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如今走人间路上,冷不防撞了只濒死的刺猬。石洞那一晚,让他无意识的依靠触动心神,刺进了骨里。
  直到现在,恶鬼才知道。原来尝遍了刀尖的苦涩,也会贪恋人间的冷暖。
  作者有话要说:  欧璜出门,对他那几个小弟道:说来你们可能不信,差一点点,我就被掌门当成花瓶,直接摔到地上去了。
  第30章 为什么
  段青泥好像做了一个冗长又诡异的怪梦。
  梦里四堵高耸的石墙,沉重的锁链从手臂一路绕至脚踝,牵扯着囚笼阴暗潮湿的另一端。
  在那不见光的角落深处,静静躺着一名瘦弱不堪的陌生少年。他浑身是伤,彼时面色惨白,纤长的肩臂上千疮百孔,殷红的血液便从那些伤处不断外涌
  然而那少年神情淡漠,睁开一双幽黑的眼睛,沉默望着身侧封闭的石墙,好似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楚。
  你还好吗?
  段青泥听到自己这样问道。
  那少年没有回答,也未做出任何反应。远远望去,呼吸亦是微弱的,犹如一具冰冷的死尸。
  段青泥一时心切,忍不住伸出手,用力戳了戳他的背:喂!还活着吗?
  话音方落,少年忽地转过身来,脸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张森白而狰狞的面具段青泥来不及后撤,对方已是单手上前,猛地扼住他的脖颈,很快传来骨骼碎裂的声响
  !!!!
  段青泥吓得一弹,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等再睁开眼时,周围阴暗的石墙已消失不见。眼下他仍在干净的房间里,身下是柔软舒适的床铺,先前受伤的小腿也被处理过了,重新上药又包扎了一遍。
  此时日上三竿,院外的阳光投入屋内,落一地斑驳碎影,将崭新的桌椅照得齐整发亮。
  哎哟掌门,您可算是醒了这都睡了快两天了!
  嘎吱一声,欧璜端着药碗进来:早知您生一次气要歇这么久,咱就该把王佰赶出门去,不让那死木头同您说话!
  段青泥先时一愣,思绪仍是混乱一片。许久才醒过神来,想起他先前受了伤,在山里缩了一整夜,回来又大发脾气,最后体力不支倒下了竟是实打实地睡了一觉。
  段青泥扫了眼周围,不见那抹熟悉的人影。遂问道:玉王佰人呢?
  欧璜抿了抿嘴,一脸犹豫为难之色,显是不好明说的样子。
  看他这副表情,也不用多想,那混账东西铁定没了人影。
  完整的设计图纸既是到手,以玉宿素日里的行动速度,多半已单枪匹马下了地道等找到他想要的那个东西,下一步便是一刀了结段青泥,以他的骨血洒满整座天枢山。
  要人命的白眼狼,老子跟他拼了段青泥二话不说,飞快地穿鞋下床。这会连药也不喝了,随手抄起一把椅子,连拎带拖一路出了房门。
  掌、掌门欧璜欲哭无泪道,您悠着点吧,那套桌椅还是新的!
  我管它是新还是旧的!
  段青泥气呼呼地冲进院子:来人,速速给我搜山把那姓玉的揪出来,碎尸万
  话说到一半,忽然抬起头。
  玉宿就在不远处的房顶上,眯着眼睛,安安静静坐着晒太阳彼时听到声音,还往下瞥了一眼,神情莫测。
  是这样的,掌门。欧璜赶来解释道,您先前睡得不安稳,我们让他脱衣裳,进去好生伺候但这小子死活不肯。
  段青泥:
  然后跳上屋顶,一直就没下来。欧璜斜着眼道,掌门,这男的是不是不太行啊哟!正说着话,后脑便挨了一敲,他立马识相闭了嘴巴。
  段青泥仰脸望向玉宿,大片阳光倾洒下来,映照那半张锋利的侧脸,一时竟有种说不出的柔软温驯。
  却也不过一瞬,头顶砖瓦掀动,忽来一阵轻风玉宿自高处一跃而下,堪堪于段青泥的身侧落定。
  而同一时间,某人还抓着把椅子,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最后尴尬地摆到一旁,又退一步,随口招呼道:你、你坐。
  玉宿扬了扬下颌,示意段青泥坐。他便恬不知耻地坐下了,又接过欧璜递来的药碗,抿一大口,顿时苦得长叹一声。
  图纸都拿到了。片晌后,段青泥才道,你还不走吗?
  玉宿却道:我有些话,还没说完。
  段青泥使个眼色,欧璜立马明白了,自觉地远离现场。
  等他完全走远后,玉宿才收回目光,缓缓伸手入袖中,取出那枚生了锈的钥匙扣。
  你之前问我,这个东西的主人是谁。玉宿淡道,其实这个答案,我也一直在找。
  段青泥皱眉道:什么意思,他不是你的故人吗?
  当年被禁在惊蛰山庄近百余人,他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敢带头逃跑的玉宿凉声道,石无棱下了命令,让我不留活口,直接取他的脑袋。
  段青泥屏住呼吸,问:那你取了吗?
  玉宿顿了顿,低头看向那枚圆环。
  片晌才道:没有。
  段青泥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随后又听他道:但他还是死了。
  各大门派攻上惊蛰山庄,石无棱走火入魔,一夜挖走三百七十一颗人心。在场每具尸体,我都一个一个翻过了,唯独没有找到他的。玉宿木然地说。
  当事人毫无波澜,段青泥却全程听得毛骨悚然。
  石无棱死时魂飞魄散,也从来没有杀人藏尸的癖好。所以这十四年来,那些参与围剿惊蛰山庄的帮派,该查的、该翻的、该杀的我一个都没放过。
  玉宿捏着手里的圆环,将它置于掌中央,无声转了几个圈。
  随后将目光偏移,隔着那道空洞的圆心,径直望入段青泥的双眼。
  他说:现在,就剩长岭派了。
  段青泥深吸一口气,悄悄挪着椅子,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我只想找个死人而已。玉宿轻飘飘地问,你说,为什么这么难?
  段青泥满脸僵硬,愣是一句也答不出来。
  404曾说过,《倦仙》的剧情已经歪了,而最大的问题就出在玉宿身上。
  段青泥先还不懂问题在哪,可事到如今,他终于看明白了
  原本玉宿的所有杀戮、恶孽、无止境的毁灭,皆是为了延续石无棱的遗愿。
  然而现在,石无棱只能算个屁了。
  他是单纯为一个没姓名的死人发疯,一疯就是整整十四年。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出来了!!!!
  最近两天在整理剧情,快到万字更新的时候了tat,所以特别特别慢
  第31章 即将掉马(明天入v)
  作为一张白纸般的无心之人,玉宿无疑是最快最锋利的一把刀。前期在外大杀四方,染得满身恶债,余一双猩红冰冷的臂膀不曾对谁张开拥抱,更无人将他看作依靠。
  直到死时灰飞烟灭,也不知他此生走这一遭,究竟是为了什么。
  段青泥凝视玉宿的面庞,心情忽然复杂到难以形容。
  思忖片刻,他才开口:玉宿。
  玉宿闻言,抬起那双淡漠的眼。背光的角度,深得望不见底。
  段青泥问:这些年你孤身一人,每着手做一件事的时候,有想过是为了什么吗?做到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玉宿平静地答:没有考虑的必要。
  一个来历背景皆成虚无的人。生于囚笼,认了妖魔作养父,日夜守在那血雾缭绕的坟庄,没有谁告知他做人的根本,也没有谁教会他情字背后的深意。
  段青泥又问:那依你之见,眼下是活人重要,还是死人更重要?
  玉宿怔了怔,依然答不出来。
  反正,图纸在你手里。后续是挖山毁山,还是杀人放火、让长岭灭门我不拦你,也拦不住,恶果你自己承担。
  段青泥伸个懒腰,站起身道:只不过吧,方才我说这么多,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玉宿诚实地摇头,说:没有。
  好,很好。段青泥微笑道。
  同这个人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他也是脑子缺了根筋,才会产生说服玉宿的想法何必跟一块石头穷叫板呢?
  算了算了,我们本就不是同路人。
  说到一半,段青泥摁住心口,有些难受地咳嗽起来。玉宿便弯下腰,抬手帮他端稳药碗,后又听得一声长叹: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吧
  当然,如果是想杀我,那必不可能由你得逞。
  段青泥埋头下去,唇角沾了微许药汁,目光却是陡然一偏。此时于他袖中,木匣半开,一根细长银针滑至指间悄无声息。
  想那一日寒听殿外,祈周曾在他耳边反复提醒:若不想被玉宿这把快刀扎个对穿,就必须占得先机,不留他一丝伤人的机会。
  段青泥自知不是玉宿的对手,又不愿成祈周肆意摆弄的棋子,遂一直按捺着不曾出手。
  可事到如今,玉宿交代了他的目的,两个人也完全沟通不来,段青泥便不打算白费力气。他借着玉宿端药碗的间隙,带银针的那手骤然一抬,对准他的后脑狠狠刺了下去
  去他娘的,没有刺到!
  这节骨眼上,玉宿突然放下药碗。然后褪去身上的外袍,哗啦罩到段青泥的头顶。
  段青泥:?
  等等你别不按照套路出牌啊?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彼时搭着玉宿那件外衣,许是晒久了太阳,上面还暖融融的,带有一种独特的草木清香。
  进去吧,外面冷。
  玉宿淡淡说完,又去搬旁边的椅子。段青泥连忙收手,将木匣银针藏到身后,猛摇头道:不、不用,这里太阳大,让我多晒一会。
  玉宿拎起椅子,哐当摆到阳光下,用眼神示意他坐。
  然而某人背后就是木匣,盖子还开了半条缝,走一步能掉出一大把。
  他只好含糊地说:我腿、腿疼就站着晒吧。
  玉宿看了眼他的伤腿,沉默后道:我昨天,重新给你包扎了。
  啊?段青泥脱口道,我说谁包得这么丑,原来又是你干的!
  玉宿:
  段青泥:咳当我没说吧。
  他紧握双手,后退两步,又退两步。不料里面的袖子太长,一下子甩在半开的木匣上咔嚓一声,亮眼的银针如同瀑布一般,稀里哗啦溅得满地都是。
  卧槽?!
  段青泥顿时人都蒙了,愣在原地半晌,一抬头对上玉宿的目光,随后见他面色一沉,径直朝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你冷静,听我解释。
  段青泥下意识地别开脸,正犹豫该如何自保,玉宿却没有对他出手,只是微弯下腰,去拣地上那些细长的银针,表情也没有明显的起伏。
  哎,别动那个!
  段青泥一看有救,立马蹲下去,一把抓着他的手道:不准动,不然你就完了!
  玉宿:?
  这、这盒银针,是我们段家流传百年的定情信物!
  段青泥眼珠子一转,开始昧着良心扯犊子:很特殊的信物,外人的手拿不得!一根都不可以碰!
  玉宿微眯了眼,显是不太相信。
  段青泥又道:碰了就得当我老婆!
  玉宿面色一变,手指瞬间蜷了回去,眼睛却仍往那些银针上瞟。
  你还看,看什么看段青泥扒拉他道,有本事拿啊,拿起来看个够!
  说着凑上去,作势要掰他的手指。玉宿拦着不让,段青泥偏要去扳,也就这一下使了力,刚好触到玉宿的掌心内侧。
  而在那里,有一层并不陌生的薄茧。
  段青泥碰到的瞬间,整个人忽就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宿问:怎么了?
  段青泥偏过头,定定凝视眼前人的脸庞。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副近在咫尺的五官,倏然之间变得模糊了起来。
  都说人在濒死时的记忆,是最清晰也最不容易遗忘的。
  当日在天枢山外,他因断药而七窍流血,奄奄一息之际,曾有一双宽大的手掌,透过薄茧传来暖热的温度。
  那个时候,还是祈周。
  按理来说,长岭弟子惯常使剑,多年来各脉心法相通,手掌握压的方向也大同小异。而那人虽身在高层,佩剑却从不见用,掌心施力的位置变幻莫测很显然,他更适应于近身作战。
  至此前前后后,也有过数不清的意外触碰。或危急时刻,或高度紧张段青泥都疏于留意,不曾将微妙的细节放在心上。
  如今偏是一不留神,他摸着玉宿五指间的薄茧,有些重叠的记忆,便像过电一般的涌了上来。
  许久之后,才微微回神。他仍握着玉宿的大手,然后带着它,掌心朝内,缓缓贴到自己的侧脸上。
  你知道祈周吗?
  段青泥轻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啦!3月7日入v,届时有大肥章更新哦!评论区红包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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