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赌

  幸福小镇总是时刻充斥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氛,越发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这种阴森气就越是明显。
  算上西格蒙德在内的六个镇民站在离着奈河四五米的地方,或质疑或紧张的盯着面前几位客人的动作。
  “他们真的能把骨头都捞出来吗?”有个人小声问。
  另一个人应:“这哪是这么简单的事,除非这群人有个三头六臂,不然就是够到了那底下也是得摔成肉泥。”
  “那万一真都挖出来了呢?”那个人说着有些恐惧,“无论安置到哪里,‘狼’都会嗅着味道找过来的,现在我们身上的味道已经很轻了,只有‘狼’饿的时候它们才会跑过来,如果……如果真的那样,那又要回到每天都要有人‘献祭’的日子了……”
  另一人虽然也这样担忧,但还是强行给自己打镇定剂道:“只要通了温塔家族,总是能看到希望了的,至少他们的食物是好的。第一个把骨头投进这里的人,也想不到会长出这么深的河,彻底把两边隔离开来吧。”
  紧靠河边悬崖的地方,那几位客人沉默站着。
  陆织向着崖下轻眺过去,这里比白天看上去好像更深了一些,底下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把原本就看不清的崖底掩得更加模糊。
  “冷么?”白忍忽然问道。
  陆织的衣服被那只母虫裹着小虫子叼走,现在就剩了半截袖子躺在那棵歪脖树下,陆织的里面只是一件短袖的黑t,在这样森森然的环境里确实不太好受。
  陆织搓了搓胳膊,笑了下:“是有点,要么你脱了给我穿?”
  白忍只穿了一件贴身长袖衫。
  其实在这种时候,不太适合开玩笑,周围紧张,时间紧迫,他还有个人要去看看生死,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白忍主动和他搭话,陆织都忍不住想逗逗,好像是刻在基因里一样,不说一两句骚话浑身都不自在。
  “有病。”
  看不下去的骂了声。
  陆织慢悠悠转过来,看着说话的秦获:“秦大神教训的是,秦神大义,说什么都对。”
  秦获板着脸没去理他。
  噤在旁边的马力忍不住问了声:“陆哥,这样真的行的来吗?不会出问题吧。”
  陆织轻屏了下呼吸,目光难得正经了下来。
  “赌.博在开盘前从来没有确定的事。”
  马力深深替秦神捏了把汗。
  他是见识过陆织的疯劲的,上一次在最后关头让对面所有人顶着全部淘汰的风险走出大门,现在又……
  可之前是游戏生命,又是牵扯到陆织自身的决定,还有白神压阵作保,自然成功的可能性就大些,可现在,如果秦神这一跳,出现意外,没了就真的没了。
  万一陆织上次只是运气好呢?
  他真的有把握一次成功?
  那可是秦神的命……
  是的,陆织的主意就是把唯一能飞的‘小上帝’任辞叫过来。
  用秦获作为诱.饵。
  既然这条河存在了这么多年,说明以小镇现有的资源是不可能靠正常方法碰到底下的,但如果能有人毫发无损的下去,把东西取上来就不一定了。
  “现在行了么?”秦获语气里有些不耐。
  秦获看起来才像是那个着急的那个,虽然马力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刚到了崖边的时候,秦获说也没说就要往下跳,却是陆织一把拉住了他,说,现在可能是‘小上帝’的吃饭时间,不保险……
  陆织出这样的主意,竟然还在考虑保不保险?
  马力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了。
  “差不多了。”陆织提了提眉,双手展开向着秦获一张,“去吧秦获,向着你深爱的自由!”
  秦获看神经病一样冷冷睨了陆织一眼,话也没说,又向前走了一步。
  林动队里一人咕哝道:“这小子到底是谁啊,不是才1级么?领着我们转了这么大一圈子,就出了这么一个主意?秦神和白神竟然也听他的!疯了么?”
  “少说点话。”林动眼睛轻眯看着陆织,“那小子可不是普通的1级。”
  秦获半只脚踏空在悬崖边,一抔土顺着他的脚步簌簌落了下去,看不清去了哪里。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心里生出一丝即将解脱的兴奋。
  虽然知道他不会真的死掉,但他每次都会这样期待。
  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
  他干净利落的纵身一跃,就看到原本站在不远处,吊儿郎当冲他笑的人,跟着他跳了下去。
  疯了吗!
  这是秦获的第一想法。
  任辞只会救他,这个神经病为什么要自己送死?
  只间隔了没有半秒,秦获就看到白忍也跟着跳了下来。
  陆织自己疯也就算了,为什么连那个排名经常在他上下的白忍也跟着跳了?
  疯病还会传染?
  那么一秒钟,他还以为这是某种病态的殉.情也说不准,毕竟方才的场景,用他不太敏锐的情感感知力也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也许是和他一样厌恶这里的制度和看不见希望的未来……
  可下一刻,他就听见白忍忍着怒气吼了声:“陆织,你疯了!?”
  果然,疯子只有那个陆织。
  可他如今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考虑别人的恩怨情仇,缠绵悱恻。
  耳边的风响的热烈,他再次闻到了那股来自地狱深处的腐臭,却像世上最好闻的安神香一样,让他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秦获轻轻闭上了眼睛,等着□□着地的那一刻,应当是‘扑通’一声,如果是后脑勺先触地的话,痛苦应该不会持续太久。
  也许这次真的可以。
  可没听到预料中的那声‘扑通’,秦获的手臂被一人狠狠钳住,带着超乎常人的温暖和矛盾却熟悉的寒雪的香气。
  一抬眼,就看到了任辞的那辆赤红的车子,他俯身担在车身上,手臂用力的青筋鼓起,略长的头发掩住了半只眼睛,却能清晰的看出猩红的吓人。
  “你就只会这一招么!”任辞狠狠道,“你想死在这里,没有我的准许,没有那么容易!”
  秦获轻轻向着周围一扫。
  那个陡壁早已不见踪迹,他悬在离地还有一两米的空中,原本在远处的玩家和镇民,却像被平移了一样站在了他的脚下,抬眼看着他。
  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不是其他人被平移了,而是地面下陷千米。
  任辞也许无法控制人的行为,可原本属于这里的所有事物都可以随他的指令变化。
  他将地面下陷,与崖底平齐,不是向下接住了他,而是飞起。
  “厉害厉害。”一个声音啧了两声,拍手赞道:“我还在担心这么短的时间你接不到呢,没想到还有这种方法,佩服佩服。”
  任辞的车缓慢下降,秦获的脚一触地,就立刻甩开了任辞的手。
  正看到陆织和白忍二人从车后座走了下来。
  原来,任辞用手去捞了跳的早了几秒的他,又用车身接住了上面几米的陆织和白忍。
  虽然只是十几天的时间,但秦获深刻的了解任辞。
  根本是和‘仁慈’这个名词相反的存在,他怎么会好心救其他人?
  站在旁边,眼看着秦获三人下饺子似的往下跳,又突然从底下冒出来,变成悬在空中的饺子的马力目瞪口呆的张着嘴,和周围看傻了的一众人一样,僵着半天没有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马力才拖着被惊得半身不遂的腿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
  陆织他们落在了一片尸骨上。
  百十具新的旧的尸.体安静躺在他们脚下。
  大多是头骨,少数的有被折碎一样的半截脊柱、手臂……
  最醒目的是前一天还见过的那个本地的镇民,脸已经被咬的面全非,一颗眼珠连着肉筋从眼眶淌了出来,脸皮有一半被扯下,滴拉着贴在地面上,周围干涸了一小片的血。
  另一具腐烂了的头骨里的蛆虫,正蛄蛹着向那个镇民的空眼眶里钻。
  嗓子浅的已经趴在旁边吐了。
  马力忍着干呕,绕过那堆骨头,走到陆织旁边。
  “陆哥,你……”
  马力憋回去那句显而易见的‘你疯了吗?’,问:“你怎么有把握他会救你?”
  马力几乎是用蚂蚁种族的声音在问这句话,因为他既按捺不住好奇心,又不想死在‘小上帝;手里。
  陆织看着秦获那边,淡淡重复了他刚才说的那句话:“赌.博在开盘前从来没有确定的事,我只是刚好赌赢了而已。”
  他向身后的白忍看了一眼,幽幽说:“我只是不习惯看着一个人替我的主意担风险,可是白忍,你呢?”他停了一下,又说:“你这样做我会误会的。”
  白忍无法辩驳他的行为,在跳下去的那一瞬,他甚至是毫无意识的。
  打开权限、操作关联事物还要几秒,他其实有风险真的和陆织一起死在他自己的游戏里的。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恍惚想要躲开陆织询问的眼神,却看到陆织已经将目光移开了。
  陆织用脚拨开脚下的尸骨,向着任辞走过去。
  “嗨,小上帝。”
  任辞偏头看了眼陆织这个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白忍紧拉住陆织,他一定不会去救这个人。
  一肚子坏水儿,十足的疯批,带坏了他的秦获。
  “和你打个赌呗。”疯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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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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