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四 中介勿扰

  2003年1月30日17时许，长永高速公路车流如潮。
  一辆高速公路巡逻警车如同大海中的一道波涛，随滚滚车流奔腾。车上执行巡逻任务的是长永大队交管科民警冯凡彰、张巍，事故中队民警胥宁。三双年轻的眼睛严密注视着长永高速公路上的潮起潮落，云聚云散。当他们巡逻至1171km处时，三双眼睛几乎同时盯住了一个目标：一辆号牌为湘b·31351的依维柯中巴车停靠在右侧路肩处，像是在检查修理，又像是在歇息，疑点重重。这引起了三位年轻交警的警觉。按照高速公路交通管理规定，凡有故障、有毛病的车辆，一律由施救车拖下高速公路检修。像湘b·31351依维柯中巴车这样停在路边检修，极容易造成连环交通事故。驾驶员为什么连这点起码的交通知识都不懂。他们赶紧减速，靠近湘b·31351依维柯中巴车停下。他们下车，首先放置好安全锥筒，提示后面的车辆。然后，走近湘b·31351依维柯中巴车驾驶室，客气地向驾驶员举手敬礼，要求其出示证件，接受检查。
  驾驶员李xx见到高速公路交通警察，脸上流露出紧张的情绪。问他为什么违章停车。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点明堂。问他车上装有什么东西。他仍然支支吾吾，像有什么隐情。这越加引起了三位交通民警的警觉。
  冯凡彰要求李xx打开车门。其磨磨蹭蹭，实在找不出别的理由，才勉强将车门打开。这时，三位交通民警不禁为之一惊。只见车上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烟花爆竹，车上原有的座位全部撤除，给烟花爆竹腾出了更多、更大的空间。车窗玻璃上新贴了一层茶色的胶纸，显然是为了掩饰车内的真相。
  三位年轻交警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即通知大队施救队赶快派辆拖车将运载违禁物品的湘b·31351依维柯中巴车拖回大队部，依法接受处罚。
  李xx苦苦哀求他们网开一面，说是马上要过年了，单位买点烟花爆竹，分发给干部职工，以示领导的关心。刚才是中巴车出了点小故障，停下来检修一下。无论是停车检修，还是运载烟花爆竹，都没有对高速公路造成大的妨碍。
  他这里正说着，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钻出一个人，将三位年轻交通警察拉到一边，递上2000元人民币，表示道：“这点钱就算是给三位哥哥拜个早年的小心意，不要开收据。请无论如何收下。只求对他早点放行，好让他尽快赶回单位，以免误了领导的大事。”
  三位年轻交警对这种“了难”的做法深恶痛绝。这些年来，在交通违章处理过程中，有一种不容忽视的现象存在，那就是有一种人专门回旋于交通警察与交通违法违规者之间，不让交通违法违规者正面接受交通警察的处理，由其出面送礼说情，企图减轻，甚至免受法律制裁。事成之后向当事人加倍索取“了难”费，以及名烟名酒等贵重物品。这种行为，助长了社会上的不正之风，有害于警察队伍的廉政建设，也损害了交通违法违规者的利益。此外，由于多年来的错误观念和错误做法，当事人根本不把交通违法违规行为视做违法，导致交通违章越演越烈。高速公路管理支队为了防止这种腐败现象的滋生与蔓延，为了提高交通违章者的法律意识，颁布了严格的规章制度：凡交通违章者一律凭本人有效身份证件，到相关的大队部窗口当面接受经济处罚和法律教育，严禁民警私自在路面上作出处理。这样做，树立了警察的良好形象，增进了警察与当事人的感情，避免了中间人从中获取非法利益，也防止了交通警察内部腐败现象的滋生。如果允许“了难”，的确是方便了违章者，但却使民警陷入了腐败的泥沼，亵渎了法律的尊严。
  此时，三位年轻交通警察对第三者提出的“了难”要求异口同声地予以拒绝，立即扣留李xx的相关证件，并果断地将存在安全隐患的湘b·31351依维柯中巴车移送有关部门处理。
  像这种路上拒贿，维护法律尊严的事，在湖南省公安厅交通警察总队高速公路管理支队的民警中间，随时都在发生着。
  2003年2月23日，天空中下着毛毛细雨，春运交通安全管理工作已接近尾声。潭邵大队双峰中队巡逻民警仍坚守岗位，采取定点检查和路面巡逻相结合的执勤模式，有效控制路面情况。
  16时，巡逻分队协助负责人谭宇怀带领巡逻分队民警伍玉柱、彭永科、谢制衡正在娄底收费站守点执勤，眼前车来车往，一切正常。突然间，异常的情况在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台牌号为湘c·12320的五十铃小货车本来朝收费站入口驶来，看见有交通民警在此执勤，便在收费通道口迟疑不前。这自然引起了交通民警的怀疑。
  伍玉柱示意小货车驾驶员靠边停车。小货车迫不得已停了下来。伍玉柱上前敬礼，请驾驶员出示驾驶证和行驶证。
  这时，小货车驾驶员急忙从身上掏出一叠人民币，往伍玉柱口袋里塞。伍玉柱一把将其挡回，并严肃地说：“请你不要错上加错。”
  见此情景，谭宇怀凭着多年从事公安工作的经验判断：这辆小货车一定有问题。他上前与伍玉柱一起对驾驶员进行了控制，与此同时，谢制衡、彭永科也控制了车内另外的3个人。谭宇怀要求驾驶员出示驾驶证和行驶证。驾驶员只得照办。谭宇怀细看证件，没有发现半点破绽。他要求驾驶员打开货箱接受检查。驾驶员极不情愿地将货箱打开。谭宇怀仔细一看，赫然一惊。车厢内堆积满了各式各样的鞭炮，已无一点多余空间。他们立即进行清点，共有鞭炮30件300盘，合计近1000000万响。鞭炮属于易燃易爆物品，极易在运输中爆炸，小货车承载大量鞭炮在高速公路上运行，如同一个移动的特制火药桶，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爆炸，对春运工作造成了巨大的安全隐患。幸亏发现及时，不然后果难以想象。民警们当即作出决定：扣车、扣人，带回中队审查。
  这时，被谢制衡、彭永科控制的那3个人同时向民警讲好话，要求网开一面，并各自拿出一把人民币，往民警口袋里塞。谭宇怀等一边抵挡，一边警告：“你们的这种行为将受到更严厉的处罚。”
  这几个人听了这话，才把钱收了回去。
  谭宇怀等将违章人员和违章车辆带回中队，分头对车上的4名违章人员进行讯问，很快查明了事情真相。驾驶员姚兰丰，系小货车车主。后面从车上下来向民警讲好话、塞钱的3个人分别为周孝恒、周成锡、姚若泉，均系株洲醴陵市人。他们为了牟取暴利，置法律于不顾，也不把自己的生命和他人的生命当回事，更是把国家的财产当儿戏，租用姚兰丰的小货车，从浏阳运送鞭炮往娄底销售，每一盘鞭炮赚取差价140元，每车获利42000元。他们既没有按规定办理危险物品准运证，也没有办理危险物品销售许可证。这4个人的行为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二十条第二项之规定。谭宇怀及时向潭邵大队领导报告了情况，并提出了处理意见，得到了大队领导的同意和支持。
  19时，双峰中队将周孝恒、周成锡、姚若泉、姚兰丰4人连同被查扣的一车鞭炮，按法律程序移送双峰县公安局蛇形山镇派出所。该所对4人作出了治安拘留15天的处罚。
  路上，几个民警拒贿难。路上，一个民警拒贿更难。行贿人的目的是想得到民警的偏袒，免受、或轻受法律的处罚。行贿人往往以己之心，度民警之腹，以为天下没有不爱钱的人。民警也是人。是人就要生活。要生活就离不开钱。民警仅靠那点工资收入，直少不能过优裕的生活。所以，对全凭工资收入生活的民警来说，有点外块收入是很重要的。那些行贿人的最初行贿被民警拒绝之后，他们总觉得民警是装腔作势，是表演作秀，无非是多推几个来回罢了，最后还是会将钱全部收下的。
  实习驾驶员张普新就是这样想的，这样做的。
  2003年2月24日9时，张普新驾车驶入长永高速公路，意在展示一下自己的驾车本领。自他上路的那一刻起，其不太熟练的车技渐渐露了出来，被正在路上巡逻执勤的长永大队民警梁胜湘纳入了视线。梁胜湘示意他停车接受检查。张普新并不在乎的将车停在了梁胜湘的面前。梁胜湘：“请出示你的行驶证。”张普新：“兄弟请多关照。”
  梁胜湘发现张普新的行驶证没有年审，而且违反了实习驾驶员不许上高速公路行车的规定。他说：“请随我去队部接受处罚。”
  张普新悄悄地对梁胜湘说：“兄弟照顾一下好啵。”说完拿出200元钱往梁胜湘手里塞。梁胜湘一边挡回，一边向他宣读有关法规。张普新又拿出400元钱，要梁胜湘收下。梁胜湘更加严厉地拒绝。
  张普新以为梁胜湘不收是嫌少，便拿出1000元钱，朝梁胜湘晃了晃说：“我身上所有的钱全在这里了。你就收下吧。反正我俩的事，只要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你就放心吧！”
  梁胜湘听了火冒三丈，大声恕吼道：“你小子是门缝里看人，把老子看偏了。你胆敢在我面前再说一个钱字，我就要揍偏你。”
  张普新吓得不敢讲二话。他心里对梁胜湘暗暗佩服。最后，他心服口服地按有关规定接受了处罚。
  同样，在长永大队巡逻中队，民警李新、周铁鹏、钟君都碰到过违章司机给他们送钱的事情，有的违章司机甚至乘他们不备，将100元大钞悄悄塞进他们的裤口袋里，以表明送钱的诚意。他们发现后，不管追多远，都要送还司机手中。
  2003年3月10日，潭邵大队娄底中队不惜翻山越岭，跋涉数百公里，将违章驾驶员送的300元钱如数归还。
  这天，娄底中队施救队一班长肖先煌带领2名施救队员上路例行巡逻，当巡逻到158km地段时，发现有一台大货车停靠在路肩，旁边逆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他们立即下车盘问，了解到大货车是因爆胎故障停车，而白色面包车是为了抢下这宗修理换胎业务，从邵东收费站逆行而来。肖先煌指出他们的违章行为，并责令等待处理。他向中队值班室报告了情况，要求派民警赶赴现场处理。
  大货车驾驶员连忙走过来说：“兄弟通融通融吧！来，买几包烟抽！”说着，拿出200元钱塞到了肖先煌手里。
  肖先煌推开200元钱，义正辞严地说：“别来这套。”车上的另一名女乘客赶紧走过来帮腔，死活要肖先煌收下200元钱。肖先煌未予理睬。这名女乘客见这样推来推去达不到目的，她便心生一计，朝施救车上扔下300元钱，一边迅速爬上大货车，一边招呼大货车和修理车的司机赶快跑。两名驾驶员立刻作出反应，两车加大油门驶离了现场。肖先煌只记下车牌号尾数“00”，两车已无踪影。
  施救车追赶了一段距离没追上。回到中队后，肖先煌马上把情况作了汇报，并上交了300元钱。中队领导十分重视，安排民警刘建勇处理此事。
  刘建勇深入邵东县，寻车找人。然而，要在崇山峻岭中寻找到不知姓名的人、不知牌照的车，无异大海捞针。功夫不负有心人。刘建勇经过细致寻访，终于查出大货车车牌号为湘e·12500，车主系邵东县砂石镇丰明村村民曾社伟。他如获至宝，赶紧向中队领导报告了这一调查结果。中队领导驱车数百公里来到曾社伟家，退还300元人民币，没想到曾社伟全家外去，一时不会回来，只好无功而返。
  刘建勇始终把退钱的事放在心上。又过了几天，他了解到曾社伟的确在家，于是赶紧报告中队领导。中队领导再次驱车数百公里来到曾社伟家，首先向曾社伟检讨工作失误，接着表明歉意，之后将300元钱如数退还。
  2003年4月30日上午，娄底中队门前鞭炮齐鸣，烟雾缭绕，几名中年男子捧着印有“三个代表的楷模，合格警察的典范”、“警风队风百姓赞，执法守职办事公”的两面锦旗，送到了娄底中队教导员吴文斌和施救队旷汉泉队长的手中。曾社伟握着吴教导员的手，激动地说：“你们不为金钱所动，只为法律尊严，的确高风亮节。有你们这样执法公正的好警察，我们老百姓从心里敬佩。就让这小小的锦旗印证我们警民的深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