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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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7章 竟有此事(虫)
  大军抵达在幽州时,官家依旧住在军营里,军营就驻扎在城外村庄附近,因为农田太多,留下的空地太少,只能尽量在荒地驻扎。官家在低矮的土房和高大华丽的帐篷之间果断选择了帐篷,随行官员只好夸他不扰民。
  辽国又派来了使者,是他们的南院大王耶律贺,是货真价实的宗室,南院大王原本负责南方军阵大事,因为金国崛起之后,辽主的统治重心向西南移动,南院大王的管辖范围被缩减了一些,现在又被派到大宋军队这里,传递消息和友好。
  林玄礼决定为了见他而洗个澡,在驻地取井水,烧开了搓个澡。粗布做成的搓澡巾很好用。春夏之交的天气忽冷忽热,每一次洗澡都冒着感冒的风险,但是真酸了,不能不洗。
  史官就在帐篷外休息,坐在舒服的交椅里,和童贯坐在一起喝奶茶。有些深沉的想:我何德何能,亲笔记录了官家两次亲征金国的事迹,见证了伟大的历史事迹,自从有宋以来,除了太*祖之外,官家何曾这样武德充沛过。官家虽然距离开国时已有百年光景,却有种历代开国之君特有的俭朴、诙谐、亲切谦逊、无礼,以及气吞山河的气魄,和无与伦比的胆识勇气。
  童贯刚和军中的健卒练了半个时辰摔跤,瘫坐在交易里喝奶茶:“起居郎,官家总喜欢叫你史官。听说门下省有意提拔你,到翰林院做一任编修,被你拒绝了?怎么你愿意一辈子做起居郎?”
  史官——因为不是修史而是记录起居注,所以正经官称是起居郎或起居舍人。他沉默了一会,有点古里古怪的说:“下官跟在官家身边这些年,见了许许多多的事,舍不得离开。”看到了太多秘密,实在是舍不得离开,还想继续记录官家在前朝和后宫的一切言行事迹,这又惊人,又令人目不暇接。宁愿一辈子做这个从六品的官员,不再升迁,也心满意足了。
  童贯不是很懂这元符时期进士的心声,来问也是官家以前随口提过:“挺好。”
  史官平时沉默的记录一切,朝廷赦宥、律法改革、赏罚敕令、群臣升降与奏对、祭祀宴享、临幸引见、气候、符瑞、户口增减、州县废置,在宫外也没什么时常往来的朋友,实在是没空聚会。现在却觉得有话要说:“官家时常有离经叛道之举,也不是普通标准的仁君,但是……”
  林玄礼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屋子,迎着温暖的春风打了个哈欠,这个天气太适合吃烤串喝啤酒了,可惜啤酒酵种和啤酒花都留在京城,鲜啤酒保存的时间又短的令人想哭:“但是什么?朕确实不太符合儒家所要求的仁君。我连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都没有,真是不合乎周礼。夸我的话只管说出来。不要害羞。”
  “……”史官站起身,任劳任怨的掏出纸笔,先记录了一下前因后果,然后一边说一边写:“但官家高瞻远瞩,时常有出人意料,又总是对的,令臣只能仰视,不敢评论。”
  好色,贪图口腹之欲,经常胡说八道,还干过许多令人不敢回忆的事,但总体来说是一位明君。等起居注都写完,太子继位之后给您修订本纪时,看到这许多的事,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林玄礼笑眯眯的继续自己擦头发,现如今长发及腰,又一点都没秃,也不怎么掉头发,沉甸甸的长头发洗一次都挺费劲。
  “再过半个时辰,请辽国南院大王来见朕。去选一只肥羊杀了,今晚上烤羊肉款待他。别烤全羊,拆仔细一点。人不用都来,让李纲和幽州军、靖康军俩指挥使来就行了。”
  羊腿、羊排、嫩嫩的小里脊、羊腰子等部分都是精华,各有各的处理方法。在官家的不懈努力下,光禄寺的厨艺有一点点进步,禁军中专门伺候武将的厨子们更是技艺精湛。
  顺便给小郡主多吃一点,她不说,林玄礼也知道是生理期,但是也不好直接问她。就多给她甜食和肉吃。
  南院大王来见大宋官家,进帐,上前五步,下拜:“万岁。没料到官家率军十万,还能来的如此之快。我主对此感激不尽,特差下臣前来谒见赵官家。外臣来得迟了,未曾远迎,还请官家恕罪。”
  林玄礼已经用手动吹风机吹干了头发,梳了发髻戴上了纱帽,含笑道:“这次行军速度比上次快了一些,你已迎到了大宋境内,还要如何远迎?我已到了幽州,不日就将抵达边关,只等战后与敖卢斡会面。他一切都好吗?这次也是他御驾亲征?”
  “我主劳动宋主御驾亲征,岂敢妄图坐收渔翁之利?现在已经到了奶孑河旁边。”耶律贺报了八个领军将领的名字籍贯,因为是契丹名和地名,听起来怪怪的,虽然林玄礼天天看资料也有些记不清楚,对不上号。“我主亲率六万兵马,这八名将军,各率两万兵马,合计二十万骑。兵马虽不多,却都是精兵强将,常年训练,我主常年轮换戍边的将士,这些人都有与金国交锋的经历。”
  “很好。”林玄礼非常满意,二十万骑啊简直羡慕哭了,你们哪来那么多马匹骑兵!朕要酸死了!夸了几句,急不可待的问:“辽主所说的绝妙时机,究竟是什么?”
  辽国南院大王的脸上露出快意:“官家可知,在宋金边境的大黑寨、白石寨,坐镇这两寨的人是谁?”
  “蜀王完颜宗敏,女真名阿鲁补。”赵森淡然答道:“完颜阿骨打的第九子,听说他善于平乱,在金国境内曾以两千人平了四千谋…起义军,也不过是仗着武器甲胄。他怎么了?”大宋及同盟国的谋反,就叫逆贼谋反,敌国的谋反人群叫起义军。这是政治问题,不能叫错。
  耶律贺兴奋的差点当场跳舞:“四月初八,佛诞日,浴佛节!辽宋与金国都是盛大节日。完颜斡鲁补为了巩固权柄,要诸王离开驻地,前往混同江去祭祀完颜阿骨打。谁若是不去,视同谋反!”
  林玄礼大惊:“竟有此事??”
  等一下,阿骨打是四五月份死的吗?好像是。
  那是宣德二年的事,距今整整15年。朕都登基十七年了。
  魏季礼和李纲等官员纷纷惊呼:“太妙了!”
  “竟有这等好事!”
  “真是上苍保佑。”
  “此乃天意也!”在我们来攻打时,各地镇守的最高长官都被调走了?就算他们安排武将代为镇守地方,那也变得很好打!
  赵森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耶律贺笑的见牙不见眼,快活的抱拳恭贺道:“岂敢欺瞒赵官家。这是金国机密,他们本想秘不示人,他们哪能料到,这隔墙有耳,契丹人终究是效忠辽国的,正如各地的汉人都心向大宋,也只有渤海人和女真人效忠金国。”
  李纲不顾接见外臣的礼节,失态的问:“此事当真么?不会是金国设计请君入瓮?”枢密院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就连官家的商行都没有传来消息?
  林玄礼也在想这件事,随即想到消息按照正常途径传递时,经常要一个月才能到达汴京城,由商队带回来的合理,加急的情报一年也没有一次,怕暴露除了商行之外的其他间谍。没叫他们盯着这件事,就算听说了也不会加急送往汴京城。想到这里,含笑道:“辽主用心良苦。还有什么好消息呢?”
  “钦宪皇后纥石烈氏所生的完颜宗隽,他有意谋反,右丞相完颜昌涉及其中!”耶律贺笑的不像个三十多岁的显赫高官,倒像是个得意洋洋的少年:“此事或许是左丞相完颜粘罕诬告,与完颜昌党争,但是完颜宗隽谋反之事货真价实。他建城寨、修器械、频频亲自练兵、刺探斡鲁补的健康、叩问巫师。而且他屡次谈论金主非嫡非长,是抓住时机,篡夺了他人的机会的奸贼蟊贼。金贼分赃不均,开始内乱,正是克敌制胜的好时机。”
  林玄礼心头狂喜,心说老子这些年为了搞舆论宣传,让他们内乱,花了不知几千贯几万贯,还真有成效啊,我估计敖卢斡也和我一样搞了舆论,嘿嘿嘿。可惜没有搞到吴乞买,这家伙是历史上指挥靖康之耻的金太宗。
  非常不礼教的狂拍自己大腿:“哈哈哈哈多亏我来了!多亏我立刻就来了!敖卢斡诚不欺我,真是绝妙的好机会啊!完颜宗隽是镇守辽金边境的吧?斡鲁补要杀他,难道就没想到他有可能对辽国献城投降吗?”
  史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连动作一起记录。
  耶律贺笑呵呵的说:“完颜宗隽还做着他同胞哥哥当了皇帝,对他加官进爵的好梦呢,哪里会投靠辽国。”
  林玄礼眉飞色舞:“兄弟阋墙最令人心痛,这件事发生在敌国时,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事!今晚上我亲自烤两只羊,款待你,我从汴京城带来了美酒,本来打算当庆功酒,为了你带来的好消息,当浮一大白。”
  耶律贺拜谢,接受到要自己避开的讯号,就退下了。
  林玄礼勉强镇定一点,喝了两盏点茶都压不住快乐的嘴角,开心的搓手手:“卿卿~诸位臣工,来分析一下这消息是真是假。”先看向靖康军,刘指挥使。
  这是燕云路的驻军之一,一万人,驻扎在最靠近金国的建州。
  靖康这个词本意不坏,但连在一起只有穿越者才知道是什么意思,林玄礼特意用来命名一支军队,激励自己。巧合的是岳飞现在就在靖康军中,才十六岁,父母双全,武艺高超,如今战争机会也不多,主要是平叛和抓流寇,做到了副都头。
  刘指挥使:“启禀官家,若说完颜宗隽有牢骚,宋金边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说他涉及谋反,我看未必。”
  林玄礼笑吟吟的摸着小胡子:“你看未必,斡鲁补看来就不是未必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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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8章
  南院大王耶律贺的帐篷就在官家的中军大帐不远处,这次行军期间他都会跟在宋军之中,以示诚意。
  群臣们天天夜里陪着官家分析探讨军事情况,已经通知了驿站,边关和厚土商行送来的情报会直接送到军中,边关戒严,但宋金之间的十多个榷场,就和往日一样开放。甚至下了命令,不许杀和劫掠金国商人。
  赵森十分感慨:“十五年前,宣德二年,完颜阿骨打被杀。
  宣德十年时,女真人起兵反辽。
  七年前,宣德十一年,耶律延禧神秘暴毙。
  每逢七八年休养生息,就是一轮战争。时至今日,大观六年,宋辽联手,要来攻打金国。趁着他们内乱争权,兄弟阋墙的大好时光。兄弟之间,这是何必呢。”
  群臣都用一种‘您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位先帝的独生子、当今官家选定的唯一继承人。太子真是得天独厚,令人羡慕。大伙担心官家的有或没有子嗣的问题,为他担心了这些年。
  纷纷敷衍道:“郎君说的极是。”
  “毕竟是蛮夷之辈,不服教化。”
  “害,他们哪懂孝悌之道、长幼有序。”
  “似先帝与官家的情分,稀世罕见,反倒是金国这样的,为了些蜗角虚名,蝇头微利,不惜自相残杀,屡见不鲜。”
  “兄弟同心,大宋鼎盛。当年有多少卖弄唇舌,挑拨离间的臣下,都该下拔舌地狱。”
  赵森很乐于听别人说父亲和叔叔是怎样的亲密无间,含笑听了一会,忽然又觉得似乎叔叔对自己好,完全是因为当年承了先帝的深情厚谊,倒把叔侄之间的关系说的淡了。
  梁红玉自从离京之后,一直都穿男装,兴致勃勃的立在旁边,虽然不能参与议论,听着这些全国最聪明的人议论朝政、时事和战争,就很好听。“天色已晚,哥哥,今夜还要挑灯夜谈么?”
  赵森巴不得散会呢:“眼下没什么大事,诸位臣工先回去休息,养精蓄锐。”
  去‘更衣’的官家溜溜达达回来,微微有些惆怅,含笑道:“方才收到京中来信,耽误了一会。诸位散了吧,早休息。森儿今晚上跟我一起睡,明日抵达建州,你就该回去了。”
  群臣退下。
  初夏的夜里,在汴京城是凉风习习,现在是凉风嗖嗖,让人非常冷静。
  屋内还点着蜡烛,隐约可见帐篷外守夜士兵的影子。虽不是枕戈待旦,也是脱了外面一层长袍,和衣而卧,随时准备跳起来。
  赵森在犹豫了一会,红着脸往前一扑,抱住叔叔的胳膊:“叔叔~我想跟着您去打仗,求您了。”我撒娇了,我尽力了。
  林玄礼嗤的一笑:“想当年你一撒娇我就能把你举高高,现在么,倒是举得动,怕你害臊。”哈!一般人都会老气横秋的说举不动了吧?我还不到四十岁,他还不到一百三十斤,有什么举不动的。我可真是强壮又性感,现在要是回到现代,单凭长相和腹肌可以混饭吃了。
  太子放开手,红着脸钻进被子里,捂住头。作为一个即将有儿女的成年人,太害臊了!
  林玄礼伸指头戳被子包:“太后她身体不太好,又病了一场,我不能陪伴左右,你这个亲孙儿得陪着她。还有吕妙善,她身孕快到八个月了,这时候你也该陪着她,等着好消息。小夫妻如胶似漆的,怎么舍得分开呢。”
  虽然两辈子都准备丁克,但很懂这方面的事,已经不记得名字的经理姐姐备孕期间给无知青年们讲了很多课。
  赵森从被子包里钻出来:“让儿臣再服侍您一个月呢?太后身体一向健康,这次一定也是微恙。妙善也不会担心我们,我跟在叔叔身边,她最放心了,这一个月时间,大军打不到混同江,我再赶回京城。”
  林玄礼就一句话:“不行,太危险了。”
  “嗯……儿臣有三个理由。第一,神宗用兵点将不慎,指挥失当,以致于一场惨败。先帝用人知军事,收服了宁夏平原,官家您曾经从军,开疆扩土不计其数。父子三代皇帝,读的书相差无几,何至于差距如此之大?叔叔恕罪,这是纸上谈兵和身先士卒的差距。第二,儿臣决心寸步不离,跟在叔叔身边,您既然不准备亲自上阵冲杀,我又有何危险可言?第三,这次战争,您稳操胜券,现在若不教我,将来…若有一日,您百年之后,我打算御驾亲征,怕是手足无措。”
  林玄礼微微挑眉:“嗯……你说的不无道理。撒娇不行,讲道理可以。明天你自己去劝服百官,我可是说好了,到建州就让你回去,带着你继续往东北走,他们个个都要反对。太冒险了。”
  就算万分之一的可能,咱俩被金国一窝端了,在他们看来大宋的朝廷震动,就完蛋了,太子妃都没生出来,只能抓十三弟来顶账。虽然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但官员们就得负责防患于未然。我么,允许你冒险,这次值得。
  赵森信心满满的答应下来。
  次日抵达建州境内,建州知州和通判、当地指挥使都来迎候官家。
  十万兵马分散驻扎下来,修整一日,等待官家发动进攻的命令。
  讨伐无道金国的檄文早就写好了,出征时就已经写好,秘而不发,一路上被无所事事的翰林们反复修改,现在辞藻华丽用词辛辣,自我感觉足以青史留名,只可惜没凑够十条大罪。其实列举他们的五条大罪之中,只有盗窃火器、派遣奸细挑拨离间这两条算是踏踏实实。
  林玄礼为了体察民情,把当地美食吃了一遍,有几样确实算是美味,原本属于辽国的美味。要来制作秘方寄回京城,会给这些几十年的老店一些赏赐。
  童贯侍奉着官家:“郎君现在是身陷重围了,您不大发慈悲,去救救他?”
  林玄礼不仅不去救人,还有点幸灾乐祸:“都能用身陷重围来形容,难道你要朕自投罗网吗?”
  建州知州冷汗都下来了:“官家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听着怎么这样可怕?
  童贯笑吟吟的打发他:“太子和魏相公对于用兵有些分歧,官家命他们自行商榷,不要扰动官家的雅兴。”
  “噢噢噢,原来如此。”
  建州最大的榷场的提辖官,依然是鲁达,人都知道他简在帝心,也知道他将来没有多大升迁的机会,都对他格外敬重——知道他正直慷慨,也真打不过。他又奉诏来见官家。
  林玄礼拍拍他的肚子,触手的感觉硬邦邦,虽然看起来是个圆滚滚的肚子,实际上是抗击打效果极强的肌肉。上辈子的偶像,肚子拍起来的手感真好,像橡胶轮胎一样,呜呜呜我的橡胶树到底在哪里。“鲁达,你可真够壮的。”一个身高一米八往上,体重二百斤的壮汉,技巧和速度还都是点满的,不打不打,跨量级了。
  鲁达哈哈一笑:“承官家的恩德,榷场里的闲杂琐事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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