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4)

  林涣怕沈倦再给他背黑锅,连忙解释说:不是倦先生让看的,是昨儿和先生聊起朝政,先生提到了这词,我好奇问了,先生恐怕我自己好奇,看了杂书误事,所以才讲了汉哀帝的故事,我今儿便想着看一看。
  唐淮的脸色略微好了些:那还不错,我还以为你先生近几年不好好在京城呆着,去外头染了什么奇怪的恶习。
  他和沈倦对于南风的态度不一,林涣自然更加奇怪:大人,我读汉书,里头虽有提起哀帝和董贤,却更多的是以史为鉴,怎么好像大人对此却嗤之以鼻?
  唐淮想了想说:自古以来,伦理纲常是天性,男子相恋并无不可,只是与主流思想相悖,更何况古往今来的断袖之事的结局都并不怎么好,过程也不好,还有违纲常,影响后代,所以人人不喜。
  林涣挠头:哦可是这是相恋的男子自己该考虑的问题吧?父母兄弟,手足亲情,还有什么伦理纲常,都是他们自己该考虑的,为什么别人要如此义愤填膺?关他们什么事儿?
  唐淮哑然。
  林涣郑重地拍了拍手里的书:虽然我还小,但是我也知道不该因别人的看法而改变自己,便如哀帝董贤,哀帝盛宠董贤,这自然没有任何的问题,他唯一做错的就是不该因为宠爱赋予董贤无上的权力,也不该为他罢黜后宫,还娶他妹妹做昭仪放她们全出宫不好吗?
  再说董贤,他与哀帝相爱没有问题,但是不该生出贪婪,一边享受着皇帝的爱宠和奖赏,一边又自己娶了妻子,最后自杀还拖着妻子一块儿,可以说他不贞,但不能说他不忠,不贞且愚笨,那么多的资源砸在他头上 ,他却只顾着给自己收揽权势,让家人们跟着鸡犬升天,却不想着提升自己,让自己达到与地位相匹配的实力之上,若他能厉害些,看懂王太后和王莽对他的恨意,早早就把他们打压下去,又何至于落到后来被掘墓的地步?
  他侃侃而谈,末了,问唐淮:唐大人,我说的对不对?若是换做我是董贤,我当上大司马,第一件事就是收拢朝臣,把权力紧紧握在手里,谁敢置喙我,说的有道理就算了,没道理的通通拉出去打板子。
  【白菜豆腐脑:笑死,欢宝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把人拖出去打板子吗?那些朝臣可不会因为一顿板子就放弃叭叭啊。】
  【一言不合:杀伤力为零,嘲讽能力max,那些老学究老古板真被拉出去打板子,估摸着能羞愧而死吧,砍他们头可以,打板子不行哈哈哈。】
  【无语:可见贾政那顿板子还是给欢宝造成心理阴影了,第一件事就是想到打板子。】
  唐淮却有些怔住。
  他看了看坐在窗边的林涣,夕阳的余晖从木质窗棱中透进来,红黄的光照打在他脸上,照得他脸上纤毫毕现。
  他才刚刚脱离幼儿期,正在逐步成长为少年,脸上开始长出了绒毛,却仍旧是稚嫩的。
  这个仍旧稚嫩、或许看起来还不够成熟的人,却已经有了自己对于人生的一套理解方式。
  不因史官评判而附和,也不会太过狂妄使人蹙眉。
  让他忍不住想起多年前,当时也是少年的沈倦坐在这窗边,手里捏着一本书,那会儿他才十二岁,已经考中了举人,成了整个国子监最年轻的举人,连中二元,旁人都在外头寻他庆贺,或是想要讨教如何考试。
  这个十二岁的孩子却躲过了所有人,安静地坐在藏书楼里翻着一本游记。
  唐淮那时问他怎么不出去。
  沈倦同样问他:先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不是如此?
  这一对师徒的想法何其相似。
  只是那会儿的沈倦太过冷静,所有人都在猜测他第二年会下场,说不定能连中三元,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十三岁状元。
  结果沈倦第二年并没有下场,他从国子监毕业以后就到处游山玩水,跟着叔叔从南走到北,一走就是三年。
  直到十五岁回来考试,名动京城,如今也才不过及冠。
  唐淮睁开回想的眼睛,忍不住摸了摸林涣的脑袋:你先生把你教得很好。
  他从前顽劣,常在国子监里惹事生非,教他的博士先生们不知被气了多少次,又屡教不改,所有人都觉得他不行,说此子不堪大用,可他从不在意,后来长大了才略微收敛,可惜收敛太过,成了如今的模样,倒还不如从前那样好,至少还活泼些。
  说起沈倦,唐淮就忍不住叹气。
  林涣点头:我先生是很好,他是全天下最好的先生。
  唐淮压低了声音笑:屁大点的孩子,知道什么是最好?难道我不好吗?我也是你先生。
  林涣瞅瞅他,开玩笑说:好先生才不会抢我的坐垫呢,那是我拿来换洗的,这下好了,明儿看书我得坐在地上看了,屁股可凉可凉了。
  唐淮冷哼一声:不过坐你一个坐垫罢了!还你就是了!
  第二日,林涣再来,果真看到自个儿藏坐垫的地方放了崭新的一块儿,棉布的面儿,上头还写了一个羞字。
  【心上人:哈哈哈哈哈哈,欢宝羞羞,唐大人这是在嘲笑你呢。】
  【白菜豆腐脑:呵,说不定是在嘲笑倦哥呢哈哈哈,两个人都臭不要脸的,该羞。】
  林涣也不在意,团吧团吧就塞屁股底下了。
  哼,给了坐垫又怎么样,嘲笑他又怎么样!他才不会在乎唐大人的看法呢,倦哥还是他最好的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感兴趣的可以看看母仪天下,是个电视剧
  讲的是王政君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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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上回开了的贾宝玉那边的分屏直播一直没关, 林涣理直气壮的反正都花了一万积分了,永久的东西为什么放着不用,要是只用来看一次宝玉挨打岂不是白费了?
  而且最近贾宝玉那里的生活可热闹了,这热闹就成了林涣苦逼国子监生活的唯一乐子。
  就像今天。
  大夫说贾宝玉快醒了, 一大早的, 他院子里就忙活起来了。
  秋纹叫袭人去给老太太送消息:你原是老太太屋里出来的人, 在那里比我们体面些,还是你去送消息的好。
  袭人说:不过两步路, 叫个小丫头去不就是了,你这话说的也奇怪, 咱们都是宝二爷房里的人, 谁去不是去?怎么还论起出身来了?
  秋纹还没说话,旁边揉帕子的麝月就笑了:那些小丫头镇日里也不知道跑去哪里撒野呢, 家雀心大了, 倒也打肿了脸了充起野鸡来了。
  【银翘片:卧槽,我没听错吧?麝月居然会怼人?我记得她不是一向老实本分的吗?】
  【红楼我来啦:麝月一直都会怼人啊, 只不过后期她挺老实本分的, 那会儿袭人争着做姨太太,晴雯又牙尖嘴利, 碧痕他们又贪玩, 她才收了心成了贾宝玉院子里的第一稳重人。】
  【林怼怼:确实, 原著春燕的妈妈在园子里闹的时候,袭人还说我不会和人拌嘴,晴雯性太急, 你快过去震吓他两句呢,隐藏的吵架高手。】
  【一言不合:笑死,麝月这是在怼袭人原来是贾母房里的人, 现在心大了又变成了宝玉的贴心人,装起来了。】
  【啊:确实,反正袭人也挺怪的,原著里说她给老太太当丫头,就一心只为老太太,给了宝玉,又一心只是宝玉了,就,虽然写出来是忠心,但是听起来就很奇怪。更何况她还给湘云当过丫头呢,也没见她把湘云放在心上。】
  那边袭人已经涨红了脸: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说话竟这么难听。
  你也别怪麝月说话难听。秋纹冷笑,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也不必在这里充好人。
  袭人立马哭道:听听你们说的话的,谁是家雀?谁又是野鸡?我不过是为着宝二爷好,如何都怪起我来了!
  这院里难道谁不是为了宝二爷,也不必把你如何如何总挂在嘴上,难道这天底下竟只有你一个贴心人?!我们都是棒槌不成?
  她们两个说话夹枪带棒地怼着袭人,闹得院里头不得安生。
  后来袭人实在说不过她们,只能出门找鸳鸯去了,临出门的时候看见个小丫头正在浇花,拎着水壶站在花盆边上,映着红花绿叶倒也颇有姿色。
  她便动了心思,招手:你过来。
  袭人姐姐叫我?
  你叫什么名字?袭人问,之前没见过你。
  那丫头说:我叫碧痕,才来了院子里。
  袭人便点头:这几日院子里忙乱乱的,里头缺了人伺候,你往后就到屋里去吧。
  说完也不管那丫头有多高兴,自去找鸳鸯去了。
  【银翘片:噫,这是主动培养一个对手?】
  【心上人:也未必就是对手,她是个没根基的丫头,还是袭人一手提拔上来的,要想占稳位置,还是要跟着袭人的。原著不是有说过,王夫人清理怡红院的时候,晴雯、四儿、芳官都被赶出去了?但是碧痕没有,那个时候就有人猜测,袭人和碧痕是一脉的,毕竟被赶出前面那三个人都和宝玉没有肌肤之亲,碧痕可和宝玉洗了两三个时辰的澡呢。】
  【白菜豆腐脑:王夫人赶人是看脸吧。】
  【红楼我来啦:不是有红学家研究吗?说王夫人一时兴起清理怡红院,就是因为袭人告的密,不然为什么和她有关系的人都没被赶出去。】
  【无语:告不告密的,现在也不重要了,王夫人都倒台了,看她以后还怎么支楞。】
  林涣心说那宝玉院里不是更加乱了?王夫人不能管,贾政管不了,老太太不想管,反而极力推荐。
  啧啧,乱成一锅粥啦!
  他正这么想着呢,就看见袭人进了贾母院子,刚准备和鸳鸯说话,却看见鸳鸯正站在门外朝她打手势。
  她忙把鸳鸯拉到边上问:这是怎么了?
  鸳鸯说:二太太的嫂子来了。
  袭人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哪个嫂子?
  还能是谁?京营指挥使、王子腾的夫人、宝玉的舅太太。
  袭人心里一咯噔:不是说舅老爷到京郊上任去了吗?舅太太没跟着去?
  家里妹子都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了,还能安心在外头?我听说,舅太太一收到消息就往这边赶了,只是路上大舅老爷临时有事耽误了,这会儿才到。鸳鸯看了看时辰,不说了,我进去瞧瞧。
  袭人也想跟进去,只是想了想她没什么理由,干脆就在外面等着。
  林涣顺手就把视角转接到鸳鸯那里了。
  王子腾的夫人在原著里从未出现过,他有点好奇。
  那是个颇有威严的夫人,身上穿戴整齐,珠光宝翠,看着很有气势,只是一直沉着脸。
  旁边王夫人也在,只是她一直闭着嘴不说话。
  【银翘片:以前都说贾敏作为小姑子在王夫人面前嚣张,所以王夫人才不喜欢黛玉,结果现在的王夫人,在王子腾夫人面前明明也是小姑子,也不敢说话哈哈哈。】
  【金金不计较:谁说不是呢,毕竟她干了亏心事儿,这种事情说出去,还败坏王家女儿的名声,你看她敢说话吗?只怕一开口,王子腾夫人就要打她了。】
  果然,王子腾夫人开口很是不客气:叫老太太操劳了!我家老爷说了,我这妹妹打小就被我惯坏了,做出那等败家坏业的事儿来,老太太要打她骂她都使得,只别坏了两家的情分。
  贾母不语。
  王子腾夫人便说:老太太,咱们王家别的女儿怎么样您都知道的,只看看凤哥儿,他姑妈做了这些事情,这会儿都叫她快抬不起头来了,前些时候还写了信来哭诉呢,只求老太太心疼心疼她,别让她难做人。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很明白,王夫人做的事情,不能传到外头去,其余时候任她处置,如果是外头有需要王夫人的,比如诰命觐见,还是得叫王夫人去,否则他们王家家里那些女孩儿个个都得砸在手里了,便是出了嫁的女儿都不好过。
  王子腾到底还是心疼妹妹,虽然她做错了事情,也想着搭把手,跟夫人原话说的是能让她出来走动就出来走动。
  只王子腾夫人看不惯,只是为了王家的名声,不得不妥协。
  她也知道贾母心里膈应,慢慢地抛出了自己的条件:我们王家只有几个庶出的女儿,可你们贾家不同,前些年侄女儿元春不是进了宫么,我们老爷想着把她送进忠正王爷府里头去,即便是个侧妃,往后也有机会的。
  贾母顿时眼睛也不眯了,人也不躺着了,干脆地坐起来:舅老爷当真这么说?
  王子腾夫人颔首。
  旁边的王夫人也捏紧了手她如今是被彻彻底底夺了权,若是元春果真有机会成为侧妃,往后她也有出头的机会了。
  【无语:感觉怪怪的,王子腾怎么会突然说这个呢?按理来说,他们把贾元春送进宫里,就是为了让她去当妃子吧?】
  【古文学研究:我觉得是本来四大家族是在义忠亲王那条船上的,王子腾站在太上皇那里,现在他升了了京营节度使,虽然能敏锐地感觉到皇帝的心思变了,要重新押宝,肯定来不及了,只能靠着贾元春投诚?】
  【一言不合:意思就是他本来就要送贾元春去搏富贵的,现在不过是趁机把王夫人拉出来,而且我严重怀疑,他怕贾元春最后真的成了妃子,翻脸不认人,所以才想把王夫人这个把柄捏在手里。】
  【白菜豆腐脑:好家伙,真是好家伙,你们说的我一个也看不懂,宫斗十级就是说的你们吗?】
  【一言不合:哈哈哈哈,最近历史权谋剧看多了,总忍不住脑补点别的。】
  林涣:八岁的我属实看不太懂。
  但是他能分析微表情。
  贾母是高兴中又带一点不高兴,王子腾夫人倒是十分淡定,一脸我已经把条件摆在你面前,就看你要不要了的表情,不过林涣觉得她应该特别了解贾母,知道她十分心动,因此,有点胜券在握的感觉。
  王夫人则是纯粹的高兴了,左右受益的都是她。
  结果没想到接下来,王子腾夫人接下来的话瞬间让她拉下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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