就是油画了。
  就算是沈笃那样阅人无数的情场老手,不是偶尔也会惹床伴不高兴吗?
  他突然就心软了,他觉得自己可以原谅邹允今晚对他的所有冷漠,甚至还可以再哄哄邹允。
  允哥
  他试图像以前一样,温和礼貌又冷静地跟邹允说话,但邹允却回过头来直接打断了他。
  你没走正好。邹允平静地看着肖飒,把我家的钥匙还我,省得我还要换锁,花冤枉钱。
  邹允!
  肖飒积攒一晚的愤怒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他从来也不是邹允看到的那个被人欺负的小可怜,他从几岁开始就要学会跟一群虎狼为伍,艰难求生,哪里会有那么多耐心。
  你闹够了没有!他冲过去一把攥住邹允的手腕。
  邹允单手抬不动手里的东西,画框砸在他的脚面上,顺着他面前还剩下的几级台阶滚了下去。
  肖飒从来不觉得自己今晚有什么错,直到这一刻,他看见邹允额头上顷刻间结出汗珠,才第一次觉得后悔了。
  他呆呆地愣在原地,看见包着画框的牛皮纸被划破,里面果然露出一副油画。
  画中少年穿着一身纯棉的居家服,干净柔软,捧着一本画册靠在飘窗的墙边,微微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柔和的夕阳洒在他的眼睫上,静谧又美好,
  肖飒。邹允一把甩开肖飒的手,疼得连说话时的尾音都在发颤,我们分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一觉睡过头了!【轻轻跪下.jpg】再爱我一次!!!qaq
  沈笃后面会有一对cp,等cp出场我再说,但这本里面不会出现副cp感情线,我要写也会在番外,或者大家喜欢的话我会另开一本。
  第17章 银滩
  邹允回家才看到自己的左脚的大脚趾肿起来老高,脚指甲里积满了青紫色的淤血,可怕地翻了起来。
  但他刚才还能走路,说明没伤到筋骨,只要不是严重到要骨折上石膏,他就不会去医院。
  还好之前给肖飒买的外伤药还有剩下,他翻出来给自己上了药,包着脚洗了个澡就匆匆睡下。
  既然想好了要重新开始,他明天一早就还要早起上班,不能迟到。
  生活就像是受伤的脚指甲,会淤青坏死,但只要有时间,也会脱落,长出新的,健康的指甲,继续保护下面的嫩肉。
  这个过程可能漫长,可能疼痛,就像失恋一样,但早晚都会好起来的。
  邹允在睡前又提醒自己一遍,不过就是失个恋而已。
  朋友圈里公司的女同事不也经常发鸡汤段子吗
  谁年轻的时候还没遇上过几个渣男呢?
  他不年轻了,但肖飒,是初恋。
  这一夜睡得太晚了,他早起还瘸着腿,得早点出门上班,经过小区门口时见到有几个人围观,也顾不上去看看。
  跟一群人凑热闹,也不是他的性格。
  *
  肖飒不记得自己是昨晚是怎么睡着的,他现在趴在方向盘上,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敲自己的车窗。
  哎哟,怎么这么多烟头的啦,这个抽烟是不是也会抽醉掉的呀?这样都叫不醒
  环卫大妈敲了半天的车门也没有反应,车窗玻璃贴了膜,外面的人看不到车里的情况,但看着驾驶室外的一地烟头,她觉得车里应该是有人的。
  邹允租住的房子是十几二十年前的老房子了,房东自己隔出来的小套一,这里离市中心远,住的大多是些老街坊;大家一大早出门买菜晨练,发现小区门口停着辆豪车,都停下来看两眼。
  肖飒和沈笃不同,他并不喜欢那些张扬鲜艳的跑车,虽然很多老年人未必认得出这是什么车,但豪车的漆都比一般车亮,和老旧的小区以及周围灰暗的色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听见动静从方向盘上爬起来,伸了伸以及被压麻了的小臂,缓缓摇下车窗。
  你看,你看我就说是有人的吧环卫大妈见状,跟身边围观的老头嘀咕了两句,然后勾下头来对肖飒说:小伙子呀,你这个车不可以停在这里的,等下交警上班了,是要贴单子的呀!再说了
  你挡在这里,阿姨没有办法扫地了,你看看你这外面,脏得哟,等下领导过来检查,阿姨是要扣钱的!
  肖飒人是醒了,但脑子还有点晕,他低头看见驾驶室的窗外扔满了一地烟头才明白过来。
  他点点头跟还在耳边絮叨着的环卫大妈说了声对不起,正想着是应该掏点钱还是赶紧把车开走时,看见人群外走过个一瘸一拐的熟悉身影。
  滴滴两声鸣笛驱散了围观的人群,他赶紧一脚油门追了出去。
  邹允习惯了低着头走路,路边的人和事都跟他没有关系,他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更何况他今天腿脚还不方便,更不可能注意到,身后有一辆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肖飒开车跟着邹允,这会脑中的意识才逐渐清醒,就看见邹允拐过转角,走向路边的公交站。
  他远远把车停下,亲眼看着邹允上了那趟37路车
  那是邹允上班的方向。
  昨晚闹成那样,邹允就跟没事儿人似的上班去了?
  他气得一拳垂向面前的方向盘。
  *
  银滩路的酒吧一条街是观海市出了名的高消费场所。
  观海市临海得名,而银滩则是地如其名,这里几家最出名的酒吧都能看到月色下如银的海滩。
  在劲爆的音乐下,这里每天接待着数以万计的年轻人,他们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并没有心情看看窗外的风景。
  沈笃是个例外,不过是被迫例外的。
  这里是给无聊的人寻开心的地方,也是给难过的人买醉的地方他把手里的半杯酒放在窗台上,你从进来就一张奔丧的脸,干嘛呀?
  肖飒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快要被震碎了,他不喜欢这种地方,更不明白沈笃为什么把这里当家。
  他看着不远处包厢里的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就着劲爆的音乐扭动腰肢,醉生梦死,就觉得心烦。
  怎么啦?看上了哪个?沈笃掏出一根烟点上,贱兮兮地撞了撞肖飒的肩膀,兄弟给你安排上!
  一屋子的小男孩,在肖飒眼里长得都差不多,个个白、幼、瘦
  沈笃这些年的品味看来没有变过。
  他也就在这一件事情上专一了。
  肖飒抢过沈笃刚点上的香烟,冷冷地说:你自己留着开心吧。
  我一直很开心啊,现在一张死妈脸的人是你沈笃白了肖飒一眼,满脸嫌弃,怎么还抽上烟了?
  以前不抽烟,不喝酒,不泡吧,今天倒好,一晚上就把富二代的毛病全学会了他一把抢过肖飒手里的半截香烟,扔在脚下踩灭,颇有两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怎么着,当上肖家小少爷了,明天是不是就该学嗑/药了?
  早上刚学的。肖飒没抬眼,盯着沈笃脚下的半截烟头,你们平时看的那些蠢货言情剧里
  失恋,不都是要这样的吗?
  什么?肖飒你疯了?沈笃吓得连尾音都变了,跟人学谈恋爱呢?你不是养小宠物吗?
  不知道。肖飒摇摇头,他昨晚跟我说
  我们分手了。
  噗沈笃笑得差点从阳台上掉下去,你那小画家不是很好骗的吗?干嘛呢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一层的功力也学不到啊?
  肖飒抬起头来看着沈笃夸张的表情。
  是啊,他从昨晚开始就想不明白,他就是按照沈笃那样来的,为什么就不对呢?
  人家跟你谈分手,别是真要跟你谈恋爱吧?哎沈笃背靠着观景阳台,双臂撑在栏杆上,叹了口气,我早就说了,让你别招惹这种圈外人,当心玩不起,甩不掉
  甩不掉?
  肖飒突然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
  他是想把邹允当个小宠物养在家里,可原本温顺的小猫昨晚变成了小豹子
  不是甩不掉,是根本追不上。
  昨晚他从邹允家出来,浑浑噩噩地摸到自己车边,手脚好像突然就不听使唤了,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把车开走。
  他这辈子做过的每一件事都不简单,他也不怕挑战,但这是第一次,他连努力的方向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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