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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6,故乡

  二人同时陷进了泥潭,越是挣扎就越往下沉。许风制止了女孩的动作,对着四周大声呼救。不停的喊了十几分钟,直到许风把嗓子都喊哑了,也没看到有人过来。
  他俩都绝望了,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经过。按照他俩现在下沉的速度,无论如何自己也是出不去了。到时候就算不被闷死,也会被活活饿死了。
  许风一直在求救,而女孩此时却一直在盯着许风,眼神中充满了欣喜与迷恋。她就像是一个刚进门的小媳妇,在偷偷打量着自己的丈夫。模样娇羞可人,所有的精力全都集中在了眼前这个男孩身上。
  许风回头瞥了一眼,和女孩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四目相对,许风愣了下神,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松开了女孩的手说道:“不好意思,刚才一时激动,把这事给忘了。”
  女孩轻轻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一直看着许风,她刚才可是听的真真切切的。眼前这个大男孩说要娶她,不管是真是假,她现在都特别的激动。长这么大从来都是一个人,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愿意娶她。
  从远处走来七八个下地干活的农民,看样子是准备回家吃饭的。听到许风的求救声急忙跑了过来,在众人的一起努力下,终于把许风和女孩救了上来。年龄稍大点儿的农民把许风和女孩带到自己家里,专门给他俩做了点饭。看到二人狼吞虎咽的样子,农民伯伯也露出了笑容。
  他们在农民伯伯家里待了两个多小时,因为还要赶路所以不能久留。临出门的时候,农民伯伯把一个烟盒塞到许风手里。许风以为农民伯伯是让自己抽烟呢,说什么也不肯要。最后农民伯伯假装生气了,许风这才勉强接过烟盒。
  出了门继续赶路的时候,许风才发现了烟盒里的玄机。那是几张二十五十的钞票,虽然有些旧却很平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许风在心里狠狠的记住了这个地方。
  买了两张发往豫省鹤山市的车票,许风和女孩坐上了回家的大巴车。
  ……
  豫省鹤山市许家庄,此时正值麦收季节,地里面全是忙着收割小麦的农民。在一处不起眼的庄稼地里,一对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夫妇,正在用镰刀收割小麦。
  中年男人叫许勤,家住许家庄。旁边哪位便是他的妻子王爱华,他们结婚二十多年,却从来没有吵过架。这在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尤其是他们的几个孩子,在当时来说有多少人羡慕他们家呢。
  一儿两女,对于一个普通农村家庭来说,这才是最合适的黄金比例。只可惜,这些年很少能看到他们二人脸上有过笑容了。
  王爱华站在地头,咕噜噜灌了几口水,嘴里嘀嘀咕咕的说道:“也不知道儿子怎么样了,这么热的天,千万不要喝那么多凉水。他本来体质就弱,喝凉水很容易拉肚子的。”
  许勤坐在大树下面,一边擦汗一边问道:“你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呢?”
  王爱华扭头看向许勤,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说到这里王爱华的眼眶红了,轻轻叹了口气,望着远方的天空。
  对于那件事,她始终无法释怀,就算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她每天还是会做同样的梦。
  十几年前的夏天,他们从地里忙完回家,做好饭一直等着儿子放学。从十一点半等到一点,却始终没有见到儿子回来。这时他们就感觉不对劲了,许勤骑车去了儿子的学校。老师说一放学孩子就走了,不应该还没到家的。
  学校离他家也就十几分钟是时间,如果真的如老师所说,孩子的确是早就该到家了。许勤也没有多想,去了几家附近的亲戚家,有时儿子会去亲戚家玩耍,这点他们已经也遇到过。每次都是去找了才会跟着回家,因为这事许勤没少教育儿子。
  走遍了附近的亲戚家,始终没有儿子的消息,这下许勤是真的着急了。去了儿子的同学家,这才得知当时儿子跟着一个陌生人走了。这个人他们都没有见过,说话也不像他们那边的人。
  事情变得越来越严重了,许勤和王爱华发动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就连左邻右舍都一起帮忙寻找。他们走遍了整个乡镇,甚至还走遍了整座县城,却始终没有儿子的下落。
  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们选择了报警,在派出所做记录的时候,许勤他们是彻底的绝望了。民警告诉他们,这已经是这个月发生的第五个失踪的孩子了。
  虽然他们不愿相信,但还是接受了现实,不到六岁的儿子失踪了,很有可能是被人贩子给拐走了。面对茫茫人海,夫妻俩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儿子的下落。
  ……
  许勤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但是他们始终没有放弃过寻找儿子的下落,只要他们一有时间,就会骑车到周围一些县城张贴寻人启事。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找下去就有希望。
  王爱华一直坚信,儿子一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在等着爸爸妈妈接他回家。他们也一直坚信,一定会把儿子接回来的。
  许勤家有三个孩子,除了失踪的儿子,还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当初儿子失踪时候,双胞胎女儿还不到三岁。当时由她们的外婆照顾,平日里他们在地里劳作,只有晚上才会有时间去看看女儿。
  两个女儿一个叫许灵,一个叫许冰,今年十七岁了。等到暑假过完,她们就要去大学报到了。对于即将上大学的双胞胎女儿,也是唯一让许勤夫妇感到欣慰的事情。在许家庄这个偏僻的小村庄,能考上大学的孩子屈指可数,尤其是一家出两个大学生这样的情况,在许家庄她们是第一个。
  两个女儿都特别懂事,暑假只在家里待了一个礼拜就出去工作了。她们不想让父母太过辛苦,所以想趁着暑假找份工作减轻父母的负担。虽然两个女儿什么都没说,但是许勤夫妇什么都知道。让两个女孩在外工作,他们又怎么会不闻不问呢。
  从两个女孩到县城上班开始,许勤每天都会给在家在县城的战友打电话,询问两个女儿的情况。这不仅是因为她们是女孩子,更多的原因在于之前发生的那件事。而且的突然失踪,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在许勤夫妇心里,就像是刚刚发生过一样。
  王爱华每天早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在客厅的神像前,祈祷儿子能够平平安安,一家人早日团聚。许勤和两个女儿都劝她,那样根本不起作用。但是王爱华还是每天坚持着,这一坚持就坚持了十几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许勤夫妇回到了家里,王爱华进屋做饭,许勤并没有去客厅看电视。以往他都回家后都会去看新闻联播的,但是今天却是个例外。因为他跟妻子王爱华有着同样的预感。似乎是儿子回来了,虽然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两个人却有着强烈的心灵感应。
  ……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颠簸,许风和女孩终于来到了鹤山市。女孩叫柳如烟,是一个特别富有诗意的名字。在半路的高速服务区,女孩第一次以真实面貌出现在许风面前。
  柳如烟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她却告诉许风自己已经成年了。只不过她没有身份证,许风也无从证实她说的是真是假。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别看柳如烟看上去特别文静,其实她什么都懂。如果她想把许风给卖了,绝对可以卖了许风还让许风帮她数钱。
  回想着儿时那模糊的记忆,许风在车站里转了一圈。看了很多班车发往的地方,最后停在写着许家庄的站牌前。被人拐走的时候,他还是个不到六岁的孩子。但那时也已经有了记忆,知道父母的名字和村庄的名字。
  柳如烟一直跟在许风身后,上了开往许家庄的班车。一路上许风一句话的不说,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一闪而逝的风景,给了许风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就是他的家乡,这就是他魂牵梦绕了十几年的故乡。
  一小时后,许风和柳如烟站在许家庄的村口。一条笔直的大马路,通向一个不算太小的村庄。在许风的记忆里,曾经听父亲说过。许家庄有五六百户,两千多口人,在周边算得上人口比较多的村子了。但是许风却记不起来,当初父亲也曾经提醒过他,万一走丢了要去找谁。
  一别十几年,再一次站在这个熟悉的村口,顷刻间让许风情不自禁的想要大哭一场。熟悉的乡音,熟悉的街道,还有很多熟悉的面孔,他很想哭,但此时却笑了。
  第二天早上,许勤夫妇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每次电视里播放关于被拐孩子的新闻时,许勤夫妇就一直守在电视机前,总希望能看到自己孩子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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