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倒是像刘定这般务实又抠门的人会送的节礼。
  阿桂弯了弯唇角,忽然觉得刘定对阿鹞,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坏。
  ......
  姜淑鹞走后,阿桂也不打算再逛。
  她沿着长街往前走,很快便上了石桥。
  过了小桥,再往南拐一个巷子,便能回到南角楼外街巷了。
  只不过,小桥流水,月色当空。
  她又被人拦住了。
  这次,是她见过的人,左晔春。
  两人见过两回,却没说过话。
  她蹙了蹙眉尖,看着他望向自个儿的那双清凌凌的眸子,便知没有会错意,他着实是在等她。
  左晔春乃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一般的样貌气质,加之他那惊才绝艳的过去,让人想不记住他都难。
  阿桂迟疑地停在原地,只见他长身玉立,站在阑干旁,噙着一抹温润的笑意,朝她伸出白净的手掌。
  手心里,安静躺着一束彩丝绳。
  他眼底映着月色与她,交相辉映。
  嗓音亦是清雅柔和,“阿桂姑娘,这是我的心意。”
  “你、你怎知我姓名?”阿桂有些惊讶,咬着唇看他。
  左晔春薄唇微红,略一勾,便有那翩翩风流多情相。
  他缓声道:“望阿桂姑娘莫要觉得在下唐突。”
  “自书院惊鸿一瞥,再不能忘。”
  他上前一步,朗声如玉,目光坦荡而认真,“此乃在下多方打听,深思熟虑的决定。在下年方二十,父亡母在,已中解元,来年必有信心中得三甲,前途尚可。闻听姑娘温柔贤惠,治家有方,可经历却叫人心酸钦佩。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余生可为姑娘遮风挡雨?”
  “姑娘的爷爷、阿弟,我亦会一概倾力照顾。”
  石桥下,柳树旁。
  一道清瘦挺拔的人影立着,目光幽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第48章 考虑  感谢订阅
  夜色微寒, 清风四起。
  河边垂柳下,方喻同眉眼清隽,已脱了少年稚气, 却笼上了一层寒霜, 冷眼望着。
  今儿是七夕,书院里头拜魁星的日子。
  他壮着胆子逃了, 溜下山来,原是满心欢喜,还拿出攒了的银子打算买些新巧的小玩意儿回家。
  却没料到,看到了这一幕。
  他望着石桥上, 她远山含黛般的眉眼,仿佛惹上了羞怯之意。
  隔得甚远,他听不大清她们在说什么,却能清楚地看清左晔春手心里, 那一截彩丝绳。
  就算听不到, 也能猜到,能明了。
  方喻同望着阿桂指尖微勾, 将那彩丝绳从左晔春手心里拿走。
  她垂下眸,纤纤素手自然也垂了下去。
  恰好那石桥阑干挡着, 他看不清她到底是将那彩丝绳系到了手腕上,还是只藏在了手心里。
  心头莫名燎起火。
  可脚底却似黏住了似的,叫嚣着想要冲到石桥上去, 却又失了勇气。
  方喻同仍静默地站在垂柳下。
  垂在身侧的掌, 悄悄握成了拳。
  左晔春还在同阿桂说着话。
  不知他又说了两句什么,阿桂忽而抿唇轻笑起来。
  雪肤花貌,眸色动人,干净温软之中又带了几分明晃晃的惊艳。
  月光落在她眸子里, 化成了无数熠熠的碎光,像化成了星子。
  她以前,不会对外人这样笑的。
  她认真而专注地听左晔春继续说着话。
  眉眼明丽,温婉柔美,脸颊还有一抹羞怯的娇红并未褪去,眸子却晶亮如洗,明澈潋滟。
  好像已经不需要去探究,她到底是否将彩丝绳系到了手腕上。
  他应该,已经有了答案,就不必再上前,去锥心刺骨。
  方喻同漆黑的瞳眸垂下来,藏住眸中浮浮沉沉的冷意。
  转身,僵直地离开。
  ……
  石桥上。
  阿桂刚认真听左晔春说完方喻同在书院的趣事,莞尔道:“让您见笑了,小同赤诚坦率,偶尔是会闹些笑话出来。”
  左晔春风流多情的桃花眼中含着温和的笑意,“小同虽偶尔顽劣了些,却聪颖过人,做出来的文章尝尝独出机杼,副讲们都说他以后绝非池中之物。”
  听到方喻同被夸,阿桂的唇角也不由自主弯起来,笑得温婉动人。
  左晔春也随之笑笑,眸光从她掌心里握着的那束彩丝绳上划过,淡声道:“阿桂姑娘,天色已晚,你这是打算回家了?就让在下送你一程吧。”
  阿桂脸上的笑容一僵,轻咬着唇角,正要拒绝。
  却又听得左晔春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阿桂姑娘总不能将自个儿藏起来,不如多了解了解在下一二,也好早些决定这彩丝绳是戴是留。”
  他笑起来,桃花眼的眼尾微微上挑,挑出几抹难以形容的风流昳丽。
  阿桂脸颊一红,低垂眼帘避开他含笑的目光,转身往下桥的方向走。
  却没有拒绝他送她的请求。
  左晔春说得对,她到了年纪总要嫁人的。
  其实两年前,阿桂才十五岁的时候,就已有媒婆上门说亲。
  只是那时候她念着方喻同年纪尚小,家中要操持的事太多,便都推说她要等到十八岁,将阿弟养育得有了出息再考虑自个儿的终身大事。
  后来远近的媒婆都被她拒过一两回,也就知道了她的心思。
  如今,她已十七,再过两月,就到十八岁的时辰了。
  算起来,比起嘉宁城其他十六七岁就已谈婚论嫁的姑娘来说,她已经慢了一步。
  陈爷爷也劝过她,该早做打算。
  莫等到十八九岁成了老姑娘,就没得挑了。
  似左晔春这般好相貌好才学的翩翩公子,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算得上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夫君。
  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阿桂也不确定,他这人到底是不是表面看起来的这样好。
  她心中忐忑,埋头朝前走。
  左晔春噙着笑意,望着她似含了一池清水的琥珀色眸子,轻声道:“阿桂姑娘可有何要问我的?”
  阿桂长睫轻颤,脸颊微红,忍不住问道:“你、你是向谁打听了我的消息?”
  左晔春眸中露出几分抱歉之色,拱了拱手道:“是在下冒昧了,托了林常他娘,打听了姑娘一些消息。”
  原来是林母。
  阿桂恍然,难怪前不久林母总挤眉弄眼同她提起左晔春的事。
  当时她只以为左晔春是嘉宁书院所有学生的榜样,所以林常在林母跟前提得多了些,是以林母又非常欣赏左晔春,才时不时提起。
  没料到,个中还有这一层意思在。
  想到这里,阿桂脸颊又仿佛烫了几分。
  微垂螓首,温柔沉静,发丝在晚风轻拂中摆动,勾得左晔春唇角的笑意又多了几许。
  小巷逶迤,明月相照,终有尽时。
  很快阿桂就到了自家门口。
  这一路并不长,她只了解到左晔春并非嘉宁城人士,而是从更远的阳潜县求学而来。
  他家境亦是贫寒,寡母独子,倒是与林常他家有几分相似。
  这些事,他说起来似乎有些自卑窘迫,声音小了半分。
  小心翼翼瞄了眼阿桂的神情,见她并不介意,神色如常,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毕竟,并不是所有姑娘家都愿意嫁寒门,尽管他如今已有了一飞冲天的资本,可过去终究是不能改变的。
  更何况,他原本对阿桂一见倾心之后,再从林母那了解过她诸多,便越发觉得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如天上明月那样好。
  直到目送着阿桂将门合拢,左晔春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他有些遗憾,没有瞧见她将那彩丝绳戴在手腕上。
  可他亦有足够的自信,他以后,会让她戴上的。
  虽对过去有些许的自卑,可当下和未来,左晔春很相信自个儿,不会再有比他更好的人,会来求娶阿桂。
  ……
  回到小院中,阿桂脸上的滚烫还未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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