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火刑

  陆贞贞却是继续道:“我北商何其繁荣昌盛,可你们看看,你们现在过得是什么生活,苛捐杂税、入不敷出。到处征收劳役,有冤无处诉。富得越富,穷得日子越发艰难。为什么?”
  陆贞贞喊着问大家,对于即将身死于火海,她已经不怕了。
  她用眼神仇视着猖狂无妄的安国公,“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黑了心的官员。杜国公,你身为当朝一品国公,世袭罔替,拥有无尚尊荣。可你呢,掌管吏部,不为朝廷择贤纳才,一手遮天,朝中半数官员为你举荐,满朝皆为你的亲信。你买官,卖官,做着最最卑劣无耻的勾当。只要有钱给你,多大的官职你都敢卖。只要没钱贿赂你,再清廉的好官也能被你查办!杜篙,你上对不起皇帝,下对不起百姓,你不忠不义,你这样的人才该架在火上,被油烹,被火烧,下十八层地狱!”
  火被风吹起,越来越旺,要不是此时已无法靠近,杜篙真想冲上台,再将陆贞贞抓下来凌迟八百遍再架火上烧死。
  下面的百姓寂寞一片,菜市口被百姓围得个水泄不通。之前是为了看热闹,现在却被说中了心事,一个个悲从中来。
  这一刻,他们竟然不想那受刑的少女死,烟雾弥漫下,少女苍白着一张小脸,宁静的悲壮,莫名的让人觉得她是那么无辜。
  一如他们被抓走的家人,替皇上修建行宫,修建运河,从此再无音讯,他们也许早就死了,妻离子散,他们又何其的不无辜?
  可百姓们什么也做不了,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带头跪了下去,似是想到暴政下的不仁,现在贪官统治下的朝廷,他们自己生活的艰辛和无处可诉的冤屈。
  竟是跪倒在地低低哭泣起来。
  有了第一个,就有了第二个,
  陆贞贞心中却没有表面那般平静。她心中发苦,万没想到,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机缘之下有了起死回生的灵液。
  可她呢,一事无成,只让仇者快,亲者痛。
  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乱了的世道下,她一个弱女子踏出那一方天地,竟是这般的孤掌难明。
  只是这个道理她明白的太晚了,后悔已经没了意义。
  陆贞贞心中后悔了,周身炙热火烫的温度越发逼近她,想到前世那疼入骨髓的火烧之刑,闻着自己皮肉传来的焦糊味道,还有死不掉,硬生生挺着自己皮肉变熟的过程,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她的灵魂都在战栗,能做的,只有紧闭双眼。
  才从南城门坐着追云回来,风尘仆仆一身疲累的司徒琰莫名心口疼得厉害,一种强烈的不安驱使着他想快一些,再快一些。
  哪怕他知道追云累及了,可是他扔就扬起马鞭,再次抽打下去。他不知道这份不安是从何处来,只感觉再不快一点,会有让他后悔终身的事情发生一样。
  那种感觉来自灵魂,就好似前生亦如此,那种感觉很强烈,强烈到他似能感受到前世心口有一处缺失,和不甘心。
  他压下莫名其妙的感觉,脚下发力夹了一下追云的马腹,追云嘶鸣一声,明明已经疲累不堪,可不愿主人失望,迈开马蹄在石子街道上飞奔起来。
  直到他看到那漫天的黑烟,那份不安越发放大,待他看到被架在高台上的少女,正是他心尖尖上担忧的贞贞时,他觉得心脏随之都不能跳动了。
  “贞贞!”他嘶吼出声。
  他们怎么敢,竟然在他不在京都的时日,对贞贞动火刑。
  司徒琰连思考都没有了,他的眼中只有那一道裹在火海中的娇小身影,而那越来越高升的火舌正在张开它的血盆大口,想要将少女卷入口中。
  “贞贞!”司徒琰压下心口泛出的腥甜,在追云背上一踏,人对着那抹白色身影飞了出去。
  陆贞贞在绝望当中听到有人在唤她,随后她像是产生了幻觉,从不抱有希望的男人竟然就那样落到了她眼前。
  “司徒琰?”她不敢置信地问出了声,张口时,嗓子却已经哑了。眼泪就那样自然而然地流了出来。
  她心底的那份缺失被人填补上了,原来,她是在意他的。能在死前,看到司徒琰奋不顾身来救她,哪怕不能活下去,她也满足了。
  “世子,这里危险,不要管我!”
  火舌打着漩过来舔舐司徒琰,司徒琰高举手臂,身上的衣袖就被撩着了。火太大了,每一个呼吸间都在变强,他才落到台上,那火舌已经吞噬了他的衣摆,上好的绸缎料子燎到,顺着他身形向上蹿。
  陆贞贞看到,哭得声音都嘶哑了,“不要管我,你走,走啊!”
  捆绑她的是铁锁,不是一时半刻能将她解下来的,她死就死了,怪她自作聪明,轻视了敌人。
  可她不能害了司徒琰,他是北商百姓的希望,他不能有半点损伤。
  司徒琰却是屏住呼吸,抽出腰中的长剑,将全部的内力用在剑身上,手指粗细的铁链应声而断。
  “走!”司徒琰断点废话没说,砍断锁链,抱着陆贞贞穿过火海飞射出去。他怕那火伤到怀中的少女,将她的头紧紧护在怀里,而他的速度再快,头发和衣衫还是被火燎到,接触到皮肤时,引起一阵钻心的疼。
  他紧紧抱着怀中的少女,将她人护得死死的。火映红了他的眼,谁都不知道,他心中有多害怕。
  他的母妃就是死于火海当中,当年他还小,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那样绝望地去了。
  今日如不能救出陆贞贞,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疯掉。
  哪怕他半个身子都被火舌舔了,依旧抱着人冲下高台,身上虽痛,可他心下大安。
  “没事,没事了!”他不知道是在安慰陆贞贞,还是在安慰自己。
  就那么抱着贞贞就地一滚,将身上的火舌都被压死,随后不管不顾地去检查贞贞的伤。
  “怎么样,你还好吗?”
  他急切的关心让陆贞贞鼻尖泛酸,再顾不得心中的压抑,死死攀附上他的脖颈,哭出声来。
  这一刻,在他的怀里,陆贞贞没想到自己是那样的脆弱。
  “我很好,很好!”她哽咽着,哭声越发地大。她心疼,司徒琰那如瀑的头发都被撩断了一半,他那样玉树临风的男子,身上的衣衫都破了,想必背部一定都烧坏了吧!
  她被人冤枉没有哭,她被强大的安国公指认妖女时没有怕。她被那带着倒钩的鞭子抽打没有哭,就连面对生死,都没有落泪。
  可此时此刻,她心口胀满,哭得好不委屈。
  “为什么要救我,谁让你不顾自己救我。你看看,都受伤了。我要怎么报答你,要怎么偿还你的恩情!呜呜呜。”
  司徒琰伸手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痕,听到她关心的话,心下一紧,口气越发温柔,“乖,我没事!”
  司徒琰看到她一身的伤,还有心口的血渍,双眼喷火,给予杀人。
  他将陆贞贞打横抱起,对上一脸震惊,却没有多少惧怕和悔恨之意的安国公道。
  “国公爷!可能你不知道,陆贞贞是我司徒琰这辈子穷极一生都要保护的女人,今日之仇,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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