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不是你发的吗?”戴佩然惊讶:“我以为是你发的,着视频我只发给你过。”
  除了她们俩谁还会有这个视频?亦暖脑子里一时理不清头绪。
  两人思来想去,想不到其他的人,便揭过了这事。
  亦暖看向她挺着的肚子,目光变得深沉,“你要当妈妈了?”
  戴佩然气质变得柔和,没有一点攻击性,低声道:“嗯,下个月预产。”
  亦暖移开了视线,看向自己肚子的位置。
  戴佩然看她低垂着眼帘,看不懂她的情绪,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便也跟着沉默。
  旁边,一直沉默的赵胜男开了口,“小暖。”
  亦暖冷淡对她颔首,没有别的表示。
  酒店门口走进来个高大的男人,劲直走到戴佩然身边,搂住她腰,温柔问:“忙完没有。”
  戴佩然脸红了红,对亦暖介绍道:“这是我老公,林朗。”
  亦暖笑着打了个招呼。
  戴佩然老公礼貌笑了笑,凌厉的眉眼在看戴佩然时变得柔和。
  他们很快离开。
  亦暖远远的听见男人温柔的询问和戴佩然娇俏的嗔怪。
  “女儿今天乖不乖,有没有闹你。”
  “你怎么知道是女儿。”
  “我想要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小公主。”
  两人消失在视线里,她还没回过神,赵胜男叫她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你找我有事?”
  她对她说话的语气冷冷淡淡的,像对个陌生人说话。
  赵胜男心里一梗,却是低声下气的道歉:“爸爸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替他向你道歉,对不起。”
  亦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睛盯着她,赵胜男额头冒了汗,眼神收敛,没了亦暖从小看到大的自信,飞扬。
  看来赵正义的事,对她的影响很大啊!可那又能怎样呢,做了错事总得承担后果。
  在赵胜男快要坚持不下去,她才缓缓开了口,淡淡的,没有喜,没有悲,“他只是做了对他有益的事,没必要为此说对不起,你要是没事我先走了。”
  见她真的要走,赵胜男忍不住加大音量,企图留住她:“看到网上的视频阿姨担心得生了病,爸爸也知道了你和阿姨的关系,两人吵了架。”
  亦暖顿住,回头看她,“你是来找我问罪的?”
  “我。”
  她目光中讽刺太明显,刺的赵胜男说不出话来。
  几秒,才呐呐道:“阿姨很想见见你。”
  亦暖重新转过身,平淡道:“你回去告诉她,她女儿死了,死在她把他丢给那个魔鬼的时候,被生生的折磨致死。”
  “小暖。”
  赵胜男在背后怎么喊她也没有回头。
  今晚遇到的这些人,真是可笑啊!
  马梅是不是认为,她想见她她就会乖乖回去,不想见她便把她远远抛开!
  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
  既然她当初选择自己离开,现在就不应该在说想她的话。
  -
  微博
  苏亦暖:2013年冬天,天很冷,比今年还冷,那时我初一,不知道为什么,同寝室的女生会突然对我发怒,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突然的拽住我的头发,把我从床上拽下来,拽到地上。
  这不是第一次,却是最狠的一次,在此之前她们喜欢捉弄我,往我床铺上扔垃圾,塞软体虫子,在我睡熟后将我一次次弄醒……我没有父母,小姨一家收养了我,我不能给他们添麻烦,我只能忍耐,一次一次的忍耐。
  从床上拽下后皮带,凳子,手机轮番往我身上招呼,猩红的烟头燃烧着摁在我肩上,我闻到了火烧肉的味道。
  后来她们把我拽到卫生间,两个按着我双手,一个按着我头发,把头按进水里。
  水漫进了口鼻,我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紧到我以为我就要这样死了,死亡的恐惧给了我勇气,我拼命挣扎,打伤了她们,不知是谁拿按着我的头使劲往墙上撞,我昏了过去,醒来我成了施暴者。
  班主任,老师,同学,她们全都说我打了人,说我欺负同学……我被学校开除……
  在之后的很多年,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我是施暴者还是受害者,甚至在梦中我一会儿会变成施暴者,一会儿变成挨打的人,可不管怎么变,疼的人一直是我。
  前段时间,我去了g市,在哪里遇见了曾经的同学,她说以前我们班有女生因为校园霸凌被开除,那件事是班主任让她们撒的谎。
  我就站在她面前,她记得事情的具体经过,记得所有一切,唯独不记得当年因为她们谎言被开除的人是谁。
  八年过去,忘了我的存在,她们每个人都过得很好,可我,我再也没办法变好,我用了八年去治愈那些伤,没有任何用处。
  半夜里我时常从梦中惊醒,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去人多或者人少的地方,别人在我耳边大声说话我会被吓一跳,有人抬手我的身体会下意识瑟缩……
  图片是八年前验伤报告,上面清除记录着她当时遭遇的种种。
  发完,亦暖关闭了留言功能,好的坏的留言,在此刻都是那么的多余,她不愿意去看。
  她找了上次微博帮她的神秘人,请对方将八年前柳玉兰和她的对话,在今天凌晨以知名人士的身份发出去。
  之后给萧奕寒发了信息后,她关了机。
  第77章 着我汉家衣裳,嫁你一身……
  第二天一早, 亦暖让允北自己回了s市,她连夜买了去h市的高铁。
  高铁进入h市,天空飘起了雪, 纷纷扬扬的雪逐渐盖住一切事物原有的面貌, 留下一片洁白。
  亦暖打车到了部队门口,没有直接进去, 等在外面。
  她打着伞,黑色的伞面覆盖着一层雪。
  萧奕寒出来只看见一个穿得厚实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部队外,伞打的很低, 遮住了大半个头。
  “萧队长!”站岗的士兵敬礼的声音中气十足。
  在想事情的亦暖被吓了一跳,缓缓回过身,萧奕寒正大步走过来,他面容冷峻, 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她常见的柔和, 黑沉沉的,又冷又凶, 望者心惊胆战。
  最近,是萧奕寒三十一年中最难熬的一段日子。
  在难熬, 他还是耐着性子把温柔的一面留给他的妻子,每天有时间便给她发信息,打电话, 让她知道他有多需要她, 他克制着内心的悲伤,尽可能不让它流露。
  在部队,他要把最后的收尾工作做好,所有私人的情感掩埋在冷峻严肃的面容下, 士兵们只道萧队长最近更严厉了,却不知道痛苦淹没了他的心。
  他的孩子,他还没见过面便失去了他。
  他喜欢孩子,他曾经幻想过他和亦暖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可能是个女儿,可能是个儿子,她/他会在他和暖暖的培养下成为优秀的人。
  以后长大会谈恋爱,会结婚,他和亦暖会从爸爸妈妈晋升为爷爷奶奶,那时候他可能已经白了头,变了样,亦暖依旧是他心中最美的姑娘。
  太美好的想象总经不起现实的风浪,知道亦暖不惜伤害自己身体达到目的,他大概的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可,他还是忍不住为她辩解,认为她不知道自己怀孕,因为不知道才会做出那样的计划。
  然而,藏在衣柜里的孕检报告是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他头顶,他再也没办法逃避。
  或许,在知道自己怀孕,她便做了这个计划,利用他和她的孩子做苦肉计,达到送唐建国进监狱的目的,没有谁能忍受一个孕妇遭到暴力……
  他不能怪她狠心,只能怪自己在她受伤的时候没有陪在她身边,在她经历那些黑暗时没有及时出现,她的狠心是她的保护色,他怎么能怪她……
  而这件事,谁也不能说,只能压在心底,夜深人静时在黑暗中独自开解。
  伞面抬高,熟悉的面容露了出来。
  萧奕寒脚步停下,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冷冽的目光还来不及转变,因着惊讶蹙起了眉,让人误以为他并不欢迎她的到来。
  这一次,亦暖没有犹豫的奔向他,扑进他温暖安稳的怀抱中。
  他向她走了九十九步,这最后的一步由她补上。
  柔软的身子扑进怀里,萧奕寒下意识抱住。
  怀里的人说了话,他抱着亦暖的手加重力道,感受着她的体温。
  目光下移,只看见她黑色发顶。
  他的孩子没有了……一阵热意涌上眼眶,他把军大衣拉开,包住她,闭上了眼,下颚抵在她发顶,忍着悲伤温声问:“怎么来了?”
  亦暖在他怀里轻声回:“想你了。”
  雪白的雪还在往下飘,飘在他一个人身上,亦暖被他护在怀里。
  站岗的士兵忍不住偷偷瞟了眼紧紧相拥的人,牙酸得厉害。
  实在是想不到啊!平日里严肃冷峻的萧中校竟还有这般柔情的时候。
  亦暖从他怀里抬起了头。
  在他面前她太矮了,每次只能仰头看他,而他总配合的弯腰。
  这次,他没有弯腰,只低着头。
  他心情不好,从见面亦暖便察觉到了,本来打算私下说的话,她决定现在说,她拉了拉他贴着皮肤的温热的衣服,悄声道:“奕寒,你低下来点,我有话对你讲。”
  萧奕寒沉默着弯下腰,亦暖抱着他脖子,凑到他耳边,温柔道:“我怀孕了。”
  “嘭”的一声巨响,五颜六色烟花在他脑海里开了花。
  冷静沉稳的萧中校傻了,整个人傻傻愣住,瞳孔微微放大,一脸不可置信。
  他听见心口在瞬间里“砰砰砰”跳动,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热意又涌上了眼眶。
  半晌,他眨了眨眼,哑着嗓子,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跳动的心放慢了频率,生怕跳的快会错过接下来的话。
  亦暖脸上泛着柔光,拉着他僵住的手放在小腹上,加大音量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我怀孕了,奕寒,你要当爸爸了!!!”
  几天来的苦闷,悲伤在一瞬间里泄去,泡在心口的苦水流出,注入新的糖水,他的心泡在其中,愉悦,畅快,幸福填满胸腔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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