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宋玥微笑着略略颌首,道:“那就烦请先生,把关联的零散地块都立在契子里吧。”
  书办微躬身应是,抬头得了赵庭煦示下,轻快地退出去立契书了。
  宋玥端了茶喝着,心里却在暗暗嘟哝,若是提前两天去城外看地,昨儿就能与唐霁泽把这事儿说了,一座半小荒山罢了,想来世子爷家大业大的,也不会为难她。
  如今好了,耽搁了两天,她还得想法子往府里递个信儿,找唐霁泽讨个人情去。
  至于赵主簿提及的水陆交通啥啥的,宋玥也听见了,知道这两位是给她提醒,那个庄子是当年太宗皇上花了心思的,平京城也数得着的好庄子,国公府绝不会放出来。
  宋玥却对这个信息不以为意,她很想说一句,这二位未免太看得起她了。她眼下也就买个二三百亩的小庄子,买买荒山啥的行,让她买曾经的皇庄,如今国公府的大庄子,那动辄都是几百顷的,没个十几万银子敢想那个?
  当然了,一般得到那等庄子的也不用花钱买。不是赏下的,就是自己凭本事挣来的。
  嘿嘿,她倒是敢想,可没钱没本事啊!
  喝两口茶,宋玥又与赵主簿闲聊几句,书办就把契书开好了送回来,奉给宋玥签字画押。
  宋玥接过来一看,立刻意外抬头,书办没说话,陪着笑看向赵主薄,宋玥也就转了方向,询问道:“赵大人,这价钱上……”
  赵主薄缓缓放下茶盏,矜持地笑着,道:“煤山抛荒多年,毫无出息,本就是最次一等的荒山。再者,城外遇灾,宋恭人古道热肠、乐善好施,着实救助了不少受灾民众之疾苦,府尹大人也不止一次提及恭人,赞叹恭人嘉人嘉行。”
  宋玥一听这话,立刻联想到了现代对企业聘用残疾人的鼓励政策,对救济灾民的企业个人有所嘉奖鼓励也就正常了。
  于是,她自以为听明白了赵主簿的意思,连忙向府尹范大人和赵主簿诚挚致谢,又表示,买下山地就要建作坊,势必要雇用大量人工,一定会优先考虑受灾的民众云云。
  赵主簿自然又褒扬了一番宋恭人的高风亮节,让书办收了宋玥买地的款项,完善了手续,然后客客气气地亲自把宋玥送出了门。
  金乌西坠,已是黄昏。宋玥看着金红色的夕阳,轻轻叹了口气,去安国公府的事儿,怎么也得第二天了。
  这天晚上,赵主簿下衙回家,先去给父母问过安,才往自己住的正院里回去。
  黄太太听了通报迎在门口,伸手接过赵主簿摘下的官帽,跟进来又伺候着赵主簿换下身上的官服。
  除去官服,身上仿佛松了绑,松快地舒展着胳膊腰身,赵主簿兴致好起来,随口笑道:“恁可知道,今儿谁去衙门里了?”
  黄太太刚把老爷的官服交待给心腹婆子,用心打理熨妥帖挂起来,转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噗嗤就笑了:“老爷这是专门消遣人来了?恁在衙门里,每日见那许多人,俺一个内宅夫人能认得谁去?……”
  话说到这,她心里灵光一闪,突然就想起那么一个人来,忙转眼看向赵主簿。正好,赵主薄也看着她呢,夫妻二人目光一碰,登时有了答案。
  “真是宋恭人?她去衙门里何事?不会又买了铺子宅子吧?”黄氏一脸好奇地追问。
  赵主簿被她问的也失笑起来,偏偏不回答。反而微闭了眼睛,扶着跨转腰晃身地舒展着身子,只偶尔从眼角裂开一点点缝儿,偷偷瞄一眼心焦火燎的黄太太。
  两人也是老夫老妻了,黄太太心焦地等了片刻,见他这般拿捏,索性不再追问,转身笑着吩咐丫头:“赶紧去趟厨房,熬一个鹿筋汤,老爷看样子是累狠了,腰疼呢……”
  丫头婆子会意,忍着笑纷纷退出去,眨眼,屋里就剩了夫妻二人。
  赵主簿眼风扫着丫头婆子退了个干净,立刻不再端着官人的架子,虎了脸恨声道:“谁累狠了腰疼呢?”
  黄太太倒是灵活,一扭身,从门口转回来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笑:“恁捂着腰都说不出话来了,不是腰疼是啥?”
  老夫妻成亲十多年,赵主簿都不记得多少年没见妻子这般娇俏模样儿了,愣是被黄太太那一个扭身,一个回眸给勾地满心里乱跳,不由自主地追了过去:“我今儿一定让恁知道知道,到底是谁腰疼!”
  里屋里,一阵娇声软语,轻笑娇嗔,好一会儿,黄太太才喘着气推开赵主簿,嗔怪道:“一会衍哥儿他们就来了,让孩子们看见,恁还当不当爹了!”
  赵主簿倒是笑了:“嘿,再让他看见,俺也是他老子,还能变了?”
  黄太太又气又笑,却真的不敢多话,抿了鬓角,整了衣裳,又回头替赵主簿整理了,就从里屋出来。
  今儿她家老爷像是揣了火回来,她这会儿可不敢再招惹,惹得火起……儿女那般大了,他不要那张老脸,她还丢不起那人呐!
  片刻,赵家大郎衍哥儿、二郎蕴哥儿和大姑娘文瑜前后过来请安,黄太太一边问儿女们好不好,又连声吩咐下去摆饭。
  赵庭煦擢拔入仕,虽只是个九品小官,也算是由吏入官,身份不同,地位规矩自然也不同了。如今,父母儿女一起用饭,也讲究起来,食不言谈不上,夫妻间、孩子们偶尔低语两句还是有的。
  一时饭毕,赵主簿惯例询问长子和次子的学业,父子三人起身往书房里去了。黄太太则带着女儿说一会儿闲话、处置一些琐细家务,甚至有时候母女俩就在一起说说针线,讨论讨论衣裳料子什么的,也是难得的温情时间。
  等儿女们告辞离开,正房里再次只剩下赵主薄和黄太太,已是夜深,洗漱安置了。
  终于等到四下里无人,黄太太终于耐不住,再次询问道:“恁还没说,宋恭人去衙门何事呢!她真的又买了宅子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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