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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榜下捉婿翻车了 第61节

  “殿下不发白日梦么?前几日殿下午憩时,我可听见殿下唤我的小名,还看见殿下……”人虽埋在他颈间,荑指却逐渐到了龙纹的边缘,娇细的喉腔之中,蚕儿吐丝般的絮絮细语仿若气音:“看见殿下这处……鼓得好大,就像现在……”
  神魂失守,人似坠落春涧,仿佛被带回那日午间的昏梦,更似真有哪处是被她紧紧绞着,时上天堂,时下地府……
  “叩叩叩——”
  殿门被人轻轻敲了几下,裴和渊骤然回神,蹭地一下立起了身。
  “越发没了规矩,再胡来,当心孤扔你去尚方狱!”
  储君之威掷地有声,举国一人之下的威严,谁听了不颤上三颤?偏那妖精似的女子活像窥见他胸腔之中跳跃无序的一颗心,透视了他掩于袖中死死攥紧的双拳,于是东宫之主的威胁便成了张牙舞爪的纸老虎,经不得女儿家的针尖儿那么一戳,便溃败了。
  狡黠的唇儿弯起,清凌凌的笑声夹杂着浓浓的戏谑。
  “殿下这么怕羞作什么?承认心悦于我比治国还难么?既是爱我爱得做梦也不愿离,怎就不愿开那金口示爱一回?”
  “殿下,感情岂是亲亲抱抱便能满足的?情到深处就是睡,大被同休抵足而眠才是最深刻的情话啊!”
  听听,听听这都是什么混帐话!
  如被贪狼索食,似遭恶鬼逐尾,带着耳尖的红迹,裴和渊逃也似地离了寝殿。
  跌跌撞撞中,闯入另处园景。
  夹堤植柳的园中,几名宫婢正在影壁后聚作一堆打着闲话。声音虽不大,却一个比一个不忿。
  “那姓焦的就是个狐狸精!日日厚起面皮缠着殿下,简直就是呵胶成精!”
  “就是!仗着自己生了张祸水脸便各种发痴,扭着腰臀在殿下跟前搔首弄姿,半分廉耻不顾,别是哪家青楼教养出来的窑姐儿专门勾搭爷们的!”
  “殿下不是在大琮世家长大的么?大琮可比咱们讲礼教伦常,怎还由她各种胡来?听说早几日,殿下才休了朝便去涌金殿与那狐媚子白日宣淫,伺候的人道是浴池中的水都漫了一地,真真不要脸!太后娘娘也不知怎地,竟对这些事充耳不闻?”
  “呿,闹了这么些日子,太后娘娘岂能不知?这等着吧,早晚有太后娘娘收拾她的日子!”
  ……
  纷纷纭纭的闲话声中,漏窗之后的裴和渊单手枕头卧在块山石之上,被人用嘤咛似的声音唤了他一句:“殿下……”
  适才还在拿话取笑着他的女子,不知几时又换了一身新衫,正躺在他臂上懒懒地告状道:“她们在说我的坏话。”
  裴和渊半阖着眼,用手指卷着她腰间裳带,散漫地自鼻腔中应了一声。
  “殿下就不打算做些什么?”女子转了个身,将脸埋入他胸间,声音变得闷闷地,像在发气。
  裴和渊却好整以暇道:“是在说你的坏话,又不是在说孤的坏话,干孤何事?”
  “嘶——”
  腰间冷不丁被拧了把,女子仰起脸来,将两个眉头蹙做一堆:“殿下当真不管?”
  “不管。”腰间还酸着的裴和渊答得颇为无情。
  女子嗔视着他,一双活溜溜的眼珠子忽转了转,接着——
  “殿下!殿下息怒啊,她们定然不是有意的,殿下!快把剑放下!”
  惊惶大乱的声音响起,咋咋呼呼间,女子甚至眼疾手快地解下他腰间的剑,自那漏穿投掷出去。
  “啪嗒”一声重响,镶着绿松石的龙首长剑落在几名碎嘴的宫婢之中。
  剑壳脱体,粼粼银光吓得那几人越发皮紧毛竖,顷刻间便四散而逃。
  裴和渊睁开双目,清冷的眸光攫住盗剑小贼:“你作甚?”
  “仗势吓人呀。”女子不轻不重地嗔他一眼,明显在怪责他多此一问。
  裴和渊鼻间轻哂:“孤允你仗势了?”
  “我可是殿下宠妾啊!不仗殿下两分势,人家反要笑我憨傻的!难道殿下愿意听人说你有个憨傻的宠妾?”女子向他投以惊讶的一瞥:“况我被人骂憨傻,可殿下又宠爱我,那他们不就等于在骂殿下脑子有毛病么?”
  沉默片刻,裴和渊视线灼灼:“不要以为孤听不出来,你这才是在骂孤。还有,宠妾?”咂摸着这两个字,裴和渊要笑不笑地睨着她:“孤几时纳你了?”
  无名无份的宫外女子罢了,还当自己是他宠妾。
  这话才说完,却见女子蓦地伸手捂住了嘴,眼圈霎时通红起来,不过两息便雾蒙蒙的,俨然是幅泫然欲泣的模样。
  裴和渊呼吸一滞,整颗心也像被那当中的潮气裹住似的,闷绝且动荡不宁。
  便在他阵脚大乱,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时,却见女子扮作一幅后知后觉地震惊样低呼道:“殿下要娶我作太子妃么?不大好吧?”
  始料未及,裴和渊怔住。
  女子脸颊浮红,以肉眼可见的娇羞怯情之态扭捏道:“殿下已经爱我到这种程度了么?愿意为了我和太后娘娘对着来?”
  “……”裴和渊醒过腔来,咬牙道:“孤几时说过要娶你?”
  女子瞠大了眼:“殿下不打算娶我么?可殿下的童男身子都给了我,我……”
  这话嗡嗡震着耳鼓,羞愤交加之下,裴和渊咈然斥道:“闭嘴!孤、孤那是喝多了!”
  “啪——”
  沾着水渍的布料重重拍到额上,湿啼啼的水珠争先恐后沿着颌线流入衣襟,激得裴和渊登时睁眼醒来。
  双目打开,便见榻前站了位身着碧纱裙的女子。
  水莲花般的白肤,轻鸾般的细眉,只不知为何那美眸怒睁,正气冲冲地瞪着他。
  自长久的梦境中醒来,遗症便是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裴和渊脑子一片混沌,纷纷心絮之中,下意识便张口唤了声:“杳杳……”
  愠色聚于眉尖,女子气得浑身打颤,伸了指头点着他:“咬咬是谁?姓裴的,你有了旁的女人还随身带着我穿过的兜衣?你怎么这样下流!”
  第39章 下流胚(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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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兜衣?
  目光缓缓清明, 裴和渊拿下额间之物,这才发现自己是被件透薄兜衣甩了满额。他抬眸看着死拧着眉的关瑶,掀唇重唤了声:“娘子……”
  “别叫我娘子!你这下流胚!”关瑶眉心紧着:“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缠人?说了好聚好散, 你怎么非要跟来?下雨了不知道躲么?不知道打伞?你就是有意的吧?”
  “娘子莫气。”裴和渊撑着身子坐起,将那兜衣递给她,还不疾不徐地笑着解释道:“娘子落了衣裳, 我给娘子送来。”
  望着那递来的兜衣,关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说的什么话?还当自己表述得很是条理妥当?
  她是缺兜衣穿的人么?况且, 况且还是这么件兜衣!
  关瑶心气郁结,可男人这么苍白着脸,病病弱弱地朝她微笑,饶是心中有几分怀疑他在有意卖惨,喉咙里却也堵着什么似的,再骂不出口。
  片刻对视后, 关瑶微微撇开眼:“你还没说咬咬是谁?你找了新人还来寻我?裴大人, 我给你的和离金, 怕是你没用到正处去吧?”
  腰间坠子被勾着扯了下, 关瑶“啪”地拍开那不规矩的手:“做什么?我都跟你和离了,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见关瑶这小模样着实可喜,裴和渊眼底染着促狭的笑意, 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却牵出几声咳来。
  正逢湘眉端着药碗进来,吴启正欲去接,却被裴和渊重重的一咳给吓到躬起腰嚎了句肚子疼,便飞也似地出了那房室。
  吴启一走, 湘眉端着个漆盘愣在原地, 只能看了看关瑶:“小姐……”
  关瑶抬了抬下颌:“裴大人不是挺能耐么?雨也淋得, 晕也晕得,想必喝药这种小事难不倒裴大人?”
  听她话中带 ,裴和渊也不接茬,就是咳,停不下来地咳,关瑶几乎怀疑他要把肺给咳出来时,终于停了。
  咳完得顺气,裴和渊便瘫在枕头上开始喘,无声地喘,还带着眼角的飞红看着关瑶,流露出十足的脆弱感。
  如此情形,关瑶毫不怀疑他接下来要当场表演个双腕无力,只得取了药碗,坐在榻边亲手喂。
  吃药时裴和渊倒是安分许多,低眉顺眼全程没有多余的话,只在咽下最后一口药时,才问了句:“方才,娘子可是醋了?”
  “没有的事。”关瑶极有出息,镇定地收回羹匙:“许久不见,裴大人怎么还添了臆想的毛病?”
  说完这句她待想起身,腰间的穗子又被拉住。关瑶拧了拧眉,在她要出声之前,男人却抬了抬掌心:“娘子自己瞧瞧。”
  低头望去,却见是自己腰间的玉蝉被他托在掌心。通透又温润蝉儿背面,男人指腹所近之处,刻着个米粒大小的“杳”字。
  “娘子连自己的小名都听不出来么?”裴和渊语声幽幽,低着的眉睫之上都坠着委屈二字。
  知晓冤枉了人,关瑶却也是语噎一时。
  这字……还真不是她小名。
  说起来这蝉的玉种,还是及笄那年关贵妃特意送给关瑶的。
  据关贵妃所说,这还是西域开出的奇石,极为稀奇。
  得了这玉后,关瑶亦是爱不释手,特意寻了位有名的老工匠,让打对玉蝉出来。
  哪知老师傅雕工了得,奈何年纪大了耳朵背,将她的“瑶”字错听成“杳”,也便错刻了这字。但因为玉种昂贵且是胞姐一片心意,加之她确实爱这蝉儿的模样,便也没太在意,仍是随身戴着了。
  咬咬,杳杳。
  关瑶扯回玉佩:“所以你方才……是在唤我?”
  裴和渊缓缓抬眼,那双濯净的目中,真相历历。
  他启唇,适时向她表着爱意道:“我心头唯有娘子一人,就算是梦中,也只有娘子。”
  清眸中的炙热不容错辨,可关瑶一想到前些日子的纠缠与争执,心中便像落了阴影似的,忍不住后颈发麻。
  而且想来没有人愿意咀回头草,就算这草儿再香再诱人,怕也全然不是最初的味了。
  是以,关瑶狠下心肠:“裴大人渊清玉洁,怎么瞧也不是会胡搅蛮缠之人,”顿了顿,她索性道:“况我对裴大人……已无情意。裴大人来得正好,我这就去将那和离书拿来,裴大人也将自己的名姓签了,落下红契,往后咱们便各行各的,再不相干。”
  关瑶字句凛然,像极了摒绝欲念不再为男色所动的佛门女居士,引得裴和渊眸光黯了黯:“我知晓的,娘子从来都不曾爱我。”他嗓音晦涩,艰难出声道:“娘子对我从来真心寥寥,我知晓的……”
  再有三世四世,恐怕能让她动心的,也不过是这张皮囊罢了。
  除了这张皮囊,又有哪处是引她喜爱的呢?他潦草的两世,又带着这么个溃烂的灵魂……可又偏是这么个溃烂的灵魂,却打上了她的刻印。
  命运两世皆垂青于他,他的小娇娇,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上世是如何失去她的,他仍记得。所以这一世哪怕滞足原点,哪怕她仍只爱他的皮囊,他也愿用这个当作索饵,诱她再次旁顾。
  裴和渊垂着双目,睫影盖在睑下,鼻侧的阴影投在皎白的玉容之上,因为沉默,使得他凭空生出股破碎感来,像极了困囿于岺寂之中的鸟儿,伶伶仃仃地舔着自己疏落的,枯敝的羽毛。
  见得昔日夫君这般索寞,本该转步出这房门的关瑶,脚下却像长了草般无法动弹。
  正是思绪杂乱间,又听裴和渊道:“我知晓娘子只爱我这张脸,只要是这张脸,就算我没了从前的记忆,娘子也愿与人卿卿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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