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季凝胡乱想着她与简铭之间的事, 冷不防小腹坠痛了起来。
她疼得脸色都煞白了。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季凝已经熟悉了将近两年。
她不由得按住了小腹。
“姑娘,你怎么了?”玉篆就与她同坐在车厢内, 怎么会看出不来她的异状?
“疼……”季凝低声道。
玉篆微张了嘴。
她跟了季凝十几年了, 连如何用月事带都是她教给季凝的, 季凝现下是怎么个情况,她会不知道吗?
“姑娘信期到了?”玉篆小声问。
“不对啊!”玉篆掐算着日子,“照理, 还得三五日啊!”
季凝的信期一向都很应时,几乎从来没早来迟来过。
是以,这一年有余, 玉篆从没替季凝操作这方面的心。
可是这一次……
玉篆与季凝对了个眼神,知道季凝这是真的信期将至了。
主仆两个的眼中俱都划过一瞬的无措——
单是信期至倒没什么,反正季凝每个月都是要经历的。虽然季凝的反应要大些, 腹痛要重些,但以玉篆的经验,红糖姜水投喂上, 厚被重衣的加上, 用不了几日也就熬过去了。
侯府里季凝平素坐卧的那个房间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柜子里, 就有玉篆预备下的季凝月事期间的用物,只要及时给季凝换上就好。
可那是平时的情况, 今日却是……
季凝的脸上的无措, 霎时间化作了苦笑。
她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个月的月事会来得这般早, 她以为至少还须过个两三日, 是以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眼见着那不该此时来的冤家这就在路上了, 如今城门大关, 让她去哪里寻那女人家的私密物件?
而且, 她还得跟着简铭去不知道深山老林里散什么心。
这要是万一……季凝不敢想下去了。
若真是她担心的最坏的结果,那她以后可不用做人了!
季凝心烦急了,脑子里翻转着眼下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马车辘辘前行,已经下了城门之外的官道,偶有石子土坡硌住车轮,颠簸个一下两下,季凝的一颗心都要被颠出来——
她怎么觉得小腹坠胀得越发厉害,那冤家就要不请自来了呢?
季凝煞白的小脸儿上,登时浮上了一层冷汗。
身上一紧,季凝诧异地看向玉篆。
原来是玉篆怕她月事的时候着凉,抖开那件披风,将她裹在了里面。
“姑娘可觉得冷?”玉篆担心地问。
又后悔道:“早知道这样,应该带了那铜手炉的……”
季凝听得头大,心道我已经够心燥的了,你还提那劳什子做什么?
季凝焦躁得把披风襟口扯了扯:“这些顶什么事?”
玉篆见她扯那披风领子,还想替她掖进,让她莫着凉了呢!
这会儿听季凝这般说,也恍然明白季凝指的是什么了。
这可怎么办呢?
玉篆也愁起来了。
“要不……我禀告侯爷去?”玉篆大着胆子提议。
随时壮着胆子,她的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地压低了。
毕竟是女人家的私.密事,简铭又是个男子……
季凝刚一听她这般说,便不管不顾地使劲儿摇了摇头——
让简铭知道她将要来了月事了,然后向简铭求助?
饶了她吧!
简铭一个大男人家,对他说那种话……那她以后还怎么面对他啊!
玉篆听季凝立时拒绝,也有些急了:“现下除了求助于侯爷,姑娘还能想到旁的法子吗?”
因为急了,玉篆的声音不低。
话音甫落,马车之外便响起了简铭的声音:“怎么了?”
季凝听到那早已熟悉的清冷的声线,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慌不迭道:“没事!”
说着,紧着朝玉篆使眼色。
玉篆自知方才情急之下声音太大了,简铭是习武之人,耳音又好,不免听到了耳中。
再看到季凝的脸都臊红了,显见是羞急得紧了,遂悄悄吐了吐舌头,不敢高声了。
因着是一行人马行至郊外,简铭不放心,便拍马紧缀在季凝的马车之侧。
他耳力的确不错,将季凝与玉篆的对话听了个囫囵,却也不明就里,只觉得她们似乎在聊什么很是紧迫,却又不好演说的事,似乎还很为难……
简铭皱了皱眉。
季凝既说没事,他能如何?总不能强行让季凝有事吧?
不过,到底是什么事,让季凝如此为难呢?
简铭颇觉困惑,只能继续骑着马,缓缓跟在季凝的马车之外,随时准备应付着。
另一头,车厢之内。
玉篆生怕再惊动了简铭,可不敢高声了。
她自另一边撩起窗帘一角,瞄了瞄外面的情形。
见有两名高高壮壮的劲装护卫,骑着马配合和马车的行进,一前一后保护着她们安全。
再小心翼翼地朝远处瞧了瞧,玉篆眉头拧起。
“姑娘,再往前可就到岔路口了。”玉篆放下车帘,压低声音道。
岔路口?
季凝眉心一跳。
玉篆心里发急,只能继续道:“前面的岔路口,往东边转就是奔丹霞山的路了!”
言下之意,一旦下了岔路转向东边,进了山可就真没法子了。
季凝古怪地看了一眼玉篆。
在她的印象之中,玉篆是从小就在她身边侍奉的,几乎从来没离开过她身边。
连季凝自己,都是上一次随着她父亲季海去庄上,才平生第一遭出了圣京城的城门的,玉篆什么时候对这城外的路这般熟悉了?还知道丹霞山如何走了?
季凝敛下心头的异样,并没有戳穿玉篆,而是想了想,下决心道:“去庄上!”
玉篆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她记得分明,这条岔路往西行几里,就是季海送给季凝的那处田庄。
只要到了田庄上,寻到曲大娘,姑娘就不用愁了!
曲大娘心肠好又极热心的……
玉篆忽的一个晃神,方想起来自己竟然不经意间暴露了自己熟悉城外的路这件事。
她偷眼儿瞧季凝,暗忖着姑娘不会发现什么吧?
结果看到季凝正呼喝车夫停车,应该是要与简铭打商量改道了,并没有觉察到什么。
玉篆悄悄吐出一口气:还好还好,姑娘没发现……
季凝让车夫停车,车夫便听令停住。
简铭和常青等一行护卫亦勒住了坐骑。
像是早就料到季凝会令车夫停下似的,简铭在马上微微俯身,凑向车帘。
刚好与探了半个身子想要出来与他说话的季凝对上。
季凝哪想到简铭竟屈尊凑得这般近?
她先是被唬了一下,继而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儿栽歪下车去。
幸得简铭眼疾手快,劈手攥住了她的胳膊。
简铭的力气不小,铁箍般的力量就束缚在自己右臂上,此刻想摔下马车都不能够了。
季凝眼见之前还在车辕上赶车的府中的车夫,极有眼色地跳下车去,远远地闪开,生恐扰了侯爷与夫人独处时的。
原本季凝心里早想好了对简铭的一番说辞,一套光明正大的说辞,这会儿被那躲远了的车夫一搅,季凝反觉得好似自己真有什么说不得隐情似的。
她的脸微微熏红。
既已站稳,季凝本能地往后抽胳膊。
简铭方才情急之下攥住了季凝的手臂,现下那条纤细的臂膀正试图从他的束缚之中挣脱。
简铭愣怔了一下,忙松开了手——
随着季凝撤回手臂,她身上裙裳柔滑的衣料擦过简铭的手掌,简铭微微失神。
这不是他第一遭拉拽季凝,当初季凝嫁入侯府的第一夜,遇到他的时候,就被他立时控制了自由。
那时候,简铭就攥过这条臂膀。
明明不是初来乍到,可这感觉……
简铭清楚地记得:上一次他攥着季凝的手臂的时候,可没觉得如何的纤弱,反倒是怕这丫头随时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眼下,他倒是添了许多的顾忌,生怕自己手下失了分寸,再伤了季凝。
这种感觉……
随着季凝手臂的脱离,最后她的手不经意间划过简铭的手心。
柔荑细滑、沁凉……
“手怎么这样凉?”简铭脱口问道。
我们姑娘来月事的时候一向是这样的,侯爷您还在没见着我们姑娘信期更惨的样子呢!
玉篆在季凝的身后,心里答了一句。
“没什么的,或许是城外风硬吧?”季凝随口答道。
她自是没法对简铭诉说实情的。
“是吗?”简铭问了一句,却也不是真的追问。
季凝轻嗯一声。
简铭便不再多问了,想着季凝或是体弱,不似自己在军旅中打熬了十几年身子骨结实。
玉篆原想着搀扶季凝下车的,谁想季凝那般着急,自顾先下了车?
而且还是刚一掀车帘,就被简铭撞了个正着。
玉篆心想幸亏自己没有抢先,不然和侯爷撞上,多尴尬?
她们姑娘可就不一样了,姑娘和侯爷到底是夫妻。
一想到“夫妻”,玉篆便不禁眨了眨眼。
瞧她们姑娘和侯爷此刻,一个在马车之上呆呆的,另一个在马车之下擎等着对方开口,这么四目相对的,倒真跟相处久了、感情想得的夫妻似的。
玉篆脸上一僵,自己先是被自己心内的想法吓了一跳。
姑娘和侯爷……
这会儿还真不是想这个时候。
我的姑奶奶哟,您这愣怔怔地瞧着侯爷,是做什么呢?
“姑娘?”玉篆轻轻杵了杵季凝的胳膊。
季凝这才回过神来。
她先是为自己因为与简铭离得这般近,而盯着简铭英俊的五官盯出了神觉得窘迫,慌地撇开脸去,瞧着远方。
“侯爷想去我的田庄上逛一逛吗?”季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