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宗的挑战台

  如此又过了两日,练武场声势浩大的报名也结束了。邱秋这两日也并未出去,只差遣紫薇去打听情况。每到申时紫薇便来回话,这一次大考报名的人依旧很多,好几个学门皆已上万,文宗往年所录不过数千人,分到各家学院,也就几百学子。如此一算,这比例比高考还要难上许多。
  这次报考中的人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南山齐氏的齐若溪,南楼那几声惊天巨响传得甚广,让她的名声在新报名的学子中尤为响亮,且她又选择了精算刻薄的商门,这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自商门设立以来,报考的女子寥寥无几,何况还是有些身份的世家贵女,以往的贵女们见着商字便要绕道而行,就怕挨着一点便落个贪财逐利之名。齐若溪竟枉顾世俗眼光,选了商门,如何不让人吃惊。
  邱秋却觉得,南山齐氏以贩商漕运起家,如今生意又遍布三域,最知经商的便利,自不会自轻自贱,而齐若溪作为南山齐氏的女儿,选择商门更是理所当然。
  这时,翠薇来回话说简玉衍刚回了城主府,正在外厅候着。
  邱秋听了,便去外厅。
  春末的日光正好,并无夏日的炎热,亦无初春的微寒,邱秋只着了藕色对襟开衫上衣,浅绿高腰襦裙,外罩一件薄纱,犹如初夏的碧荷,清清爽爽,见着便舒服。
  简玉衍背着手立在门边,手中攥着一把折扇,蓝色长袍束着一根白玉腰带,衬得他俊朗非凡,贵气逼人。
  邱秋笑道:“简师兄如何过来了,玄宗的事情忙完了吗?”
  简玉衍转身看她,道:“我听官杰说,乐正师妹想要报考商门?”
  邱秋道:“……亦非报考……说来还得让简师兄帮我写封引荐信。”
  简玉衍拧着眉,不解的问:“乐正师妹到底是何想法,商门虽好却不大适合女子,师妹又精于琴道,去四艺门不更好么?”
  邱秋轻叹:“简师兄亦和世人一样对商门抱有偏见么?在桑心中,师兄虽出身名门,却是个豁达潇洒之人,万万不会在乎这些世俗偏见。”
  简玉衍怔了一下,摇头苦笑:“乐正师妹这么一说,却让我惭愧。贩物为商,本是正道,我如何会有偏见,只是乐正师妹身为女子,世人本就要苛刻些,我只怕乐正师妹不知后果,选了商门,又因世人偏见而后悔。”
  邱秋没想到简玉衍竟是为她考虑,便笑道:“是我误会简师兄了。桑虽是女子,亦不是那些轻言放弃之人。既选了商门,自不会在乎他人眼光。”
  简玉衍笑道:“我自是知晓……不知乐正师妹要什么样的引荐信?”
  说到正事,邱秋也认真起来,她思量片刻反问道:“我若想请聘商门的先生,可需向谁自荐?”
  这话无疑一颗炸弹,很少失态的简玉衍都愣了愣,尤不相信般:“乐正师妹想要请聘商门先生?莫不是我听岔了吧?”
  邱秋自是预料到简玉衍的反应,这好比前世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要到清北当教授一样让人难以置信。然而这是邱秋深思熟虑的想法,前世时她本就是学的这个专业,又受自媒体的熏陶,虽说没什么用处,但其中经商的先进理念,拿到这里也是振聋发聩了。这也是她的底气来源。
  便笑道:“便是如此。”
  简玉衍静默片刻,见邱秋神色坚定,只得道:“乐正师妹既然作了决定,我便和你说说文宗的架构吧。”
  “文宗五门各有先生教导,每一门的先生中有一总领之人称为监丞,监丞不但监管学子学业,亦要分配先生课程,是各门的总领者。而监丞之上,又有司业,司业兼管五门,文宗之事都需他过目才行。除此之外,文宗还有十二位客卿,他们都是学识渊博,品行高洁之人,因不常留玄宗,自不能日日开课,但若有空暇,便会为五门学子开一堂课,学子们亦是受益匪浅。”
  邱秋懂了,这不就是任课老师,系主任和校长的区别吗,这客卿亦与前世大学里的客座教授很相似。
  简玉衍继续道:“如今留在文宗里的客卿有六位,师妹若想请聘商门先生,便要得到司业以及五位监丞与六位客卿的认同方才可行。”
  邱秋拧着眉,苦恼道:“这要一个个拜访吗?未免也太费事了些。”
  简玉衍道:“……也有不费事的法子……”见邱秋睁大眼睛,一脸乖巧的望着,眼里的渴望都快溢出来了。
  他很少见着邱秋这般稚气的模样,只觉得分外可爱,打开折扇笑了笑:“文宗前有一挑战台,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天生互不服气,总爱争论。挑战台设立之初便是作论道之用,若不服谁的观点主张,便在挑战台上挂上他的名字,他若迎战,便与他辨上一辩,让围观者来评个优劣……”
  “……师妹若想行不费事的方法,只需在挑战台上辩赢商门的先生,便能向监丞提出取他而代之。玄宗不管文武,都是能者而居之,商门的先生亦是如此。”
  邱秋听了有些无言,辩论这种事不比教学,教学要讲什么你还能做做功课,到时照本宣科就可。而辩论不但要思绪快,更要发现对方言语中的破绽,予以回击,她并无全胜的把握,故而有些迟疑。
  简玉衍亦是察觉了她的犹豫,他也知晓这般挑战着实要很大的胆魄和底气。一般有点名声的人,都会爱惜羽毛,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输了,丢脸是小,落个傲慢自大的名声才是糟糕。乐正师妹又是女子,脸皮总比男子薄些,让她上挑战台确有不妥。
  便安慰道:“师妹不必忧心,我在想想其它法子便是。”
  邱秋是骑虎难下,如今商门她是一定要去的,且她也不怕丢脸,不如先去辩一辩,输了再想其它法子,最差不过考进去当学子便是。这样一想,她便有了决断。
  便笑了笑:“多谢简师兄好意,我虽无甚大才,也想向商门这些有名望的老先生,请教一番。”
  简玉衍桃花眼流光溢彩,乐正师妹总是让他刮目想看,但想到商门的那几个先生,又担忧道:“如今商门的这几位先生,都是名声极甚的大师,师妹有此魄力是极好的,但只怕想要辩赢太过困难。”
  邱秋道:“无论输赢,总得试一试才知晓。”
  简玉衍见她神色坚定,便也不再劝阻,只想着若真的输了,该寻什么法子安慰她,她若真想去商门,大不了回去求求老祖,圆了她的心愿便是。
  因而也放下此事,转移话题道:“南楼的酒菜算是初元城一绝,乐正师妹可愿同我前去品尝一番。”
  南楼?邱秋想到上次不愉快的经历本有些排斥,但见简玉衍诚心相邀也不好拒绝,便笑道:“甚好,我亦闻名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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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宗,江上智刚回太恒峰,便接到宗主的召见。
  去了天柱峰,便遇见坐在台阶上,百无聊奈踢着石阶的云果果。见到江上智,他眼睛一亮道:“江上哥哥,你可否帮我向我爹求个情,被关了这些时日,我都快闷死了。”
  江上智不动声色的道:“你这次着实不像话了些,便该好好反省才对。”
  云果果皱着脸,恹恹道:“我自小便没出过玄宗,出去看看有何不可,便是牢犯也该有放风的时辰。”
  将玄宗比做牢房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若是旁人听到,定要狠狠斥责一番。然而江上智早习惯这位小师弟的语出惊人。只淡淡道:“师父下令,若是谁敢为你求情,便一同责罚,你还是乖乖呆在天柱峰。等些时日,师父自会放你出去。”
  云果果鼓着脸道:“哼,不帮就算了。”忽的想到什么,他眼睛一亮道:“江上哥哥,你的未婚妻,还是我帮你找到的,小爷这一路为了保护她,可是出了不少力,你也算欠我一个人情了吧。”
  云果果这三脚猫的功夫,能保护得了谁?江上智掀了掀眼皮,也不拆穿,只道:“你保护了谁,这人情找谁要便是。”
  云果果睁大眼睛,竟未想到他会如此说,忍不住朝他离去的方向呸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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