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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大婚

  掰着指头数日子,终于数到了初八。
  在此前一天,柴宗训宣布大赦天下,宫里宫外喜气洋洋。
  大婚的礼仪很繁琐,不过能够娶到一个不因出身,不因剽窃而来的才华,只是单纯的灵魂相互吸引的女孩儿,柴宗训不嫌麻烦。
  看着身披大红嫁衣,盖着大红盖头,坐在龙榻一动不动的符昭,柴宗训有些紧张。
  殿内红烛高悬,袅袅的烛光让柴宗训如梦似幻。
  缓步走到跟前,太监递上小木棒,让柴宗训挑开符昭的盖头。
  因为紧张,柴宗训只将红布挑动一下,并未完全掀起来。
  太监可能也紧张,竟然傻乎乎的大喝:“礼成。”
  柴宗训忽地来了一丝趣味,瓮声瓮气的喝到:“尔等退下。”
  一群太监宫女施礼后,缓步出了寝宫。
  柴宗训脱掉大红礼服,换上寻常出宫的衣服,符昭一直坐在龙榻一动不动,他笑着过去掀开符昭的盖头。
  果然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只是还未来得及欣赏一下最美的她,符昭便急忙闭眼后退:“别碰我。”
  柴宗训一把抓住符昭的胳膊:“小点儿声,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符昭睁开眼睛,惊呼到:“淫贼,你怎地跟来了此处?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快跑吧。”
  柴宗训说到:“要跑一起跑。”
  符昭一咬牙,扯下凤冠:“走。”
  俩人蹑手蹑脚的走到大门边,只见外面站满了太监宫女,恐怕很难走出去。
  柴宗训小声问到:“就这么跟我走了,不怕皇帝老儿将魏王治罪么?”
  符昭淡淡到:“魏王只负责将孙女嫁给皇帝老儿,人是在皇宫丢的,与魏王有何干系?”
  柴宗训上下打量符昭:“你是魏王的孙女?不是侄女么?”
  “什么侄女,魏王符彦卿是我爷爷。”
  “那你爹是?”
  “符昭信。”
  “符昭信?他去世了吗?”
  符昭说到:“是的,去世两年了。”
  “奇怪,你爹也算边疆重臣,为何我从未听说你爹去世的消息?”
  符昭说到:“我爹去世时,正值皇帝老儿亲征幽云,你作为慕容德丰的幕僚,当时应该从征在幽云吧。讣告发到汴梁,也只是太后下懿旨抚恤,皇帝老儿都不一定知情。”
  柴宗训瞬间想明白:“这么说,先前与你有婚约的是皇上?”
  “对啊,”符昭说到:“所以我们只能逃到辽国去,或者更远,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
  柴宗训心里乐开了花,原来这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场乌龙。
  也难怪太后会推诿婚期,那时候符昭都不见了,她怎敢随意定下日子?
  “哈哈哈。”柴宗训大笑起来。
  符昭急忙掩住他的嘴:“你干什么?”接着她又反应过来:“对了,皇帝老儿呢。”
  柴宗训做出一个刀劈的手势:“我把他杀了。”
  “你杀他干什么?”
  “怎地?你心疼?”
  “我不心疼,只是皇帝突然驾崩,大周定会陷入混乱,生民又要受苦。你怎地如此鲁莽?赶紧看看还有没有救。”
  “一个不务正业,流连勾栏瓦舍,且与臣下争风吃醋之人,杀了也就杀了。”
  “皇帝老儿虽然私德不堪,但治国理政还是行的,他在哪里?快带我看看。”
  柴宗训笑到:“其实我很想问问,你见到他流连勾栏瓦舍,与臣下争风吃醋了吗?”
  “我虽未亲见,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符昭有些急了:“快带我看看,你把他藏哪了。”
  柴宗训却仍是神在在到:“真论起来,皇上是你表哥,比你大不了多少,为何你总叫他老儿?”
  符昭焦急的抓住柴宗训胳膊:“不要闹了,快带我看看皇帝在哪?”
  柴宗训淡淡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符昭在柴宗训身前身后四处看:“哪呢。”
  “喏,”柴宗训笑到:“不就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
  符昭一时没缓过来,疑惑的看着柴宗训。
  柴宗训清了清嗓子:“朕就是德配三皇,功盖五帝的大周皇帝,太祖郭威之孙,太宗郭荣之子,郭宗训。”
  听到这话,符昭立时变了脸色,反身气呼呼便走。
  还好反身是往龙榻那边,柴宗训还未察觉事情的严重性,只拉住她笑到:“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符昭反手推开他,冷冷到:“好玩么?玩够了没有?”
  柴宗训连忙跟上:“你不相信么?”
  符昭不理,只坐在床沿生气。
  柴宗训慌忙解释:“在荆南的时候,因为周遭情势,我不敢表露身份;回到汴梁之后,我本打算表露身份,可没想到当时你正生气,我怕说了你不信,便打算稍后告知你,哪知你却被人从小院带走。”
  说到这个事,符昭忽地想了起来:“我记得当日你说过,有个不想娶,却能助你造福苍生的人,让你不得不娶,那个人就是我吧。”
  柴宗训拍了下额头:“当时我不知道未来的皇后会是你。”
  符昭冷笑一声:“聘书上难道没有名字?”
  柴宗训略显尴尬:“我从未看过聘书,你也知道,我这人不拘小节。”
  “所以你娶我,就是为了利用我?”符昭仍是冷冷的:“不知道我一介女流,有什么值得您这九五之尊利用的?”
  “咱能好好说话吗?”柴宗训问到。
  符昭咬牙切齿到:“你一面不想娶我,一面又要带我走,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在长江边我便早该看出,你与那传说中的皇帝老儿一个德行,淫贼。”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并没有一丝一毫戏耍你的意思,”柴宗训笃定的说到:“你能听我从头至尾把事情解释一遍吗?”
  符昭瞪着大眼睛,仍是气呼呼的:“你说。”
  柴宗训接着便向符昭袒露心迹,他是如何不喜欢包办婚姻,却又不得不需要符家的势力来削弱那些荫封的庸官,却没想到荆南之行偶遇符昭,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在她身边感觉很舒适,所以想永远呆在她身边。
  符昭冷冷到:“什么呆在我身边舒适,不过因为我傻,看不出你的心机,而朝中皆是老奸巨猾之辈,你得处处提防罢了。”
  柴宗训带着天眼,知道谁忠谁奸,其实不用太提防那些臣下,他知道符昭说的是气话,便笑到:“其实能被骗一辈子,也是幸福。”
  符昭冷哼一声:“你知道这朝中荫封官员最多的是谁吗?就是符家,而且符家与其他不同,所有荫封都是有血脉亲情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居然想借助符家的力量打击符家,简直是异想天开。”
  柴宗训尴尬到:“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帮助嘛,正如你在荆南时所说,这些荫封的官员,从小在富贵温柔乡中长大,哪识得民间疾苦?更兼很多都是不学无术,让他们做官,简直就是坑害百姓。”
  “你有没有想过,”说起正事,符昭仿佛忘记了生气:“将来收归汉唐故地,镇守边疆,你还要靠这些荫封官员的父祖,若就此削除他们的荫封,将来还会有谁为你拼命?”
  “所以,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知道你这像什么吗?”
  柴宗训点头:“知道,当了裱子还想立牌坊。”
  “呸,”符昭啐到:“一国之君,竟说此粗鄙之语。”
  “话糙理不糙嘛。”
  “那你觉得可能吗?”
  柴宗训说到:“一切皆有可能,凡事无绝对,justdoit。”
  符昭一脸茫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任何事情,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可能?”
  符昭想了想:“其实这些荫封的官员倒也并非一无是处,虽然他们理政牧民的能力要差一些,但他们也有普通官员不具备的条件。”
  “愿闻其详。”
  “这些人的父祖皆为朝廷大员,若他们为任地方,当地有何需求,只要他们想满足,父祖辈自然会想办法帮他们做出政绩。”
  柴宗训一下子懂了符昭的意思,资源,荫封官员虽然自身能力差,但他们的资源绝对比普通官员丰富得多,若能加以利用,必能造福一方。
  “我知道了,”柴宗训说到:“朝廷选拔官员,都有后补或者同官阶却无实缺的时候,这个时候都是给他们用来学习积累理政的经验,但荫封的官员,大多留在立功的父祖身边,等到有了实缺便直接赴任,少了一个后补学习单独处理政务的时候。”
  “既如此,往后再有荫封官员,朕便将他们派去最苦最穷的地方,或管一亭,或理一镇,以三年为期,若能改变穷苦地方的面貌,朕不仅重重有赏,还会让他们即时赴任实缺。”
  “这倒是个办法,”符昭问到:“若不能治理出政绩呢?”
  “有父祖撑腰,却连一亭一镇都治理不好?朕岂能放心将州县交给他们?”
  符昭拍手到:“这倒是个好办法,可以一试。”
  眼见她神色缓和,柴宗训坏坏的笑到:“娘子,正事商议完了,咱们是不是该干点更大的事情?”
  “什么大事?”
  “为保我大周国祚绵长,咱们是不是该早生贵子,开枝散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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