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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靖康之耻后的帝姬 第9节

  完颜宗贤话音一落,完颜家族的男人们,如狼似虎的眼神,在她们瘦弱之躯上来回流连打量。
  “十人一伍,都跟我进来!”完颜宗贤袖着手,趾高气扬宣布。完颜晟笑了声,转身进了大殿,其他人随着他一起往屋内走去。
  韩婆子见状,走到前面张罗:“都给我紧着皮,在陛下面前该如何做,这些年你们早该清楚。不想死的,都听话老实点!”她点着前面的十个女子,将她们领进了屋。
  大殿内,很快传来了啜泣声,求饶声,淫.笑声,嘶吼声。
  声声如泣,夹杂着凛冽的寒风,砸在殿外的人身上,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们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衣衫凌乱,露出来的肌肤,青青紫紫。
  韩婆子神色麻木看着她们离开,再次叫了另外十人进屋。这次她们出来得快一些,衣领就那么敞开着,如同幽魂一般,晃悠着回浣衣院。
  待到赵寰她们时,所有人都已经冻得麻木。赵佛佑缩在她身边,脚一动,不由自主朝前栽去。
  赵寰伸出手去,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慢些,别怕。”
  赵佛佑回头望来,满脸惊惶,眼里布满了泪水。
  韩婆子不止一次说过,她快十岁了。若不是她的身形实在太瘦弱,早就被金人玷污了。
  尤其,她还是赵构的长女,身份特殊。
  赵寰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再看向旁边脸已经冻得青紫的赵瑚儿,邢秉懿,轻声道:“活着最重要。”
  赵瑚儿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邢秉懿缓缓向前走去,神色悲凉:“又不是第一次,怕甚!”
  十人垂首走进去,甫一进屋,膻气,酒气,说不出的怪味,随着热气扑来,令人作呕。
  赵寰掀起眼皮,飞快打量。大殿只有一间屋,高大宽敞,几扇屏风堆在空处。地上铺着厚厚的毡垫,靠墙的塌上铺着兽皮。
  完颜晟斜倚在正中央的白虎皮上,胸前衣衫敞开着,露出粗糙丑陋的大肚皮。完颜宗贤他们或坐,或靠,一脸餍足。
  完颜晟眯缝着双眼,看向跪在屋中的弱女子们,桀桀笑道:“赵构的皇后,帝姬,姊妹都在了,还差谁呢?韦太后怎能不在,去将韦娘娘传来!”
  伺候的人听命,很快就带来了韦贤妃。赵寰掀起眼皮偷看了眼,韦贤妃四十左右的年纪,因保养得当,身形丰腴,面容姣好,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出头。
  韦贤妃目光躲闪,上前见礼。完颜晟叫了起,哈哈大笑道:“去陪你的夫君!”
  完颜宗贤笑着拱手谢了恩,韦贤妃看了赵寰她们一眼,低着头快步走过去,侧身坐下了。
  完颜宗贤得意洋洋,一把将她拉在怀里,嘴唇凑上去,响亮亲了口:“乖乖,我这个郎君,可比徽宗要强,生的儿子,也比你那皇帝儿子要厉害!”
  完颜晟抚案大笑,其他人纷纷一起笑。完颜宗贤得意不已,紧紧盯着赵佛佑,说道:“陛下,赵构的大帝姬,好似长大了呢。”
  完颜晟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完颜宗贤真是索求无度,韦贤妃给他生了个儿子还不满足。当了赵构爹爹,还要当赵构岳丈!
  完颜宗贤察言观色本事很厉害,微愣之后,很快就改了口风,道:“陛下这些年着实辛苦,不如将大帝姬留在陛下身边,给陛下再生个小皇子。”
  完颜晟这才满意了,唔了声,不置可否,说道:“还是先做正事吧。你们中可有人最近发现了生面孔到浣衣院,或在夜里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
  赵寰跪在后面,偷偷打量着大殿与屋内众人的神色,看到他们神色各异的模样,随着大流答了未曾听见。
  完颜晟拉下脸,沉声恐吓道:“若是敢撒谎,朕定要你们生不如死!”
  她们中有人吓得牙齿咯咯作响,颤声答了不敢。赵寰低着头,佯装害怕一并否认了。
  过了好一阵,完颜晟犀利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哼了声,挥手道:“谅你们也不敢,下去吧!”
  所有人忙起身退到门边,逃也似的离开。赵佛佑如同尊石像般,神色木然,无声流着泪。
  赵瑚儿走过去牵住了她的手,想要安慰,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赵寰低着头,一步一步往前稳稳走着。
  这群蛮夷,他们不知礼义廉耻,比畜生都不如。他们之间,互相抢夺战利品,跟狗抢食一样,撕咬,厮杀。
  她没错过完颜晟盯着赵佛佑的眼神,毫不掩饰的血腥欲望。
  若非他上了年纪,身体不行,赵佛佑今晚绝对逃不过他的魔掌。
  赵构还有另外一个女儿赵神佑,哪怕她才七岁不到。
  他们是厉鬼,是寡廉鲜耻的畜生。
  赵寰手抬头望着厚重云层翻滚的天际,月黑风高。
  好一个杀人夜!
  第10章
  浣衣院里黑漆漆,寒风肆虐。偶尔从各处屋子门缝里透出一丝光,压抑的呜咽哀泣。
  赵瑚儿与邢秉懿进了屋,赵佛佑不敢回自己的屋子,魂不守舍跟在她们身后,
  屋子里人多,赵瑚儿感到人影绰绰,似鬼影般,令人心烦意乱。摸出平时舍不得轻易点的小灯盏,拿火折子点亮了。
  邢秉懿是赵佛佑赵神佑嫡母,看到赵佛佑跟没了魂似的,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轻叹一口气,走上前轻抚上她的肩膀,半晌后说道:“走,我替你去净一把脸,仔细脸跟割了小口子似的,疼得很。”
  赵佛佑眼泪汪汪望着邢秉懿,一时楞在了那里。
  邢秉懿心中更酸了,想起先前最先出来的十人中有姜醉眉,她亦是赵构的姬妾。
  当年在康王府,她作为康王妃,与其他正妻一样。对后宅的姬妾,表面端正公允大方,打心底却对她们厌恶至极。
  赵佛佑与赵神佑的生母亦一样,邢秉懿同样讨厌。她是王妃,庶女们也叫她一声母亲。每次她们前来请安,她都烦躁不已,几乎不拿正眼去瞧她们。
  国破之后,再没了王妃,姜醉眉与她,加上赵佛佑赵神佑,一同沦落为金人的玩物。
  赵瑚儿见状,欣慰笑了起来,推了赵佛佑一把,“快去,还楞在这里作甚。”
  赵佛佑回过神,曲膝福了福,跟着邢秉懿去帘子后洗漱。
  赵神佑乌溜溜的大眼睛在屋内张望,神色焦急,问道:“姑母呢?”
  赵瑚儿转头一看,发现赵寰不在,忙笑说道:“我们一道回来了,她落在后面。估计是有事耽搁,我出去看一看。”
  屋外风大,赵瑚儿怕风吹进屋,吹散屋子里不多的热气,侧身将门拉开一条缝,看到赵寰立在廊檐下的剪影。
  清瘦,挺拔,柔弱,孤寂。
  似汴京艮岳的行云,又似开宝晨钟。云蒸霞蔚,佛音绕汴京。
  赵瑚儿眼睛渐渐迷蒙,凛冬的寒风,吹走了早已远去的旧时皇家梦。
  抹了把脸,赵瑚儿自嘲一笑,走出去,顺手带上屋门。
  赵寰站在那里,转头看了赵瑚儿一眼,手依然伸向空中:“风越来越大了。”
  哭泣伴着风,不时钻进赵瑚儿的耳朵里,令她回忆起以前的噩梦,心仿佛被用力拉扯,再抛下,痛不可抑。
  赵瑚儿深吸一口气,问道:“二十一娘,你在作甚?”
  “测风向。”赵寰放下手,手指已经冻僵。她轻缓搓揉,让手恢复灵活。
  吃了几天肉粥,赵寰感到这具身子,不管是力气还是精神,都比以前好了许多。
  赵寰难得感到一丝高兴,兴许,这就是她自己的努力,加上苍眷顾的结果。
  赵瑚儿不懂风向,茫然哦了声。沉默片刻,低低说道:“她们在哭。佛佑很害怕,一直在流泪。我想劝一劝,你亦曾说过,女人的贞洁不算甚,我说不出口。她太小了。”
  被折辱女人们,都是她如今的亲人。她们的哭声,融入了赵寰的骨血里,永不能忘。
  赵寰嗯了声,平静道:“她太小了。禽兽有时候远比人要善良,他们连禽兽都不如。安慰无用,改变不了惨烈的事实,他们该死。”
  赵瑚儿愣愣看向赵寰,在暗夜里,她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烧得赵瑚儿全身跟着滚烫。
  “哭什么哭!你看韦娘娘都不哭!”赵瑚儿对没完没了的哭声,突然变得憎恨起来。
  忆起先前韦贤妃的躲闪,欲盖弥彰,赵瑚儿讥讽冷笑:“就她最没良心,明明日子过得最好,却连亲生孙女都撒手不管。”
  赵寰却没生气,淡淡道:“每个人都不容易,韦贤妃选择顺势而为,旁人也无需过多苛责。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她。她如何做我不管,我们得自救。”
  每做一件事,赵寰都没有太多的选择,无法太过缜密思考。
  她只能选择先解决眼前的困难,比如杀完颜宗翰,在当时的情形下,她凭着本能作出的判断。
  至于以后以及大局,她想到了,但无法顾虑太多。
  南宋朝廷那群不要脸的官员,包括后世无数的聪明人。他们高高在上,从各种朝政局势,经济,民生等长篇大论分析。在眼前的情况下,该如何顾全大局,从来不缺宏大叙事。
  无一例外,他们都将女人们的苦难一笔带过,变成了他们口中大局中的一粒沙。
  赵寰成了柔福帝姬,雪的每一寸寒冷深入骨髓,身上的伤,夜里浣衣院女人们的痛苦,无一不在提醒着她。
  她不是站在局外的那些聪明人,她身在局中。
  也是,韦贤妃能做什么呢,她照样得在完颜中贤身下承欢。
  赵瑚儿顿觉意兴阑珊,搂紧了手臂,抱怨道:“这风刮在身上,简直刮掉人一层皮。我们进屋去吧。”
  “风不要停。”赵寰嘴角上扬,飞快说了句。
  赵瑚儿没听清楚赵寰的话,刚要问,见她已转身进了屋。呆了下,跟着也进去了。
  夜里,赵佛佑在炕上翻来覆去,睡着了,再小声啜泣着醒来。
  赵瑚儿听到邢秉懿沉重的呼吸,赵金铃轻微的鼾声,睁眼望着黑暗,怔怔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赵瑚儿在迷迷糊糊中,听到门似乎极轻响了声。她倏地惊醒,手下意识朝身边摸去。睡在她身边赵寰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赵瑚儿直觉不妙,蹭地坐起了身。邢秉懿含糊着问了句:“怎地了?”
  “无事。”赵瑚儿拿过衣衫套上,摸黑下了炕。她听到身后邢秉懿也起了身,默了下,低声说道:“九嫂嫂你睡吧,我出去一趟。我们的米肉没了,估计二十一娘去了御膳房,我去接应一下。”
  邢秉懿忙叮嘱道:“你且小心些,今儿个才闹出了大事,宫里守卫肯定看得紧。”
  赵瑚儿心中更不安了,佯装轻快应了,“九嫂嫂放心,我们已经做得熟门熟路,不会有事的。”
  邢秉懿目送赵瑚儿出门后,方重新躺了回去,不安等着她们回来。
  外面黑漆漆,赵瑚儿站着听了一会,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到。她凭着记忆力,深一脚浅一脚,朝浣衣院的篱笆院门摸去。
  如同邢秉懿担忧的那样,皇宫加强了守卫。原本形容虚设的院门处,从门房缝隙里透出灯光。
  门房婆子还在嘀咕说话:“可别歇着了,皇后差人发了话,说是夜里得有人守着。外面先前还有守卫来查看,要是抓着我们躲懒,小命可保不住。”
  赵瑚儿的心沉了下去,焦急万分,想哭。
  以赵寰的聪明,她岂能料不到皇宫的守卫情况。赵寰没告诉她,独自行动,此行肯定万般危险,不想拖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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