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书院后山的符禺山花,是山海经里记载过的上古灵花,与奇兽朏朏有异曲同工之妙,可以让人忘记忧愁,帮助修士抵御心魔;
  赤炎子的宝刀是锻造大宗师的得意之作,能随境界而调动品质,始终保持最契合的等级;
  陈夫子的古琴,是他师尊以乐悟道时的遗物;
  道君的山河景就更不用说了,那是自成一个小世界的罕见机缘,据说里面还蕴含着一道天地间的造物法则……
  “确实有点过了。”姬十方心想着,虽然他注定无法回应宁执期的这份心意,但他还是可以稍微对他好一点的。
  “对吧?”宁执就像是找到了知音,“怎么能只拿这些东西糊弄人呢?”
  姬十方本还在点着的头,生生被宁执期的话给卡在了原地;“你说什么?”
  “唉,我还是得抽空和花想容当面谈谈,再穷也不能这么搞,根本送不出手啊。”宁执还不知道他已经进入了凡尔赛的领域,他觉得自己可真情实感了。
  姬十方……彻底酸了。他虽是魔尊转世,但毕竟是转世到了北域,在南域的家底经过上万年的损耗早就所剩无几,还拿不过来。嫉妒使人面目全非,他已顾不上什么爱不爱的了,下意识就阴阳怪气了起来:“如果你真这么觉得,那把澄明台给我啊。”
  澄明台是半个仙器,一如字意,置身其中会看到澄明世界,不仅对修为境界的提升有助益,还能看破世间一切虚妄迷障。是姬十方这种转世之魂最需要的东西。
  宁执一愣:“澄明台?”他根本不知道那玩意是什么。
  果然舍不得了吧?姬十方觉得他已经戳破了道修的虚伪,他没说话,只是抬手状似要从书案上拿起澄明台,就等着宁执阻止他。
  结果,宁执并没有。
  宁执只是在心里想着,原来就是个镇纸啊,拿走拿走,不要客气。
  一直到澄明台真的被姬十方把玩在手里,宁执都没有开口的意思,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肉疼,反倒是让姬十方有点进退不得了,要东西的口是他开的,现在反悔倒显得他怕了他。姬十方愤愤的想着,他这就回去找一件对应,不,更好的仙器还回来!虽然魔尊的积蓄所剩不多,但也不是真就彻底没有家底了。
  宁执迷茫的送走了看上去好像有亿点点生气的姬少主,不是很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
  与此同时的教习花想容,还在对着道君的传音苦思冥想,她不是不想及时回复,而是太过重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道君满意。
  正值陈夫子的亲传弟子明明前来拜访,花想容病急乱投医,拉着小辈就问了起来:“你说道君对这些东西到底不满在哪里?”
  明明子对道君的盲目崇拜由来已久,是个比他师父还可怕的脑补怪,几乎没怎么想,就给出了答案:“道君富有四海,宝库内的灵仙之器数以百万计,连澄明台都可以随手送给刚入院的人,自然不会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但我斗胆揣测,事情的重点并不在于物品,还在其他。”
  “怎么说?”
  “道君之前为什么见谢家姐弟,您明白吗?”
  花想容恍然大悟:“道君这是想收谢观妙当书院的弟子啊。”书院开院这么多年,还真没收过几个正经弟子,教习的头衔更像一种职称,如今总算要有实际用途了,想想还真是有点小激动呢。“我明白了,我会直接把收弟子的条件写到奖励里的。”
  入读书院,和拜入宗门并不冲突。事实上,如今迎年书院的教习,哪个不是仙宗的前任掌门又或者太上长老呢?
  全北域一直都有这个默契,迎年书院不能与其他情况等同。
  明明子替花想容解决了烦恼就打算走了,但花想容却这才反应过来:“不对,你刚刚说什么?道君把什么给人了?”
  “澄明台。”
  “给谁了?!!!”
  “姬十方。”
  花想容对这个姬家的幼子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是个病到随时会吐血的主儿,如今再回想,对方好像还有一副天生的好颜色,非常惹人怜惜。刚入院就哄着道君把澄明台送给了他,那以后还得了?这、这是妖妃之相啊!
  第12章 打工人的第十二份工作
  姬妖妃回去之后,就很认真的琢磨起了该给宁执期回什么礼。
  说实话,想给战力天花板的青要道君送礼,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他渡劫期大圆满的修为就是一道看不见的坎儿,其次,他因为活的足够久而极其富有,见识多,眼界广,如何让这样的道君产生意外之喜?
  偏偏姬十方还是个小学鸡,为了和道修争一口气,坚决不要再送什么别出心裁但不太贵重的东西。
  他就要又重又有情谊!
  因为这事关圣修千万年来的追求和尊严!
  被叫来帮忙参详的灵卫长:“……”魔修追求的不是攻占北域,复兴魔门吗?
  哦,不对,是圣门。只有道修才会叫魔修为魔修,魔修一般都自称圣修的。南域圣修那边有什么至宝,是道君不知道又能看得上的呢?
  “乾坤钟?混沌鼎?阴阳五行旗?”姬十方一连把圣域的三大至宝都给说了个遍。
  曾经这三大至宝都是戮至圣尊的,如今却被四分五裂的南域圣主们共同持有,不过不知道为何,从未有人见过他们使用这三样至宝,供奉起来的意义远大于实用价值。
  自戮至圣尊之后,南域就再没有修士敢自称为尊了,千万年前大一统的局面被一分为七,由七位圣主共同执掌。和姬十方有联系的,便是七大圣主中的某几个。但很显然的,圣域那边不怎么讲究尊敬前辈,他们和姬十方更多的是一种合作关系,没有人会在走向权力的巅峰后,甘心再次底下臣服的头颅。
  灵卫长心想着,要让他们把圣域至宝拱手相让,还是被姬十方拿来讨好道修的头头,这不是开玩笑嘛。
  “不行,”不等灵卫长想到该如何进行委婉的劝说,姬十方先给否了,“那些严重破损的二手货,我当年都看不上,怎么能拿来送给执期呢。”
  灵卫长:“……”我好像知道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东西。
  “而且,他送我一件法器,我再回他一件法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是在演绎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易呢。”姬十方歪在榻上,挑剔的看着远声玉外放出的魔尊“遗物”,满脸写着“就这”的嫌弃。
  虽然姬十方是魔尊的转世且拥有记忆,但这一点也不耽误他不把上辈子的自己看做是自己。魔修大多自我又傲慢,因为这就是他们的道。在戮至圣尊成为圣尊之前,南域根本没有这种说法,他们和北域一样,叫的都是圣君(道君)。但戮至魔尊却觉得“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君”之一字,已配不上他。这辈子的姬十方则觉得,戮至魔尊配不上他。
  姬十方好不容易才从浩瀚的前世回忆里,找到了一件他觉得还算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这玩意各方面都还行,唯一的麻烦是得姬十方亲自去取一趟。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书院传遍了姬家独子病情加重,连地都下不去的消息。
  明明子这个后勤主管贴心的连玉葬棺材都给准备好了。
  宁执倒是有心去看,却被灵卫长舍身拦在了门外,他哆哆嗖嗖、战战兢兢,始终不敢去看道君的眼睛,生怕被对方看出自己的身在曹营心在汉:“我们少主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如此虚弱的一面。”
  “但我们是朋友啊。”
  “尤其是您……这样特殊的朋友。”
  “???”宁执满脑袋的问号。
  灵卫长开动“机智”的小脑袋瓜,想到了一个历史典故:“您知道西汉武帝的李夫人吗?”
  宁执一愣,我当然知道,但你为什么也知道?两个世界的历史都有互通的地方吗?
  “李夫人病重,蒙被辞别武帝,始终不愿以真面见君。盖因她当时觉得自己容貌憔悴,颜色非故,所以,您忍心叫少主为难吗?”
  宁执就这么被劝走了,虽然他总觉得这话里的因果有点不对。
  时间匆匆而过,十六强赛还没开始,白玉京的节气已经变成了初春。
  某日醒来,宁执开心的发现进度条又动了,而且是大动,足足……进步了0.5%。他虽然还没有彻底搞明白这进度是怎么来的,但他算是自此坚定了自己要走修真界人人平等路线的想法。
  不等宁执上问道查看有关长公主家书的讨论,赤炎子就已经先一步来告状了,准确的说,是替谢家姐弟激情辱骂玄田生:“这个学人精!!!”
  “怎么了?”宁执递了一杯灵茶给赤炎子,很怕他吐沫横飞的骂渴了。
  “就是问道上的事啊。”赤炎子终于把他的“读后感”发上去了,也一如宁执所料,名人效应是可怕的,中间又发生了一些事,总之,就是总算因为这个话题,而让大家关注起了谢观妙的个人实力。
  就很奇怪,一个女人一旦扯上感情问题,她在其他方面的能力就好像会凭空消失,不管她有多么厉害,在大众看来,她也只是一个情感的失败者。
  但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男人身上,却不会这样。
  宁执正在力图在修真界改变这件事,眼瞅着就要卓有成效,不死心的玄田生却出招了。“只可能是那个孙子,不可能有别人赶在这种时候蹦出来针对谢观妙。”赤炎子气的把桌面拍的震天响,“本来昨晚的舆论还好好的,今天莫名其妙就蹦出来一个人说——既然要讨论公平问题,那不如掰扯掰扯白玉京法会的赛制,它真的公平吗?”
  往年的赛制就是捉对斗法,十六进八再进四,最后决出第二和第一。
  但这种赛制的弊端很明显,选手的运气成分占了很大一部分,有可能实力较强却旗鼓相当的修士在十六强的时候就遇上了。而有些实力没那么强的修士,反倒会一路“偷”上四强,乃至是决赛,他未必比一开始无缘八强的人厉害,但他却是公认的第二。
  好巧不巧的,今年的十六强赛就有这么一对,一个是清虚仙宗金丹期的首徒,一个是空明仙宗的第一,又因两人刚巧同姓,便有了“二林”之称。一个东林,一个西林,哪怕不一定能包揽一二,但实力排名肯定是在这一届的前四的,现在他们中的一个却注定要有成为第九,排在那些远不如他们的修士后面,凭什么呢?
  大家一下子就都被二林的事件吸引了过去,这听起来确实不太公平,二林的追随者更是掐的如火如荼。
  “他这转移注意力的手段,不就是学之前咱们做的吗?”
  不用洗白解释什么,只要用一件更大的事来转移公众的注意力。
  赤炎子快要被这种鹦鹉学舌的手段恶心死了。
  宁执却并不着急,因为他之前就已经和花想容商量过改赛制的事了,对方拿这个问题作伐子,不仅不会成为阻碍,反倒会给迎年书院公正公平的名声再添一把好柴。宁执差点没乐出声:“学我者生,似我者死,古人诚不欺我。”
  赤炎子一脸懵逼,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院外忽然传来了几道山呼海啸般的龙吟,彻底打断了赤炎子本就不算发达的思绪。
  宁执与赤炎子好奇的走出书斋,正看到蔚蓝的天空上,横飞着一辆九龙辇车。
  九条四爪之龙穿梭于瑞气千条与梵音奏响之间,阔步挺胸,气势昂扬,只一眼就让人明白了上古龙凤主宰天地时,龙族该是何等的骄傲与强大。也就只有四爪之龙——这种注定生不出心智的亚龙——才配成为最勇猛的战骑。
  由九龙所拉的辇车自不必说,鎏金漆画的轮轭,鸟羽为饰的车盖,无不在昭示着它的煊赫与气派。腾云驾雾,飞天遁地,都不在话下。
  整个修真界只可能有这一辆遮天蔽日般的龙辇。
  赤炎子目瞪口呆的望着天空,哪怕是他也没有见过这么多条四爪龙同时出现。
  姬十方面色不显的从天而降,亲手把驱使九龙的金色鞭绳,交到了宁执的手中,他极力用一种非常努力才显得不那么努力的淡然语气道:“我那日忽然想到,若执期端坐于这龙辇之上,该是何等仙姿?便叫家人把它们送了过来,这些四爪之龙愚笨的很,但幸好拉车还算稳当,还请执期不要嫌弃。”
  宁执:“……”这就是你们聚窟州送礼的手笔吗?是我输了呜呜呜。
  姬十方装完逼就走了,虽然他很想留下来欣赏道君的柠檬酸,但把九龙辇车拿出来还是费了他一番力气的,远没有他刚刚说的那么轻松,不想被看出端倪,就得早点跑路。
  宁执找来了陈夫子:“姬家到底什么成分?”为什么连龙都有?还一出手就是九条!
  陈夫子自我感觉他秒懂了自家道君的未尽之言——虽然姬家很厉害,但我们书院绝不会输!
  然后,陈夫子就带着宁执去了书院后崖,那里藏着道君的宝库。山门在一语禁咒后轰然大开,一整座山里都堆砌着道君的宝具,以百万计的灵仙之器从地上一路层层叠叠埋到了山顶。宁执觉得自己就像第一次去古灵阁的哈利波特,看到了他爸妈给他留的一座又一座的金山。
  原来,我,这么有钱的吗?
  不过,想想也对啊,都做梦了嘛,那肯定是要把自己梦成世界首富的。宁执甚至怀疑这是他梦里铺展到这一步后,自己给自己强行打的补丁。
  陈夫子站在原地,思索着该怎么才能不丢道君的脸,宁执却在想的是既然都这么有钱了,那谢观妙的事就完全可以更大胆一些了啊。
  好比,买他几十上百篇映射文,请修真界最有名的大家,写最野的同人故事!
  算了,干脆搞个官方的同人比赛吧。
  宁执准备私下买一些特定题材的稿子,然后让它们都参加比赛,既自带了流量,又互相增加了传唱,还是以话本这种最容易让人接受的娱乐方式。简直完美!
  ***
  等姬十方听说宁执期打算在问道上办一个与白玉京法会配套的赛文会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当日无意中看到的那篇什么魔尊道君的野史。
  宁执期竟已不满足于私下里随便看看,还要自己花灵石找人专门写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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