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4章 时间群落

  呼！呼！
  所有被入侵的扇区内，愤怒的访客、守护者和管理员，以及那些负责整理书籍的种族，都在沉重的呼吸之后，看向光消失之处。
  他们都渴望看到的，是死亡。
  追寻知识的存在大多也爱好和平，也很尊重生命。
  但这次，他们前所未有的渴望死亡降临，将那些可怕的“虫”带走。
  然而，很残忍。
  那些空白之虫，仍旧存在。
  由远古死神红所赠送的死光，没能带走哪怕一只虫的生命。
  它们仍旧趴伏在原来的位置上，它们豁免了“死亡”的审判。
  它们可被观测时，乖巧而精美，如同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艺术品。
  它们没有任何情绪，没有语言，也没有任何波动。
  它们只是存在，或是不存在，像是神。
  比神，更像是神。
  可观测者会知道，它们不止如此，远远不止。
  当它们动起来时，所有的阻碍都没有意义。
  访客、管理员、整理者们的注视，都换来了伤害。
  就如同当初的唐奇，这些诡异的虫只是经过，也会对路边摇曳的小草造成严重伤害。
  访客也好，想要守护书籍的守护者和管理员也好，或是那些孱弱忠诚的各类整理种族，它们在注视空白之虫的瞬间都被“填满”了。
  奇怪的物质以无法想象的方式，充斥他们躯体和心灵的缝隙，真正的死亡降临。
  “嘭嘭嘭”
  这些声音不止响起在第三十二扇区，那三分之一被成功入侵的扇区内，都响起了这些声音。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唐奇这般强大，又或是那乞丐主祭般幸运。
  他们或许都有了赴死的觉悟，为了图书馆内这些书籍，这些知识。
  可对于“空白之虫”来说，他们只是路边的小草。
  不，甚至更加卑微。
  虫没有主动去碰触他们，只是因为一次注视，他们中大部分脆弱者，便因此失去生命。
  当身躯和心灵都被填满时，他们失去一切，集体化作“特殊艺术品”倒下。
  他们究竟是什么状态，眼前有许多个体可供研究，但唐奇来不及这么做。
  那些空白之虫，也来不及继续劫掠书籍。
  图书馆内，新的警报响起。
  恢弘且更加冰冷，甚至还有着一种克制的愤怒。
  “第二轮防御开启！”
  防御，也是希望。
  唐奇很想将所有空白之虫抹除，但他不认为自己做得到。
  他现在只是人类形态，只是清除一个扇区内的“虫”都无法完成，何况是全部。
  现在的希望，只能是图书馆内部的防御。
  唐奇不知道图书馆第一层设置了多少防御措施，但可以想见的是，绝对不会少。
  而且每一种防御措施，都将格外的强大。
  这一次，是声音，来自图书馆最深处的声音。
  像是轻轻的风，是无形的波纹，悄然抚过唐奇，抚过所有访客、管理员们的耳畔。
  它们，让唐奇感到了一种熟悉。
  不曾经历过，但却感受过类似的力量。
  “憎恨尖啸？”
  唐奇即刻回忆起来，这种无形波纹内蕴着的恐怖力量，像极了当初克诺萨厄斯以自身为代价释放出的主宰级武器憎恨尖啸。
  当然，是削弱版本的。
  须知如果没有“我们是光”家族付出陨落代价去消弭，充斥憎恨的尖啸可以在极短时间内扫过无垠神秘无数宇宙维度，杀死不知道多少生命，多少文明和种族。
  此刻席卷图书馆第一层，超过三分之一被入侵扇区的声音，是另一种。
  不是尖啸，而是一种温和却不能反抗的声音。
  与声音一起出现在众访客脑海中的，是一张苍老模糊却又有着无与伦比亲和力的女性脸庞。
  祂怀着悲悯与爱，还有与生俱来的威严，轻声道：
  “离开！请离开这里！”
  “轰！”
  所有入侵者听到这声音，都会随着波纹被驱逐离开图书馆，如同收到主宰神谕般不可反抗。
  唐奇目光直视，脑海碎片迸出。
  “神性实物：大地之音。”
  “它是大地母亲的声音，请安静聆听。”
  “凝聚知识的圣地啊，吾将永远祝福你们——大地之母。”
  与第一轮防御类似，这声音又是礼物，赠送者甚至比远古死神红更加强大，赫然是主宰级神灵【大地之母】。
  唐奇未曾见过“大地之母”，但曾见过这位伟大万灵女儿的投影，也便是大地神系的长姐，在怪诞镇审判那偷窃之神布兰尼根时。
  大地阵营其实有一大堆的母神，那是个常用称号，不过有资格赠送图书馆礼物并被留下作为防御武器的，必定是最古老的那位大地母亲。
  来自主宰的神谕，对空白之虫会有作用么？
  新的疑惑刚刚在唐奇和其余访客管理员们心底腾起，即刻就出现答案。
  “呼”
  唐奇眼眸内映照出的画面，第三十二扇区内，一只只空白之虫开始倒退。
  它们的动作没有任何声音，甚至对于它们而言，有没有“动”这个概念都是未知的。
  每间隔十分之一秒，或者更短，它们就会静止出现在更后方。
  这种景象，就像是正在翻页的定格动画，诡异惊悚。
  但，这是好消息。
  “成功了？”
  “大地之母的神谕，能影响它们。”
  “是了，大地神性和幻想神性一样，都是能诞生主宰的高位格神性力量。”
  大部分访客和管理员，无法完全观测到空白之虫的状态。
  但那种危机在消退的感知却是真实存在的，他们纷纷意识到，图书馆的第二轮防御似乎在起作用了。
  眼看着这些可怕的“虫”将要被大地之母的神谕赶走，奇怪的声音陡然钻进唐奇耳中。
  他听到了！
  像是翅膀轻轻扇动，像是触角在延伸，像是细长的脚刮擦着你的耳膜。
  和其他的访客、管理员、守护者等等一样，这瞬息唐奇人类躯体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感知。
  唯有万物通晓，依旧可以观测。
  所以，唐奇看到了。
  一只巨大的虫！
  它比幼体庞大得多，更加空白，又拥有更多颜色。
  它是那么鲜艳，从黑暗中钻出，沿着密径爬向第三十二扇区。
  它拥有幼虫没有的东西，比如翅膀、触角，或者细长的腿。
  它爬动时，那无法被完整观测的翅膀上闪烁起了无穷尽的光彩，每一道“微光”，都是一个世界。
  它，背负着无数世界？
  唐奇预想中的图书馆第一层，或许是一棵凌驾于无垠神秘之上的“光之巨树”，每个扇区，就像是一枚巨大的叶片。
  而此刻，出现了一只“彩色瓢虫”，它朝着叶片而来。
  随着它的靠近，密径、虚空、门户都出现了扭曲现象，它无声爬过来，使得大地之母的神谕渐渐消弭。
  空白之虫们，停止后退。
  被庇护的访客、管理员和守护者们，那些忠诚的整理眷族们，它们又一次被填满，而后如同被巨物压倒的小草般，整齐的倒伏下来。
  这一刻，唐奇心底生出惊骇意识。
  “成虫，这是一只成熟体。”
  “三十二扇区有一只，其余被入侵扇区也不会少。”
  “它们可以消弭大地之音，非强力神灵根本无法奈何它们。”
  这些思绪闪烁时，空白成虫已经走过密径来到了三十二扇区门户外。
  它，开始一点点钻进来。
  让唐奇费解的画面，它是如此的庞大，万物通晓一时之间也无法观测到全部的那种庞大躯体，却能通过破碎门户的孔洞。
  似乎大小之类的概念，对于它来说也是无效的。
  这样的景象，或许正在被入侵的三分之一扇区内同步上演。
  大地之母的神谕，宣告失效。
  没有任何停歇，图书馆的警报继续响起。
  蕴着愤怒，但仍旧是机械性的那种冰冷。
  “第三轮防御开启！”
  这次唐奇看见的，是水。
  不会打湿任何书籍，有着银白质地的“液体”，自图书馆各个被入侵扇区虚空处冒出，它们初始是咕嘟咕嘟，如同泉眼，喷涌着没有任何味道，没有任何气味的银色泉水。
  但很快，泉水渐渐汇聚，最终形成有着巨大冲击力的银白波涛。
  像极了银河海啸，开始冲刷图书馆。
  里面蕴着的神性力量，赫然是净化，极致的净化。
  唐奇很怀疑，如果没有图书馆权限庇护，以他的人类躯体被那银白波涛冲刷之后，会剩下什么？
  躯体，还是灵魂？
  脑海中的疑惑，并不妨碍信息碎片的迸发。
  “神性实物：纯净之河。”
  “这世界，原本就该是纯净的。”
  “我选择离开这污浊的无垠，作为逃避者，我将最后的洁净留给你们——远古的无名异神。”
  这特殊的碎片，让唐奇忍不住又生出希望。
  然而，答案依旧残忍。
  那闯入三十二扇区，已经来到众幼虫之前的“成虫”，它身上那种混乱、无穷尽的色彩搅动着，让唐奇的万物通晓之眼渐渐感受到肿胀。
  但他仍旧看见，那巨大彩色瓢虫张开了嘴，这是易于理解的说法，实际上空白之虫没有嘴。
  可它就是可以吞噬，将冲刷三十二扇区的纯净泉水吞了个干净。
  一如初始，空白之虫没有任何损失。
  “第四轮防御开启！”
  “第五轮防御开启！”
  “第六轮防御开启！”
  ……
  接下来的时间，唐奇以及一些幸存下来没有被“填满”的访客、管理员们，仿佛开始欣赏一场精彩无比，又光怪陆离的电影大片。
  史诗级对决！
  形式异常无聊，但过程并不枯燥。
  唐奇看到大量巨物书架直接活化，组成巨物大军，试图将空白之虫们击杀，后果是所有书架被吞噬。
  很快，他又看到扇区内爆发主宰级火焰武器，试图焚杀虫，火焰也被吞噬一空。
  他看到扇区深处出现一些被称之为“极速者”的特殊武器，它们拥有逆转时间的神性力量，但极速者们来不及做到就被吞吃。
  一轮又一轮的防御，每一种都有着不可思议的破坏力。
  作为见证者，唐奇也终于知道【神秘图书馆】到底有多么强大。
  唐奇无比笃定，如果入侵者不是可以豁免几乎所有神性权柄影响的“空白之虫”，而是换成某个神系大军，乃至于数个神系联合起来的大军，也不会有任何成果。
  早在图书馆启用第六轮防御时，入侵大军就会被驱逐。
  现在，没有意义。
  任何防御对于那些可怕的“虫”来说。都是无效的。
  它们硬抗了数十轮，没有任何损伤。
  那些背后涉及的神灵不是“远古神”就是“主宰”的防御措施，唯一的效用，就是延缓了空白之虫入侵的速度。
  只是能撑多久？
  唐奇已经发觉，越到后面，图书馆的防御愈加孱弱。
  他趁着对决还在继续，强行传递意念到萝丝的心灵之中。
  “图书馆第一层，没有主宰级神灵镇守么？”
  “如果有，就算那些真神以上的守护者、管理员都去往外围对抗其他的入侵者了，也不应该会如此悲惨。”
  问题刚传递过去，萝丝那有些断断续续的回复便跟着返回。
  她的声音里面，满是怒火和惊惧，还有一种无奈。
  “没有，第一层不存在主宰级管理员。”
  “虽然创始者以及一些高维管理员中，并不乏主宰级的伟大存在，但祂们都不在第一层。”
  “图书馆第一层的管理模式是机械性的，由数量庞大的管理员、守护者们共同遵照《规则全本》进行管理，这种模式看起来很僵硬，但几乎没有漏洞存在，在过去漫长岁月中始终让图书馆处于平静中。”
  “这绝对是一场谋划许久的入侵战争，外围的未知入侵者，加上这些诡异的虫，祂们找到了图书馆的漏洞。”
  “无垠神秘中能做到这一切的存在并不多，你的敌人，那些可怕黑泥背后的主人可以，还有那伟大种族维茨顿人背后的神秘存在也可以……”
  萝丝·玛德琳能推测到幼年造物主身上，唐奇丝毫不惊奇。
  此刻，也没有时间耽搁，唐奇接着问道：“第一层被入侵，创始者和高维管理员们无法感知到？”
  这问题问出，唐奇即刻听到涉及隐秘知识，但有些无法理解的奇怪答案。
  萝丝回复的声音里面，充满了不确定的意味。
  “可能，我是说可能。”
  “包括我老师在内的创始者和高维管理员们，祂们早就知道这场入侵战争会发生。”
  “这涉及图书馆第二层，老师曾告诉我，拥有近两千扇区的第一层或许是浩瀚无穷的，但依旧不能与第二层相比。”
  “图书馆二层的基地有个特殊的名字，叫做……时间群落！”
  “轰隆”
  唐奇认为自己已知悉许多不可思议的隐秘，但此刻在心灵深处浮现的那个词语，以及那词语里面蕴含着的神秘信息，依旧让唐奇感受到了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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