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胜算
“事情就是这样。”敬成栋说完最后一句，人便就沉默了，良久无言。
从一开始的愤怒恶心到现在的沉默平静，这其间，已经消耗了敬成栋所有的忠心、热情还有信仰，他现在只觉得心死如灰。
敬子昂也沉默了，很显然，事情跟他预想的并不一样，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以至于乍一得知之后，他震惊之余，竟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是啊，说点儿什么呢？
是对诸位皇子暴露出来的丑恶嘴脸的愤慨震惊？还是对于万岁爷的失望透顶？又或者是对敬府、他们自己前途命运的担心跟茫然？
想说的话太多，以至于都不知道要从何开口了，所以父子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沉默着。
直到半晌，外头传来了一阵轻轻地敲门声。
“需要送茶进去吗？”穆敏在门外问道，她也是才发现，爷俩儿走得太急，连壶茶都没有带进去。
“不必了，你先回房歇下吧。”敬子昂对穆敏道。
穆敏在门前站了站，嘴巴张了张，过了一会儿才应了一声，这才转身回了寝室去。
房中，敬子昂这才开了口：“前几天，我入宫的时候，万岁爷跟我提到了你，当时我就觉得万岁爷有些奇怪，我的预感不太好，以为万岁爷因着你舅舅穆昇要入京，才对咱们起了疑心，有意要防范咱们跟穆府长房抱团来着，所以想着把你外调离京来着。”
说到这里，敬子昂顿了顿，面露苦笑：“没想到啊，万岁爷比我想的还要狠绝，他竟然……竟然打着这样的心思，竟然要把咱们敬府赶尽杀绝，我真真是低估了万岁爷的狠心啊。”
敬成栋沉声道：“万岁爷早就知道江淮官场之乱，也知道几位皇子是如何在其间兴风作浪的，只是他一直摁着不提，显然是在等最合适也最有利的契机，如今因着太子跟二皇子龙虎斗愈演愈烈，江淮官场越来越乱，眼看着邗沟的事儿就要捂不住了，又因着二皇子跟佟府勾结，彻底惹怒了万岁爷，万岁爷对二皇子还有廖氏一门再也容忍不下，万岁爷这才爆发要对江淮官场下手来着，派我去江淮暗中摸查、把我卷入这场皇子之间的争端，这是第一步。”
“第二步应该就是，万岁爷会派出一位钦差大人赴江淮调查邗沟一事，当然调查出来是个什么结果，这位钦差大臣应该在临行之前便就心知肚明，不过就是照着万岁爷的意思，去江淮走个过场罢了。”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万岁爷此次会彻底痛击二皇子跟廖氏一门，当然陈氏一门跟太子也不能幸免于难，还有六皇子跟李氏一门，不过二皇子跟廖氏一门会首当其冲，太子会被彻底失去对江淮官场控制，陈氏一门会失去对吏部的控制，至于六皇子，应该还是六皇子，只不过从此是个失去母族支撑、成不了事儿的六皇子。”
“第三步则是论功行赏，我这位最先发现江淮官场乱相的有功之臣肯定会受到褒奖，敬氏一门也会跟着水涨船高，”敬成栋面无表情地道，“不过好景应该不长，毕竟得罪人太多，上至太子下至地方官，这些人林林总总哪个不对敬府恨之入骨？总会有人设计陷害得着敬府，即便没有，万岁爷也会给安排上。”
“就算没有邗沟这事儿，敬府也素来与京师贵门不睦，父亲跟我平时也没少得罪人，正是因此，敬府才会被万岁爷选中利用、放弃，到时候，敬府一倒，舅舅那边就相当于断了一条臂膀，万岁爷倒是可以暂时能信得过穆府长房的忠心了，”敬成栋淡淡道，“爹，你可有什么自救之法吗？”
事到如今，说话也就没必要再委婉含蓄了，敬成栋不怕死，但是却不愿意死得窝囊，到死还连累着全家，他想活，想跟全家人好好儿地活下去，活在干干净净的天地之间，活在天朗水清的太平盛世。
敬成栋说的直接，敬子昂回答地也干脆：“有，不过得有苏府跟穆府长房同时点头同意才行，要不然的话，咱们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是啊，只怕用不了多久，天下皆知，敬府的大公子、万岁爷的身边红人敬成栋是揭发江淮官场、邗沟之乱的大功臣，到那个时候，哪个皇子哪方势力会敢接纳他们？可是要是有穆府长房还有苏府做后盾的话，那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敬子昂跟敬成栋父子两人又都陷入了沉默。
苏府、从不站队的拜年门阀，性情古怪、跟敬府甚至从无往来的苏鹤帆，会站在他们这一边吗？
还有穆昇……
敬子昂跟敬成栋并不怀疑穆昇跟穆敏的感情，可是，在权势跟生死面前，这感情又能否经得起考验呢？
谁都不能打这个包票。
半晌，敬子昂忽然开口：“成栋，先瞒着你娘。”
敬成栋点头应声：“是，儿子明白。”
……
翌日。
穆葭打发廖青松去怀仁堂跟罗植去要雪莲去了，穆葭不了解这些，但是却也知道雪莲的珍贵，不过就算再珍贵，对于堂堂凤子龙孙来说，想要寻得雪莲应该不是什么那事儿，她也不跟封予山客气，也不说什么尽力而为的话，就是直接让人上门去要，没有就让安郡王府的人去想办法，她可是安郡王府未来的女主人，跟自己个儿还客哪门的气呢？她可没半点不好意思。
用完早膳之后，穆葭跟苏良锦和柳南芸告辞，却没有着急回穆府，而是去了泉山，她知道安郡王府的人一直盯着她的行程，所以封予山肯定也巴巴出城去了泉山等着她的，昨儿晚上穆葭还特地让赵一过去走了一趟，果然不错，封予山早在泉山别院巴巴等着她了，所以穆葭跟封予山约好了今儿在泉山别院见面。
跟从前一样，这一次仍旧是邹令早早候在路边，然后驾车把穆葭接去泉山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