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节

  一转眼就走得远了。
  杏儿脸上的笑意不见了。
  又过两日,到了发月钱的时候。
  五房上下的月钱都是徐容音来发,从她的嫁妆银子并田庄、铺面里出。
  但除了五房,其他几房都是公中出钱。
  就是欺负徐容音有钱呗。
  韶音早就知会了薄纱等人,从这个月起,她只给她的人发钱,像云琮身边的人、院子里的姨娘、丫鬟等,她一个都不管。
  不出意料,院子里的下人们、姨娘们炸了。
  “太太怎的漏了奴婢们的?”
  “奴婢们日夜伺候着,一句辛苦都不敢抱怨,怎的太太连这点辛苦钱都昧了去?”
  韶音看着闹到跟前的下人们,颇觉有趣。
  倘若是其他几房的月钱出了差池,下人们可不敢闹去太太跟前,也不敢说是太太昧下他们的银钱,只敢悄悄找到太太身边的丫鬟,好声好气地打探。
  这云家从上到下,都瞧不起徐容音这个商贾人家出身的太太。
  不过韶音也没恼。
  他们做了事,就该得到报酬。
  索要报酬没有错。
  “老爷没给我家用。”她坐在正堂,左右是薄纱等人,看着讨要说法的众人,口吻温和,“回头老爷回来了,待我问问老爷,几时给我家用。”
  闻言,眉姨娘等人都裂开了。
  眼里满是惊异,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第151章 女主早亡的母亲4  生了个儿子。……
  “那, 那薄纱等人怎的有月钱?”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韶音眼也不抬,随口说道:“他们是徐家的下人,由徐家发放月钱。”
  众人这下不吱声了。
  是了,他们可是云家的下人。
  但心里并不满意, 还觉得太太是故意为难人。
  她手里那么多银钱, 怎的就连月钱都发不出来, 还要找老爷要家用?满府里谁不知道,老爷是不沾俗务的?
  指望老爷给家用, 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
  韶音大着肚子,受不得惊,薄纱等人将前来闹事的驱散了。
  众人也不敢闹, 太太即将临盆,万一有个好歹, 他们拿命赔都不够。心下打定主意, 捅到老太太跟前去。
  前儿有了办席面是老爷掏钱, 后有老爷找太太要银钱不给, 现下还刻薄了他们做下人的月钱……太太这是想翻天?
  给老太太知道,五太太竟敢用银钱拿捏老爷, 她就是怀着哥儿也轻饶不了她!
  这事韶音并不知道, 她且不会读心术呢。况且,闹到谁跟前, 她也不担心。
  倒是杏儿没走,低眉顺眼地进了屋子, 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说道:“奴婢给太太磕头了。虽然太太已经不将奴婢当成房里人,但奴婢心里记着太太的好。此话虽然不该奴婢说,但奴婢还是要多嘴一句, 太太恐将老爷得罪了。”
  一脸的低柔恭顺,忠心耿耿。
  韶音知道她怎么想的。老爷的身子出问题了,且是无端端的就变成了这样,若是快些治好,也就罢了。倘若不能……
  杏儿是他最后碰过的女人,云琮少不得要将气撒在她身上,一时恼怒将她打死了也是有的。
  杏儿此番讨好她,便是想着万一有个灾祸,念着往日的恩情,她能够保她一命。
  “坐了这会子,我有些乏了。”韶音别开视线,将手抬起来,借着薄纱的力道,缓缓站起身,往里间走去。
  这人一门心思做妾,不顾念主仆情谊,剧本上导致了徐容音一尸两命,留下一个两岁女儿没人护着,韶音又岂会管她死活。
  “太太!”杏儿急了,膝行几步,“太太可是仍在生奴婢的气?是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
  她泪如雨下,哭得好不悔恨,“那日原是老爷……并非奴婢……早知如此,奴婢当时便是一头撞死,也不该叫老爷……如今太太恶了奴婢,奴婢心里刀割似的疼!”
  一番话说得不清不楚,暗指她并不是有心的,乃是身不由己。但是这话就连薄纱都不信,扭头“啐”她脸上,厌恶地道:“少惺惺作态!快滚!再吵扰太太,我剪了你的嘴!”
  另几个伺候的丫鬟,连拉带扯,还有下手拧的,将杏儿轰出去了。
  进了里间,薄纱便劝道:“太太别心软,她这是没拿到月例银子,为了二两银子惺惺作态呢!”说着,很是厌恶地拧眉,“往日高看她了,竟只这点出息!”
  另一个丫鬟道:“叫我瞧着却不是,太太如今捏紧了钱袋子,老爷两次过来都没能拿走一文钱,这事早晚捅到老太太那里。给老太太知道,原是因为杏儿,非得打死她不可。”
  薄纱愣了一下,随即冷哼:“原来竟是这样!”
  事情就是这样。
  云家老太太很快得知了消息,派人来请韶音。
  韶音抵达时,就见院子里放着一条长凳,上面趴了一道血迹斑斑的身影。长发散乱,低垂至地面,不知是生是死。
  “五太太来了。”
  随着通报的声音,长凳上的身影忽的动了动,吃力地抬起头,自乱发中抬起一张凄惨的脸:“太太!太太救我!”
  竟是杏儿。
  看清她模样的一刹那,韶音身子一晃。
  紧跟着的薄纱等人,忙伸手扶住了。被扶得结结实实后,韶音闭着眼睛,整个人往下坠:“啊,我吓到了……”
  薄纱等人忙扶着她进去。
  看也没看杏儿一眼。
  杏儿积攒了许久的力气,终于颤巍巍地伸出手,却只见一行人错身而过,不禁面露绝望,举起的手无力地落下。
  屋里头,老太太坐在上首。这是个养尊处优的老太太,衣着华丽,气度雍容,一头银发如雪,挽成精巧的发髻,看上去漂亮极了。
  “快,扶你们五太太坐下。”她指挥道。
  等韶音坐好了,喝了盏安神茶,气息缓了过来,老太太才开口道:“你是个心软的,叫个贱婢欺到头上来,我今日代你处置了她,你不会恼我吧?”
  “她已不是我徐家的人。老太太要处置自家奴仆,我有何立场言恼呢?”韶音轻描淡写地道。
  老太太的眼底一暗。
  这话不软不硬的,竟是个钉子。
  “你不恼我就好了。”她淡淡说道,朝身边的丫鬟看了一眼。
  丫鬟忙端了茶水送上,喂到她嘴边。
  韶音心里想着,她不来,老太太也不喝。凭着她装腔作势,也不吱声,巍然不动。
  过了会儿,老太太推开丫鬟的手,朝韶音看过来:“我闻听这几日你与琮儿闹得不愉快?”
  “哪有的事?”韶音笑笑,神情柔顺,“为人妇,自当娴静贞淑,一心一意服侍丈夫。只要五爷好了,我怎样都好,又岂会与他闹?老太太听谁嚼的舌根子?真是没影儿的事。”
  老太太抿着嘴,不满地哼了一声:“你还不承认?琮儿碰了你身边的杏儿,你不是与他闹了?否则,怎的不喝杏儿敬的茶?”
  韶音神情惊讶,抚着肚皮道:“老太太知道的,我怀着身孕,大夫不叫多饮茶水。平时也只敢少许饮些安神茶、安胎茶,旁的是不敢碰的。”
  老太太张口结舌,神情渐渐严厉起来。
  想斥她一声“牙尖嘴利”,到底没有撕破脸。
  “我只问你,你院子里月例银子又是怎么回事?”老太太喝道。
  韶音便笑了,看向老太太道:“正好,老太太若不叫我,我还不好意思来问。公中欠我们五房的银钱,几时补给我们?”
  云家是没分家的,家中产业、出息都攥在老太太手里,一家子吃喝都管她要。其中,云琮自小能花钱,一个人就能花上千两银子。
  老太太不想委屈了幺儿,也不想叫其他几房觉得不公平,于是给幺儿娶了个有钱的媳妇,叫他媳妇养活他。
  又因为徐容音的嫁妆极其丰厚,老太太做主,五房的花用全由他们自己出,公中一概不管了。
  这也是欺徐容音面皮薄,刚进门不敢说话。待她能说话时,这已经成了惯例,不好再开口了。
  而徐容音家底着实丰厚,索性也就不要了。没了银钱的牵扯,五房关起门来过日子,倒还清净些。
  “好,好,好!”老太太是没想过,她竟能说出这番话来,当下指着她连说三个“好”字,神色郁怒,“哥儿还没生出来,你倒是骄狂起来了!”
  “骄狂她x啊!”灰灰咆哮的声音响起,它看了这么一会儿的戏,已经是气到了。
  “敢不敢打开天窗说亮话?是她不要脸吧?欺负儿媳妇有钱,抠了人家几年的生活费!现在人家开口要,她还做出这副样子?到底是谁过分啊?!”
  韶音答道:“她过分!就是她过分!”
  面上不显,看着老太太笑道:“老太太这话,我却不敢当的。只是家中这么些人,都在公中支取银子,只不给我们五房,是什么道理?我们五老爷难道不是老太太亲生的?”
  “混账!”老太太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上。
  她身边的丫鬟忙上前,为她顺气,并寒着俏脸看向韶音道:“五太太,您放肆了!”
  “实话实说罢了。”韶音淡淡道,“听不得实话?那您早说,我一定不开这个口。”
  “你还敢说?!”老太太怒道,指着她说道:“若非看在你肚子里的孩子份上,今日就掌你的嘴,叫你知道知道轻重!”
  韶音“啧”了一声。
  有些不耐烦了。
  宅斗剧本一点都不好玩。车轱辘话,总是说不到正事上。一件事情,半天掰扯不完。
  没意思透了。
  “当家老爷养家糊口,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便是上问天子,下问草民,也没有第二个说法。”她站起身,抬起手来,薄纱立刻会意上前扶住了,韶音回头看了一眼,“我要督促五老爷上进,老太太莫拦着我。”
  说罢,扭过头,抬脚就走。
  把老太太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她,她说什么?混账!简直是混账!”
  用银钱拿捏她幺儿,还美名其曰“督促上进”,这女人的心阴毒阴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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