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雷耀提到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在赌场遇到的魏大军。这人身上背着一份责任,一种义气,同上海那边小赤佬中的阿三一样,魏大军用心对待身边那群孩子。生逢乱世,人人都求自保,别人对自己身边人都是利用,欺骗,没有真心,雷耀看到的出来。
人的一生可以窄如巴掌,也可以宽如大地。雷耀看中一个人的品质,更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在心中视他为亲人。如果他没了,下边的那些小弟没了庇护,也就失去了一个亲人,失去家人痛苦雷耀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他不希望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出现。
白家人按计划,要救,所以才要有部署的来,但是家人要救那就不能再等。魏大军一直在郭家赌场做看场领班,郭麒麟对他还算器重。
看着魏大军在墙头,左右摇摆,郭麒麟心生歹意,眼神中露出凶光,一把将魏大军拉到身前。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永远都是需要这样的人来报答恩情。
虽然郭麒麟对自己有恩,但也绝对不是那种可以用生命去报答的人。
郭麒麟站在墙头,看着自己地手下一个个的摔下墙头,依然不停有人遭到伏击,也许下一个就是自己。十分担忧自己的安危,用魏大军做自己的肉盾,一旦危机袭来,这副肉身便可救下自己一命。
情况因此变得更加紧急,魏大军挡在郭麒麟面前,处境比刚刚更加危险,雷耀不能等着南千门的人出了手再去救,那时候他面对的只能是一具满怀嘱托的尸体和无法弥补的遗憾。
雷耀不知道自己如何去面对那些老大的那些孩子,他们眼神的失望和空洞,雷耀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弥补,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跟自己一样,从痛苦中站出来,唯一能做的就是去避免痛苦,就是这点任凭是谁也劝不了。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甩下那些狗屁的计划,每个人心中真切的知道什么才是最重的,雷耀若出了问题,陈默不能活,李之贻更不想。
想着这些,雷耀赶忙掏出了手榴弹。
一颗手榴弹在空中划出条完美的弧线,精准的轰在了院门之处,一声爆炸过后,院内的地面上现出一个大坑,老鼠尸体四分五裂,连带着皮毛和身体的一部分,飞上了天,炸熟的老鼠肉,散发出独特的恶心气味,传遍了在场的所有人的鼻腔。
若非魏大军在场,这记轰炸肯定响彻在南千门张福元等人的头顶,那时该死的一个活不了,然而雷耀不能这样做。小鬼子会因为一个嫌疑犯,而误杀掉好几百人,那是因为他们不是人,他们是畜生,他们利益至上。
本来以为这次胜券在握,可以消灭一举消灭南京的郭家和白家,没成想,张福元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可笑的是竟然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接下来会有如何举动。方才还一副尽在掌控样儿,火光出现立马露了衰容,脸上堆满了猥琐的褶皱,表情中透露着丑诧,古怪。
这张福元不管在门中如何居高临下,死亡面前依然是个鼠辈,刚刚这枚手榴弹爆的恰在好处,对方来者不善,在几名弟子掩护之下,连滚带爬的钻回了地道。
爆炸的波及使得郭麒麟脚下的墙体崩塌,一个踉跄,魏大军同他一样仿佛被风拍了一巴掌摔在了地上,当所有人耳中的轰鸣还未完全散去时,就看到烟雾中窜出一个人影,镰刃锋利随着他的身子一跃,带起了一股鲜红,这血是郭麒麟的。
雷耀落地时郭麒麟都没反应过来,望着陌生或似又熟悉的背影,郭麒麟挣扎着抬起了手指了指,嘴里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眼神里神情复杂,充满了愤怒,惊讶,绝望,诧异,下一秒便断了气,头一歪,手指无力地落了下去。
“早晚也是死,让你痛快些。”头也没回,这是雷耀最后赠给郭麒麟的话,来到魏大军身前,伸手将他拉起,继续解释说:“郭家罪孽深重,不比小鬼子差,你,别怪我。”话是说给魏大军的,郭家没了龙头,下属之人也就没了保障,原本在赌场混的如鱼得水,此刻却丢了饭碗,雷耀觉得很是愧疚。
魏大军或许没有听懂他说的什么,缓过神来时,眼中全是难以表达的激动,他只知道心中的大英雄救了他,算上赌场争斗那次,两条命都属于雷耀,不管想做什么,即使是错的,锅也应该他来背。
头一转,发现了郭麒麟的死相,稍有些惊愕,这才回想起雷耀的话,他不想说别的,只想说一些感激的话。
人救下了,能否安全撤退还不能保证,见对方激动不已想要开口,雷耀忙抬手打断,毕竟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
雷耀用手指指了指蜷缩在院落一角的白家人,原定的计划随着雷耀较早的出现有了很大的变化,想挽回已经不可能,为了稳妥起见,只能带着存活的人快点离开。
老鼠杀人这样匪夷所思的手段都能办得到,不得不佩服南千门的诡妙,雷耀自认本事再大,要是对方玩阴招,也不见得能有多么容易对付,自己再厉害,也打不过一百号人,而这一百号人刚刚就葬身于此。
刚才那一炸明显出乎对方的意料,并且气坏了对方,好像是因为自己地出现破坏了胜利。南千门的人马上就会采取措施,肯定不会那么轻易让这一干人逃出。
果然,当雷耀朝白家挥手示意速速撤离时,一声壳子炮从后方响起,幸好开枪的人手法不准,没打到雷耀和魏大军。
随着这一枪,藏身地道中的南千门人众全都冒了头,子弹瞬间朝雷耀方位集火,密集的子弹像暴雨跟在雷耀的身后。
好在反应够快,才能幸免于难。半身多高的墙此刻显得极其重要,躲在后方不至于立马被打成马蜂窝。这也只能眼下救急,村里的建筑不比城中,墙体都是泥巴堆的,子弹一打一个坑,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别说打穿了,恐怕整面墙怕都找不见了。
看着对方被自己逼到了墙后,张福元得意的喊道:“别躲了,滚出来让爷瞧瞧,我看看是谁啊,这么有胆子跑来救人。”
以张福元为首的南千门五六人凑在一起,从地道里钻了出来,满口的嚣张声势环绕,像似戏耍玩物般,枪口有意转向天空,一步一枪,足让人吓破胆。
“一般见过我的敌人必须死,你确定要看吗?”雷耀同样喊了一句来配合对方的嬉戏。
雷耀向来不惧生死,既然对方有意嬉戏,哪有不配合之理,或许还有找机会下手,话音落下听着后者嘲讽般的哈哈大笑,趁着这会儿功夫,雷耀忙压低声音推了魏大军一把,说:“我去引开他们注意力,你朝那边爬,快点。”
雷耀摸了摸镰刀蓄势待发的样子,这样拖下去两人都得死,不如他去拼杀一个算一个,这样魏大军还能活。
魏大军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怎可能依从,只是看着雷耀,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犹豫,不肯前去。没有雷耀搭救刚才他已经死了,为了自己前来冒险更不能让雷耀有意外,如此二人推辞难下,眼见着墙面只剩下最后一层的稀薄,正此时又是一声轰炸,在半空开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雷耀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两个伙伴,在雷耀冲去的那一刻,李之贻知道,接下来,又是一场九死一生较量。即使知道每一次雷耀必定是能够安全的活下来,但是每一次都让她的内心惶恐不安。
为了让雷耀的安全脱身得到保障,自己必须得他做点什么。
趁着夜色,二人便反方向绕到了距离南千门所挖的地道三丈远的地方,瞧着雷耀此刻难以脱身,陈默毫不犹豫的丢了手榴弹。
“一、二、三”,拉开了手榴弹的引信,陈默没有直接丢出去,而是在心中默数了三个数,再扔出去。
手榴弹在在抛到空中的时候,就发生了爆炸,一声惊天动地的在巨响,瞬间惊醒了所有人,在寂静的黑夜里尤为明显,身在南京城的人们,再一次向爆炸传来的方向望去。
伴随着火光的消失,紧接而来的是冲击波,手榴弹掀起的沙土,。空爆,这是跟雷耀学的,弹体碎片会随着爆炸如同锋利的飞刀大面积的压制敌人,那些已经爬出地道的人,反应不及
当场毙命而去,就连地道中顶着头板的一些也受到了波及,伴随着热浪,如同沙尘暴一样铺天盖地的席卷了整个院子。
刚刚爬出到的人,来不及躲闪,弹片连带着沙土,打到身上,浑身一片血红,有的刚刚把头伸出到石板外面,就感觉头上的石板有千斤重,重重的压在身上,身子一半在外面,一半在里面,直接卡死。更多的,刚一露头,脸上就火辣辣的疼,被飞沙走石毁了容。
陈默比不了雷耀,雷耀从小放羊扔石头,在这方面天赋极高。陈默的精准度差的远,爆炸连带雷耀二人也遭了罪。
土墙经受不了如此大的冲击力,瞬间被夷为平地。索性的是紧靠的墙坯挡了弹,雷耀二人虽然被埋在下边,身上依然无伤,只是一时半会难以快速起身。
所有的枪火顿时哑然无声,一时间南千门死伤大半,存活的再次躲了下去,唯有较早爬出来的张福元进退两难,整个院子已经成了废墟,满院尘埃见不得活人,呛的他在灰尘中中咳嗽了几声,脑袋晕眩,眼前多了一层灰朦,狭窄的小院此刻荒芒的似乎看不到尽头,不确定背后是恐惧,找寻了一番都没探到敌人的方位,更别想开枪杀人。
然而想要退回也来不及,就连自己的几个徒弟都已放他不顾,地道的石板扣的严严实实的。
狼狈的张福元,颤颤巍巍地说:“谁,是谁,别在那里装神弄鬼的,赶紧出来。咳,咳,这里都是我们的人,出来就饶你一死。”既然对方不敢露面,则说明他们的人数不多。
雷耀也明白张福元已经穷途末路了,这是在逼他现身,既然对方穷途末路了,也就没有必要怕他。
这样的场面雷耀不是第一次见,凭借以往的经验,他抓住了这个反击的机会,意识猛然清醒后,推开杂物,混着身上泥土,带着镰刀。
通过对方刚刚说话的方位感,第一时间寻到了张福元,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冰冷的镰刀就驾到了张福元的脖子。
张福元自知恐惧,感到脖子一凉,几乎是下意识,把枪扔到一边,双手高举,一脸谄媚,急忙就要说着求饶的话。
雷耀哪管这些,这狗汉奸早该死了,当即就要下手,而这时远处传来李之贻的声音。
“哥,别杀他。”
张福元还不能杀,虽说原先的计划受了影响难继续,不过聪明的李之贻却在第一时间想到了更好的方法,南千门要灭就全灭,而且陪葬的小鬼子一个不能少。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几个年纪不大的家伙竟搅乱了战局,这让张福元很是意外。
从雷耀刚才的反应来看,绝非是街头那些随便能揪出一把的毛头小子,更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士兵,故此张福元眉头锁紧打量起来。
李之贻开了口,定然是有什么安排,之后的交给她便好,雷耀自知不善于这样的交涉,而李之贻每次建议的背后,带来都是行之有效的妙计。
听到了一个女娃的声音,张福元带着愤意的目光扭头朝声音的来源方向望去,雷耀手中的镰刀挑逗似的动了动,害的对方下一秒乖的像猫,视线再不敢随意。
“什么人啊,咱们可是自家人,论起来我还得叫你声师叔呢。”确认四周安全后,李之贻走近过来,笑眯眯的好一番和气,故意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脸。
“是,是你这个臭丫头。”张福元是认识李之贻的,话说起来竟有十年之久。
那时候张福元去过北千门,门中人才得知李之贻的师傅竟然是他的师兄,为何后来叛离去了南千门,这便说来话长了,总之李之贻叫一声师叔也算应该。自幼师兄最疼爱的女娃,张福元有所耳闻,一直想着用她做引子,打北千的主意,前后多次派人打探,手中都有画像,所以怎么可能不认识。
只是本人与画像中区别太大,这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
“你想做什么?你师傅派你来的?”千门南北两派自古仇怨难解,双方碰面必然有一个不得好过,张福元自然认为是北千门过来捣乱。
“师叔别担心,我不会对您不敬的,我们来这就是为了救人。”
“救人?为什么救人?”
“这关乎着我的一个局,说来,这事师傅也不知道,不然肯定会责怪我打搅师叔办事了,所以师叔还请给个面子,让我把人带走吧,等局成了,定有大礼送上。”话说的很是礼貌,避开了南北的矛盾不谈,更是下了套等着对方上当。
面子,南北两门见面不拼个你死我活算是好的了,谈何面子。
千门中人讲实话的少,尤其是南北对立的立场,张福元可不信这丫头安着好心,更何况自己小命还被握在手里,自然是假装和善,不能说什么忤逆的话,只是顺着话试探性的问了下:“那你说说什么局,我可以给你分析分析,你年纪还小,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要白家的钱和军火。”李之贻直截了当,没有任何的犹豫。
钱财那是自然,行骗大多就是为了财,不过军火两个字入耳后,张福元身子猛然一震,脸上的立马有了波动,立刻就被他强压了下去。
虽然马上压制住了情绪,脸色的变化却已经被李之贻察觉,心说: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