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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8,实话实说

  如果不是看到刘洁的侧脸,木峰的确不一定能想起刘洁就是他救过的女孩。那时的刘洁还是学生,出事之后木峰昏迷了一天。醒来时只看到刘洁的侧脸,再后来就离开了医院。他不想麻烦别人,即使他救了对方也是如此。
  中午这顿饭是木微和刘洁一起下厨做的,许风跟木峰父子在院子里乘凉。客厅里太热了,尤其是像现在这样,一点儿风都没有。燥热燥热的,给人的感觉就想像是要下雨了。许风靠在杨树上,木峰坐在马扎上,木瓜流着口水蹲在地上。
  每隔一会儿,木微就会从厨房出来,帮木瓜擦掉儿挂在下巴上的口水。这时木瓜便会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对着木微憨憨傻笑。木峰坐在一旁看着姐弟俩,心里有种莫名的满足。这辈子他从不奢求大富大贵,只希望儿女平安。
  还有不少人在院外围观,却没有人走进院子。即使木瓜站在院门口,也没有人敢对木瓜说三道四。这不是他们出这次事儿的功劳,而是门口那辆商务车的功劳。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谁也猜不出木峰家来了什么大人物。
  对于木家村的村民来说,能够开车来村子的都是能人,再加上一直没有下车的司机,更证明了刚才下车的女孩身份不俗。出门能够配司机的,有几个不是有钱有势的。就算是县里随便拎出来一个,也不是他们这群农民能得罪起的。
  一顿丰盛的午餐,木微几次要跟木峰摊牌,不是被许风打断,就是被木瓜打断。等到有了说话的机会,木微却又不忍心跟木峰说实话了。
  她想对木峰坦白,实话实说,告诉木峰她跟许风之间没有什么。但是话到嘴边木微却说不出口,这两天就连她自己也产生了错觉。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她跟许风的婚礼,还有结婚证和那婚纱。
  直到在厨房做饭,刘洁跟木微聊天以后,她才幡然醒悟。其实她所想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其实她爸直到她的心思。或者说,从一开始她爸就知道她想怎么做。明里暗里,木峰都在帮木微演好这场戏。
  但是,也有很多地方是木微没有想到的。她没想到许风跟她领了结婚证,也没想到婚礼上会出现这么多突发状况。最让她没有想到的,便是这个气质优雅谈吐不凡的刘洁。当初她爸救了刘洁,为此还留下了残疾,这事她事先一点儿也不清楚。
  午饭结束,刘洁去厨房收拾碗筷,许风和木微站在树下,木瓜依然蹲在地上玩耍,木峰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他似乎是在等,就像在等女儿跟他摊牌似得。
  许风带着木瓜走出了院子,只留下木微和木峰父女。既然木微决定跟木峰说实话,他自然要选择回避。木瓜对村子里的每条路都很熟悉,小时候竟然跟姐姐木微一起玩儿捉迷藏。很多时候姐姐找不到他,但是他却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姐姐。
  木瓜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许风若有所思的跟在后面。他们其实并没有走远,只是在街上转了一圈,十几分钟的功夫又回到了院子。
  院子里,木微把所有的事儿讲了一遍。从回家到许风,从婚礼到鱼塘,只要是木峰没有在场的事儿,木微通通都说了一遍。说到最后的时候,木微已经哭的像个泪人了。这些年她从来没有哭过,就算再苦再难再委屈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但是今天不同,今天她就是想哭就是想哭就是想哭。拦也拦不住忍也忍不了挡也挡不住,就像是憋了十几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都如火山爆发。木峰只是点头而不说话,其实很多事他都知道,只是他不说破而已。
  女儿想要自己谈恋爱,这事他很早就考虑到了。毕竟女儿现在是大学生了,以后八成也是留在龙京工作。如果真让她嫁给一个村子里的庄稼汉子,这辈子她算是完了。在他们老家这边,习俗一向都是男主外女主内。
  如果给木微找一个好点儿的人家,情况必定比这个还要严重。家里条件好的要求一定更多,到时候他又怕女儿受委屈。
  毕竟他们家这种情况,有谁愿意跟他们结成亲家呢。到时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但是老家的习俗让木峰很无奈,尤其是有人背地里说他女儿的坏话。他不是真想把女儿那么早就嫁出去,他只是想让女儿证明给那些人看。证明他的女儿是多么优秀,就算以后家人,也一定要嫁给一个更优秀的男人。
  许风和木瓜回到小院,刘洁三人正在树荫下有说有笑的聊天。许风本以为刘洁待一会儿就走了,没成想她非但没走,还说要给木峰一个惊喜。一开始她死活不肯说是什么,最后还是木瓜又问了一遍,刘洁这才不忍拒绝的说了出来。
  刘洁的那通电话是打给她爸的,以前她提起救她一命的恩人,刘洁的父母总说要找到那人好好谢谢他。现在人被刘洁找到了,她就是要父母过来跟木峰见一面,因为父母一直在说,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刘洁的父亲工作很忙,但是接到刘洁打来的电话,他还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在晚饭之前带着老婆赶到木家村。
  木峰,木微,木瓜,许风,刘洁,五个人坐在院子里有说有笑。欢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木峰今天没有下地,而是专门在家里陪着儿女。按照木微初步的打算,她要赶在十点之前去车站坐车。
  她跟学校请了几天假,但是学习任务很重,为了不落下太多功课,她必须在第二天上课之前赶到学校。本来在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放弃了这个打算,但是在见到刘洁之后,她便更加坚定了好好学习的念头。
  五点一刻,门外传来一阵吵杂的车笛声。木峰家校园门口,从南到北停了十几辆轿车。从第二辆车里走下一男一女,手里提着东西走进了校园。其余车上的人均为下车,但是如果有人跟镇上派出所经常打交道的话,一定能认出最后一辆车的副驾驶坐的是谁。
  一所之长,下令抓木峰一家,最后又把木峰一家放了,虽然始作俑者不是他,但是他是帮凶。
  刘志带着老婆一起走进小院,笑呵呵跟木峰打过招呼。七个人坐了满满一桌,上面放着由木微和刘洁做的几样小菜。刘志夫妇连敬了木峰三杯,在这期间木微一直打量着刘志,眼神中有疑惑也有惊喜。
  木峰不爱看电视,所以他机会没有见过刘志,不知道刘志是谁情有可原。但是木微不同,她从小就喜欢看新闻,尤其是央视新闻和地方新闻。对于刘洁的父亲刘志,木微的确有点儿印象。
  每次出现在电视上的时候,刘志都是一身制服,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着实让不少人心生崇拜。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有一个漂亮的女儿和精明能干的妻子。刘志身为执法者,也是刘洁的榜样,却从来不会带老婆出席公共场合。
  小院外的大街上,十几辆轿车纹丝不动。其中有一辆是县里的,一辆是镇上的,其他都是从市里直接跟过来的。不是刘志不想低调,而是他实在没办法甩开这些人。接到女儿电话的时候,他正在某县检查指导工作。
  酒逢知己千杯少,刘志跟木峰虽然身份不同,但是脾气却极为相投。喝酒又是一样的豪爽,一瓶酒下肚两个人的舌头都有些打结了。在干掉第二瓶的时候,刘志已经脱掉了外套,跟木峰头顶着头一起碰杯。
  木峰很少喝这么多酒,确切的说是孩子母亲去世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喝过这么多酒。刘志虽然经常应酬,但是却很少有人敢灌他酒。以往都只有他灌别人的份,那有说他被人灌醉的时候。
  两瓶酒下肚,木微和刘洁一起出面阻止,刘志和木峰只要无奈作罢。他们俩都觉得没有尽兴,但是女儿的话不能不听。尤其是在见到木峰以后,刘志更是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如果实际情况允许,他真想跟木峰天天一醉方休。
  木微不确定父亲喝没喝多,但是木峰和刘志说话的时候舌头已经虑不直了。刘志也没好到哪儿去,一边说话一边大笑不止。
  就在此时,坐在一旁的木瓜擦了擦下巴上的口水。一改往常憨傻的样子,站起身给木峰和刘志泡了一杯醒酒茶。在木微和许风的目瞪口呆之下,他又讲刘志和木峰扶到了一旁。等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许风和木微才如梦方醒。
  “姐,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一边帮木微擦拭眼泪,木瓜一边做着鬼脸对木微说道。
  很多人一直说木瓜是傻子,但是木微一直坚信,弟弟木瓜只是开窍比别人晚而已。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木瓜一直是憨傻的样子,为此木微不知道跟多少人理论过。只要有人敢说她弟弟是傻子,她就会像疯子一样跟那人对骂。
  这一夜,刘洁一家人十一点半才离开木家村,这一夜,刘洁把火车票改签到了第二天的早上。这一夜,许风和木微坐在院子里,背靠着背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天黑没亮,木峰带着三个孩子来到木峰母亲坟前。多年的心愿终于可以了了,木瓜不再是那个憨傻儿子,木微也已经有了归属。他不想让儿子做一辈子农民,所以他想让木瓜跟木微一起去龙京。
  好男儿志在四方,不闯闯怎么成长。他这次来,就是为了跟老伴说一声,让这双儿女都去龙京,他在家里守着她,也守着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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