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无缘醒来

  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九歌刚出房门,就听夜亭说太后醒了,问她要不要去看看?
  九歌心想,自己和太后并不相熟,而且因为楚翊尘的事,也不知该和她说什么,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昨天帮楚翊尘一干人逃脱,反而还会激怒她。
  想想她那不堪一折的身板,怕是经不起折腾,万一被气到了,到时候还得怪她。这么一想,索性就懒得去了。
  拒绝夜亭后,九歌偏头看了眼隔壁房间,不知道孟无缘醒了没?
  来到门前,正要进去看看,可是又被守在门外的林崖拦住了。
  九歌今天没有昨天那么好打发,淡淡瞟了他一眼,语意凉凉,“让开!”
  林崖低着头,不为所动,一幅请王妃不要为难属下的样子。
  九歌冷冷地抬眸看着他,倏地笑了,“你觉得以你的身手拦得住我吗?还是说,你认为自己有把握胜我?”
  林崖一顿,身子微微前倾,“属下不敢。”
  “看来还是想打架咯。”九歌轻笑,抬起双手,活动了一下手腕,“好心提醒你一句,第一种的结果是被我揍,第二种结果是被你主子惩罚,反正最后都一样。来,说说,你想要哪种?”
  林崖稍稍愣了一会儿,之后马上明白九歌话中的意思。
  他和王妃动手,结果只有两种可能,如果自己打不过王妃,那铁定是要挨揍。反之,如果自己能胜王妃,以王妃不服输的性情,定会越战越勇,到时自己难免会失手将其打伤,万一失手伤了王妃,可不是挨揍那么简单了……
  九歌没兴趣再和林崖耗下去,趁他犹豫不决之时,抬起脚,“哐啷”一声朝门踢去,房门登时被踹开。
  林崖一惊,抬首就见九歌从身前走过,下意识地伸出手,然而,还没抬起又缓缓垂下,终究没敢阻拦。
  房间里,昏迷了一晚的孟无缘刚醒,因为口中干渴,看到桌上有茶壶,正要起身去倒水。
  冷不防地听到房门一声“哐”响,吓的他穿鞋的动作一滞,抬首望去,就见九歌大步进来,后面还跟着一脸难看的林崖。
  孟无缘此时只穿了一身白色里衣,因为后背的伤口要换药,所以帮他更衣的人并未把上衣带子系好,胸前衣襟斜斜敞着,露了出半边结实胸膛……
  房间里的三人,除了九歌依然神态自若,另外两人皆是一怔。
  林崖握紧了拳头,目光阴冷地盯着衣不遮体的孟无缘,手指关节动了两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把他从窗户丢出去。
  记得当初在西山寺,就因王妃扒了侍卫的衣服,后来主子连同他一起责罚,大冬天的硬是被扔到山下圣女泉里泡一晚上冷水,早上出来时,泉水都结了一层冰了,若非他有内功护体,估计夜里就会被活生生的冻死了。
  “你醒了?”九歌见孟无缘正在穿鞋,不禁挑了挑眉,看来他伤势好的挺快,不然怎么能自己坐起身穿鞋呢?
  孟无缘没有料到九歌会突然进来,呆愣了片刻,回过神后,下意识地拢住胸前衣襟,慌忙地把自己塞进被子里。
  九歌对他这一仓促地举动倒不介意,走前两步,望着他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轻声道:“你身上还有伤,最好别乱动,有什么事叫我来就好。”
  听到九歌略带关怀的话语,孟无缘有些讷讷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因为紧张,本就干涩的喉咙更难受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些不自在地回道:“多谢九歌姑娘,那个……我口有点干,可以帮我倒杯水吗?”
  他从昨天早上出事开始,到现在都滴水未进,嗓子实在干涩疼痛的紧,说话声音也很难听,低低哑哑的。
  “好的,你稍等。”九歌不太会照顾人,听到孟无缘说口渴,才注意到他苍白的嘴唇有些干裂脱皮,淡淡应了声,目光在房间内环视了一圈,正要去桌前倒水时,却听林崖道:“让属下来吧。”
  说罢,不等九歌回答,很积极地走到桌前倒了杯凉茶,接着走到床边,将茶递给孟无缘时,顺带给了他一记警告的眼神。
  从林崖进房间开始,孟无缘一直都有察觉到他不善的目光,只当他因为太后之事对自己心怀愤懑,于是没去在意,礼貌性地道了声谢,便十分平静地接过茶水。
  喝了一杯水,孟无缘觉得好多了,虽然喉咙还是有些干,但却不好意思再麻烦九歌或者林崖。
  将茶杯递还给林崖后,试着运了运内力,发现自己体内功力虚浮,心想应该是功力虚耗过度所至,行走江湖多年,他稍微通晓一些医理,知道以自己的身体状况,调养数日即可痊愈,遂没再放在心上。
  除了内伤,他记得自己的外伤也不轻,龙骨刺虽然不含毒,但极为锋利坚韧,其威力不容忽视,当时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冰冷的钢刺,钉进骨头的那种穿心之痛,怎么现在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孟无缘暗忖,也许是自己昏迷了数日,伤口已经好转了。他抬眸看向九歌,温言问道:“九歌姑娘,我昏迷多久了?”
  “整整一夜。”九歌在他喝茶时,找了把椅子坐下,听到他询问,想也不想就答了。
  “才一夜?”孟无缘显然有些惊讶,“可我的伤势怎么……”
  后面的话他不知该怎么说,难道问自己伤势惨重,怎么会好得这么快?这种说法,于他而言未免矫情了些,难以说出口。
  “什么?”他话不说完,粗大条的九歌便没明白他的意思,有些疑惑道。
  孟无缘不知是面对九歌心里紧张,还是有其他原因,吞吞吐吐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杵在房内没有出去的林崖冷冷鄙夷了他一眼,凉声开口:“凝清定心丸秋白梅花散,两种世间难求的圣药都用你身上了,你当然没事。”
  孟无缘不在意他说话语气,听后猛然睁大眼睛,直直看了他一眼,又抬眸看向九歌,“九歌姑娘,你……你……”
  ‘你’了半晌都不知该说什么,九歌总算明白他未说完的话,舒尔一笑,满口无所谓道:“再好药不都是拿来救人的么,想那么多做什么。”
  孟无缘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微微垂下眸,“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九歌打断他,“你平安无事就好。”
  孟无缘闻言,蓦然抬眸看向坐在桌旁给自己倒茶的九歌,心头狂跳不止。九歌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偏头望过去,提了提手中茶壶,示意道:“还想喝水?”
  “不,不,不是。”孟无缘飞快地移开眼,紧张地攥着被子。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目光深思地看了眼林崖,却没敢再往他旁边之人身上挪,迟疑了会,音色微沉,“昨天在山上我昏迷之后,可还发生了什么?”
  九歌喝茶的动作一顿,知道他想问什么,目光平静地看向前方,轻声道:“放心,朝廷已经撤兵了。”
  撤兵就表示他们没找到暗道,灵回之巅逃过一劫,楚翊尘他们相安无事。
  孟无缘松了口气,转眸看向窗台,窗户却紧闭着,看不见外面景色,他瞥了眼周围摆设简陋的环境,心生疑虑,“我们这是在哪里?”
  “飞来客栈。”九歌将杯中冷茶一口饮尽,从昨天到现在,她也滴水未进。
  居然还在飞来峰境内,孟无缘面上闪过一丝喜色,登时想开窗看看飞来峰顶情况,被子才掀开一半,忽地想起自己还穿着一身里衣,忙又拉起来盖住全身。
  如果坐在这里的是邱水或者其他女子,孟无缘会很淡定地表明自己要更衣,请她们先出去。
  可不知为何,面对九歌姑娘,他总有一种局促之感,憋了好一会,就是没好意思把‘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视’几个字说出来。
  偏眸瞟了眼坐在房内没打算动的女子,双颊有些红,“九歌姑娘……你可否先回避一下?”
  “怎么了?”九歌一脸不解地看着他,稳如泰山在坐在房内,没有半分自觉。她认为自己现在和孟无缘就像个患难兄弟,两人坐在同一条船上,没什么事情需要回避。
  莫非他其实是想让林崖回避?
  想至此,九歌眸色森森地瞥了眼面无表情的林崖,希望他能自觉点。
  林崖瞬间就读懂了九歌眼底的意思,同时他也很明白孟无缘想做什么,唇角狠狠一抽,差点就脱口说出‘王妃,该回避的是你’,默了默,还是委婉地说道:“孟公子准备更衣,我们先出去吧。”
  虽然他看孟无缘非常极其特别的不顺眼,可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么想把这位毫无自觉的王妃给拽出去。
  九歌眨了眨眼睛,偏头瞅了眼孟无缘一脸尴尬的神色,顿时恍悟过来。
  好吧,她忘了古人脸皮都比较薄,虽然穿了一件里衣,但对他们而言,就跟没穿衣服一样。
  得了,反正她只是过来看看孟无缘的伤势有没有好转,既然没事,出去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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