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顾南祈出去遛狗了, 不, 应该是和狗一起出去散步了, 按照以往规律, 大概会花费四十分钟左右。他们所在的小区是一片高档别墅, 独门独户各自带小花园的那种, 整体的绿化做的也不错。最开始知道顾家养了一条大狗, 物业还有其他住户心里还有点担心。毕竟德国牧羊犬是大型犬，有的人看着威风凛凛，有的看着就觉得吓人了。
直到后来看到他家的狗是怎么样出来溜达的, 心里只剩下忍俊不禁了，时间一久，贝贝还有了知名度, 连带着顾南祈小朋友大家都认识了, 毕竟太好认了。
这一天早上顾南祈也偶遇了其他散步的叔叔阿姨，还有亲切的跟他打招呼的。
“带着贝贝出来散步呢？”
“过了一年, 贝贝还是这么精神。”其中一个说完后一低头就看到了顾南祈期盼望着他的大眼睛, 这位业主一时没记起他的名字, 不不过夸人不一定是要带名字的, 他温和的说：“你也越长越可爱了。”
“谢谢叔叔。”
直到他们渐渐走远的时候, 这位叔叔才对着妻子问了一句：“那是顾家的小儿子吧，叫什么名字来着？”
不管记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顾南祈已经默认了，夸他可爱的就不说了, 夸贝贝可爱的也是夸他的。一早上遇见了四拨人, 居然都和他打了招呼，顾南祈心里美滋滋的想，自己果然是世界上最受欢迎的小宝贝。
遛完狗回到家就有了新鲜的果汁喝，这一次连里面有渣渣都没有嫌弃，虽然王姨不止一次的告诉他这不是渣渣，而是膳食纤维，但是他并不懂什么是膳食纤维。
宋如一侧头看了他一眼，正在自得其乐，喝个果汁居然都能开心起来，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慕容从书房里下楼，看见她突然说了一句：“明天，你跟我们去宋家拜年吧。”
宋如一有些惊讶，问：“宋家？怎么想到要过去了？”
“我跟你爸爸商量过了，以后把他们当做一门普通亲戚来往，前两年你都另外有安排，我也就不勉强你了，今年你在家哪也没有去，就按照我的安排来。”
慕容平静的说道：“你爸爸已经去世了，你和他们要是再不联系，这门亲戚关系就断了。而且谁家的亲戚没有发生过一点龃龉，也没见他们断绝关系的。”
“说实话，我有点惊讶，”宋如一看了她一眼后道：“毕竟我以为，你其实不会特别关心这件事。”
慕容沉默了良久，才道：“如一，再过半年，你就要满十八周岁了，也该用成年人的方式来思考问题了，成熟一点。”
宋如一握着杯子的手一顿，垂下了眼帘，“成年了，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
慕容笑了笑：“你这样想最好。”说着她准备往外走：“我去一趟公司，慰问一下过年值班的员工，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辛苦了。”慕容离开之后，宋如一对着正在用勺子挖杯子里果肉的顾南祈问：“明天，要不要跟姐姐出去拜年啊？”
拜年等于被夸奖等于有红包，算的明明白白的顾南祈放下了已经吃的干干净净的杯子：“要！”
王姨走过来，拿了一块小方巾给他擦脸：“为什么你喝果汁都能喝的满脸都是？”
“因为王姨榨的果汁好喝，比任何人榨的都好喝，就是酸了一点点。”顾南祈用手指比了一下，表示真的只有一点点：“要是在里面加个梨就更好了。”
王姨没想到给他擦个脸都能听到几句表扬，很快道：“那下次王姨试着榨橙汁的时候在里面加个梨。”擦完后道：“那你继续玩吧。”
宋如一看着趴在身边玩着小汽车的顾南祈，捏了捏他的小脸，顾南祈一歪头，就躲过去了：“姐姐，不要捏我的脸，这样我会不可爱的。”
第二天一早，看着宋如一牵着顾南祈的手出来了，顾诚远眉头一皱：“怎么把他也带出来了？”说着弯腰拍了拍小儿子的背：“回家去，让老师陪你玩，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找王姨。”
这语气里浓浓的嫌弃啊？顾南祈委屈的嘴巴一扁，正想彰显一下存在感，就听姐姐道：“为什么不让南祈去，他是我弟弟，又不是不能见人，”还摸了摸他的头夸奖道：“看我弟弟多可爱啊。”
顾南祈嘻嘻的笑了，抱着姐姐的腿一步也不愿意挪。
顾诚远一怔，眉头也舒展开了。也是，难道不把南祈带去，宋家就不知道宋如一有这么个弟弟了吗？打开车门拍了拍道：“快上车，不然就不带你去了，三、二、一。”
顾南祈放开宋如一飞快的爬了上去坐下了。
到了宋家，看到顾家一行人特别是那个小小的一只时，宋家人的确愣了一下，而后就是夸奖了：“小朋友真可爱，看着比如一还有知非小时候精神多了。”
“如一好久没回来吧，快进来坐。”
宋家人其实早就有今年依旧被宋如一拒绝的准备了，没想到她不仅来了，还客气有礼貌，行为举止让人一点挑不出毛病来。长辈们一边，同辈们一边坐下后，宋如一顺着顾南祈的视线介绍道，“这是宋其琛。”
“是和姐姐一样的宋吗？”顾南祈问。
“是和姐姐一样的宋。”
“后面两个字怎么写？”顾南祈果然是个好奇宝宝，可是不要以为你会写姐姐的名字别人的名字也会了，也就是‘宋如一’三个字比划少才让你有了发挥的余地。
宋如一知道，自己要是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没有二十分钟是应付不了的，便非常敷衍的说：“怎么写不重要，快点叫人。我们路上遇到刚认识的人是怎么称呼的？”
宋家的三个同辈人：“……”
顾南祈早就对姐姐说话的方式习惯了，他看着面前这个站起来比他爸爸还高的男子，爽快的喊了一声：“叔叔。”
其实我们是平辈来着，叫哥哥比较好，但是宋其琛看了看小豆丁，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想着其实按照两人的年龄差，叫叔叔也没有太大的毛病。
目光转到第二个人身上，宋其珩忙不迭的对他说道：“我也姓宋，叫什么也不重要，但是你叫我哥哥就行了。”
“好吧，宋哥哥，”顾南祈清脆的喊了一声，而后看着另外一边坐着的女孩道：“你好啊，宋姐姐。”
宋知非小声的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也姓宋啊？”
几人好奇的看着他，只听顾南祈道：“我胡乱猜的。”
只有宋如一听到他小声嘀咕了一句：“第一个姓宋，第二个姓宋，第三个有什么奇怪的，大惊小怪的。”
宋如一：“……”
宋知非比宋如一小四岁，早就把以前的事忘得差不多了，这时候见面也就当做那些普通上门拜年的人。只不过知道是堂姐，心里还是有一些怪怪的。
“那个，你不要客气，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就行了。”宋其珩看着宋如一道：“要不要去你房间看看？我妈妈想着过年的时候你可能要来，特地收拾出来的。真的，没见过她整理我的房间也有那么费心。”
顾南祈咬起了手指，一脸震惊，宋如一还没有说什么，顾南祈就已经抱着她的腿没有眼泪的开始干嚎了：“这里才不是我们的家，我们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房间。”
几个坐在另外一边谈事情的大人们都将视线移了过来，宋其珩尴尬的对他们解释：“我只是请如一去楼上看看。”
“胡说，你说的是去房间看看，你肯定是因为自己太丑，娶不到老婆，所以想要姐姐留下来给你当童养媳。”
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了下来，宋其珩恨不得眼前想要有一条地缝给他钻进去，他很想说小鬼，别胡说八道，他一点都不丑，不知道多受女孩子的欢迎，哪里需要童养媳这种生物。
但这不是他家的孩子，是宋如一她弟弟，而且看上去也就四五岁，他一个成年人，能跟四五岁的孩子计较吗？还是这种童言无忌的，能吗？！
他在一边尴尬，宋如一却眯起了眼睛看着小萝卜丁：“童养媳这话哪里学来的？”
顾诚远坐在隔间，对看着这一幕的宋家人哈哈笑了两声：“他们姐弟两个从小感情就好，南祈也最亲近姐姐，有姐姐在家里，爸爸妈妈都要靠边站的，我们看了有时候都吃醋。”
“是啊，我们一开始还怕如一不喜欢他，没想到这种情况根本没有出现。”大家都是场面人，谈的也是生意经，前弟媳带着现在的家人来做客，相互脸上也是笑盈盈的，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有宋如一这个纽带在。
和长辈在一个屋子里说话，容易不自在，宋其琛带着他们去了另外一间会客室，路上还听到宋如一在质问她那个弟弟：“说，童养媳这个词哪里听来的。”
“这不是好话吗？”顾南祈眨巴着大眼睛问。
“不是，很普通的一个词，但是你没有渠道知道这个词。”
“哦，”顾南祈才不信呢，想着偷偷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就听姐姐眯起了眼睛道：“是王姨看的电视剧里的吗？”
顾南祈倒抽了一口凉气，而后哀求道：“……姐姐，你不要怪王姨，是她在自己房间里看的时候，我跑过去听见的，王姨她是无辜的。”
“……”难道自己以前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吗？让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宋如一道：“我不怪她，但是你以后去找王姨要记得敲门知道吗？”
顾南祈对天发誓：“我进女孩子房间一定记得敲门。”
王姨？女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啊，一听就是个年纪很大的人，怎么能用女孩子来形容呢。
但是这个并不重要，宋如一来后，设想中的横眉冷对并没有出现，三个平辈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宋其珩恢复了一点本性，直言直语的：“前面两年邀请你过来，都拒绝了，还以为你今年也不会来呢？”
“因为前两年事先都有了安排，所以只能婉拒了，”宋如一温和的回答：“我不太习惯打乱时间线。”
宋其琛和宋其珩跟她说话，一路上宋知非倒是沉默寡言，毕竟对她来说，小时候的印象早就没了，现在两人差不多是陌生人，陌生人和陌生人有什么好说的，夸你衣服穿得漂亮吗？
“你这衣服挺好看的，”宋其琛问：“哪里买的，我给知非也买一件？”
宋知非：“……”
有一种相处，叫做说一句话都觉得尴尬。这种情况适用不仅限于塑料花姐妹（兄弟情），首次面基的基友，貌合神离的男女朋友，还有多年不太联系的远亲近邻，等等等等，哦，还有眼前这一幕。
但是宋如一穿越回来这么久，从来没有别人让她尴尬的，只有她让别人尴尬的。她好像也感受不到气氛的怪异，面对宋家这些人，就像是之前和慕容他们去顾氏的高管家拜访一样，保持寻常心态。
倒是此刻听到这话，左手不自觉的摸了一下右边的袖子，才回道：“是法国的一个设计品牌，国内没有，你要是想要的话，我等一下把那边的联系方式给你。”
宋知非来了兴趣，凑近她问：“你买衣服还要去法国买啊。”
“并不是所有的都这样，我同学的妈妈在法国经营一个服装设计室，以前有过合作，她们有适合我的系列，会通知我的。”
到了会客室，宋如一看着顾南祈爬上沙发坐下后，也在一边坐下了。
“你马上就要考大学了吧。”已经大一了的宋其珩坐在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看着她问。
宋如一拿走了顾南祈抓在手上的一个黄桃果冻，然后在他手上塞了一盒桌上放着的车厘子：“这个贵，你吃这个吧。”
所有人：“……”你衣服都是法国的，难道还吃不起一盒车厘子？要不要这么逗。
宋如一当然不会告诉他们，顾南祈现在有一种明确的金钱观，贵的东西比便宜的好吃，其实针对大部分东西来说，这话没毛病。
“我今年高二，还有一年半吧。”她随口道。
“怎么才高二啊，你不是只比我小一……”话还没说完，他就一个劲的干咳起来，打断了自己的话。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这个堂妹是因为车祸休学过一年来着。讪讪的笑了：“你想过考什么大学吗？我现在燕京大学，感觉还不错，有没有兴趣来燕京大学。”
“时间还早，还有时间慢慢考虑。”
“当然，要是像我大哥一样，出国留学也好的。”
“我不是很在意，去哪都没关系。”宋如一想读生物系也只是为了炼药有个科班出身，因为她考虑过要不要把修真界的药物研制出来并且在市面上推广。研发一种新药难，她逆推难道还难吗？反正有很大的几率都会成功的，所以并不是很在意哪所大学。
而对宋其琛来说，现在终于可以打开话题了，他内心热泪盈眶，脸上一本正经：“怎么能没有关系呢？当然，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有时候文凭就是锦上添花。有没有也不重要，但是普通学校和名校还是有差距的，老师也不一样。”
“名校里你能遇到大牛，到了普通大学，说不定连小牛都困难……”几人就听着宋其琛说了其中的一番差距，最后对她问：“是不是学习有些跟不上了，要是跟不上的话，让其珩给你补一下课。”
宋其珩跳了起来：“哥，你可别害我，……不，是害如一，除了理科，不管是语文，还是英语，我都拿不出手。”
“不是还有一个数学吗？”
看着他们自说自话，顾南祈拉了拉宋如一的袖子，小声的问：“姐姐，他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不用管。”
于是顾南祈不管了，等到吃饭的时候，他吃车厘子就已经吃饱了，饭是一点都吃不下。当着宋家人的面，慕容不好指责宋如一没有看好弟弟，只是点着小儿子的额头小声的叮嘱了几句。
等送他们离开的时候，宋太太叹了一口气道：“今天这顿饭，比我去年一整年吃过的饭还难以下咽。”
宋知非一脸莫名，她说道：“我觉得如一姐姐挺好的，没有哥哥说的那样可怕，和我说话也很温柔。”
宋其珩不满道：“我那是先给你打预防针，要是她很凶，你也不会被吓着，要是她不凶，你们两也容易有话聊。还有，你是不是分不清楚温柔和客气两者之间的区别啊？”
听着他们叽叽哇哇的，宋父直截了当的赶他们回房间去睡觉了，等小辈们都离开之后，宋太太才道：“如一看着温和有礼，这心性也太冷淡了一些。”
宋父笑了两声：“心性冷淡一些也没什么，不要冷漠就行了，而且她这样挺好的。”
宋太太又对着丈夫问：“如一马上就要十八了，那件事你跟她谈了没有？”
“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吗？时间还早，我看她是有自己的主意的，大哥担心的事情不一定会发生。”
“不一定就是代表还有可能会发生，”宋太太道：“我看她和慕容的相处，也不太像是关系好的母女，所以还是事先知会她一声，让她心里有个底。”
宋父道：“等她和我们亲近一些再说，不然会误会我们挑拨母女关系。”
宋太太一想也是，反正还有半年时间。
回程路上，宋如一问顾南祈：“今天开心吗？”
顾南祈用力的摇摇头：“不开心。”
“为什么？”顾南祈大声道：“我看姐姐不是很开心。”
宋如一不解，“为什么这么说，姐姐哪里不开心了。”
“因为姐姐平时能吃两碗饭，今天只吃了一碗？”宋如一使劲的回想：“我什么时候吃过两碗饭了？”
顾南祈呆了一下，而后心虚的笑了：“哦，是我做梦梦到的，和姐姐比赛吃东西，然后我输了。”
宋如一：“……”做梦都是梦到吃饭，难道平时真的有饿着他？
还是早教老师解开了这个疑惑，“因为南祈精神好，又爱动，消耗的就快，所以时常要补充能量。”
王姨一脸愧疚：“是我不好，没有注意到，有时候还控制着不让他多吃。”
宋如一安慰了她一句：“不怪你，我们都没注意到。”说着她眯起了眼睛看着花园外单方面和贝贝打起雪仗来的顾南祈，昨天晚上下了这么一场大雪，简直像是给他造了一个天然的游乐场。
“过一段时间，送他去练习跆拳道吧，运动总比瞎动好。”
“跆拳道是什么？”顾南祈问。
“练了之后会比骑马还酷。”宋如一对他说。比骑马还酷？顾南祈心里充满了期待。
开学两周后的某天，乔锐有些好奇的问了她一句：“我记得之前你弟弟看过沙利亚后，每次都闹着要过来，怎么最近两次都没有看见他。”
“哦，他啊，”宋如一笑了起来：“送去练跆拳道了。”
已经从国外回来了的黎素小声的惊呼了一下：“这么小就练跆拳道啊？”
“他精力好，而且老师也不会真上手让他练，估计玩的时候比较多，目前只是先熟悉熟悉。”宋如一又道：“我也六岁就练芭蕾了，当时老师差点就不收了，因为年龄大了。”
黎素闷闷道：“……六岁有什么大的。”
“是啊，六岁有什么大的，”宋如一转而开始恭喜她：“还没祝贺你们拿了imo的团队银牌。”要知道，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自1959年开赛以来，参加的国家和地区越来越多，今年参加这项赛事的代表队就超过了80支。拿到imo的银牌，就相当于运动员拿到了奥运会的银牌一样。
可不要只看得上金牌，奥运会的赛事多，imo只有个人和团队两项排名，赢了就获奖，输了就淘汰，数学只靠成绩说话。
黎素现在提起依旧很激动，她握拳道：“我明年还要参加。”
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