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有悍妻 第58节
她自入了福恩寺,便径直往这偏殿而来,哪里有时间做那些事?
就算做了,她也会当场就叫她无话可说无戏可做,哪里会给她留机会来诋毁?
当真是好笑。
来福恩寺上香进佛的,除了京都的贵圈子,也有寻常百姓。
很显然,她方才那一番话引来了好些百姓,他们纷纷围了上来,对着杨幼娘一通指点,窃窃私语地商讨了起来。
杨幼娘只微微扬起嘴角,“哦?竟这般不巧?敢问魏四娘,本夫人是如何在祭拜家母的同时,还推你辱你的?可有谁瞧见?何时何地瞧见?瞧见时你正在作甚?亦或是即将作甚?”
她一连串问题下来,魏四娘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
此时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就是啊!这魏四娘从前就瞧林夫人不顺,而今还上赶着以弱凌强,魏四娘,你到底要脸不要?”
这声音明显是出自小莲那洪钟嗓。
她这般一说,众人风向一下就变了,皆冲着她指指点点。
魏四娘的脸颊红得仿佛在滴血,却依旧哭着控诉,“小女知晓从前言语有失,得罪了林娘子,但就算如此,林娘子也不该这般对小女,小女好歹也是官宦出身,也要脸面。”
滚烫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连连往下落,她哭得更是委屈,“既然林娘子存心毁小女名声,小女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还未说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一旁的一棵粗壮的梧桐树撞去。
一道黑影突然闪过,只听噗通一声,下一刻,霍二被突如其来的撞击狠狠地撞倒在地。
而方才嚷嚷着要自尽的魏四娘,此刻正牢牢钻在霍二的怀里。
很是狼狈。
对于眼前这突发的状况,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就在方才,好些人甚至都不敢呼吸,生怕自己呼吸之间,就会导致魏四娘撞树成功。
魏四娘最终还是反应了过来,她从霍二的怀中猛地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有些恼羞成怒,“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霍府护卫,何时成东西了?”
一阵低沉又极具有攻击性的声音从人群之后传来,大抵是这声音压迫感太强,众人皆是背后一凉,纷纷给那声音的主子让了一条道。
霍桑自人群中走来,俊朗的脸庞铁青得犹如一块刚从冰窖中取出来的冰。
围观百姓纷纷不寒而栗,各自有序地又后退了好几步。
深秋寒凉,一股凉风吹来,惹得殿前那棵梧桐树沙沙作响,下一刻,漫天梧桐叶随风而落。
有几片正落在了他面前的地面上。
他恰好经过,冰冷地踩在了上面。
一直不敢出声的莫七娘,见着霍桑仿佛是一只断食已久的猫儿突然见了粮,虽委屈依旧,脸上却挂满欣喜。
她又哭又笑,赶忙近前站在霍桑的面前,羞怯怯道,“霍郎君安好。”
第53章 胡人小子 晋江独家首发
霍桑刚抬起的脚忽而停住了, 莫七娘见他为自己停住,脸上的笑容竟是愈发羞涩了几分。
他应该还记得她吧?那日上元佳节,他见她一人观灯, 险些被人群冲散, 便唤护卫相救。
他定是一眼瞧见她了, 才会救她的!
思及此, 她的头埋得越低了。
霍桑极其不耐地蹙了蹙眉,只轻轻瞥了她一眼, 侧身半步,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杨幼娘:???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冲他打招呼,好歹也应一下啊!当真是一点风度也无!
他走到她面前站定,无论是语气还是声音顿时柔和了下来。
与其说方才的他如一块十年寒冰,而眼下的他,就像是春日的一轮暖阳。
再加上他这张俊朗的脸,实在叫人分不清他这是在做戏还是真心。
“夫人可曾伤着?”
他的眸子太清澈了, 仿佛能从里头掐出水来,杨幼娘在他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
她一时竟有些答不上来, 谁想霍桑却对她温柔一笑, “夫人这是被吓着了吧?”
话音刚落, 围观群众几乎人人瞪大双目大吃一惊。
坊间到处流传着霍相的传闻,有说他三头六臂的,说他铁面阎王的,最近的传言便是霍相不近女色只因为他好男风。
又听闻来长生殿祭拜的是霍相的夫人,来瞧热闹的同时, 他们亦是存了看看这位受害者到底过得如何的心思。
可他们谁也没想到霍相会来,他们更没想到的是,霍相与夫人之间竟是这般恩爱亲密, 根本不像是个好男风的样子。
这岂能不叫他们人人惊奇讶异?
就仿佛他们心中所想之人,根本不是眼前此人一样震惊!
他们眼瞧着霍桑说完方才那几句关切的话,转身近前半步,庞大的身躯刚刚好将夫人护在身后。
震惊地竟有些恍惚!就连此刻霍桑说的话,他们都有些没听清。
“没想到魏刺史家教如此堪忧。”
霍桑才不会顾及众人反应,只对眼前事态轻叹一声,“看来是与家人分开太久之故。”
他此话已经不仅仅在教训魏四娘了,而是在谈论魏刺史的调度。
果不其然,几息之后,他接着道,“西市监理司还缺个司丞,明日本相便禀了陛下,将魏刺史调回来,魏四娘觉着如何?”
从廷尉司笔到外放刺史,又从外放刺史回京做什么监理司司丞,官儿越来越小,地位亦是越来越低。
魏四娘虽不懂朝堂事,但这种事还是听得懂的,她脸上的愤怒委屈顿时被惊恐代替,一时之间懵了。
莫七娘连忙跪倒在地,哭戚戚地为魏四娘求情,“相爷,阿姊并非存心滋事,确实是林娘子冲撞在先,就在前头天王殿偏殿,她推了我阿姊。”
泪水仿佛是不要钱的金豆子,一落一大把,看得杨幼娘都觉得心疼了,再加上凉飕飕的风吹在人身上,更让人觉得弱不禁风的莫七娘可怜至极。
霍桑却眯了眯眼,似乎根本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莫七娘是想让本相开堂审案?”
众所周知,一般市井小案最严重的也要先走一走京兆府,等京兆府定夺之后,才会移交给大理寺,大理寺再做整理,最后才到他手中。
一般普通案件,根本到不了他手中。
而他此刻言下之意是质问莫七娘漠视规矩,挑战大瑞法度制度,更有质问她重大要案与女儿家之间的推搡之间孰轻孰重的意思。
好家伙!竟这么一句,便叫对方哑口无言。杨幼娘不由得开始佩服起了霍桑的毒舌之功。
惹不起惹不起。
霎时间,长生殿前仿佛平白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落针可闻一片安静,围观百姓的脊背再次隐隐发凉。
“不过是个误会,何必对几个女儿家如此穷追不舍?”
一个极为清澈的嗓音从人群之外传来,这才勘勘缓解此时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百姓们再次退开,却见一位身着白色僧袍的僧人,手握念珠缓缓走来。
这僧人生得好一副面貌,唇红齿白眉目深邃,体格也十分挺拔,一看便是个修行中人。
他缓缓近前,极有礼节地将两位小娘子扶了起来,又冲霍桑道,“霍相,这两位小娘子虽失礼在先,但也不至于受这般欺辱吧。”
莫七娘与魏四娘听得有人为她们做主,泪水更是如决堤的洪水,浇满了脸颊。
霍桑依旧面无表情,“那这两位小娘子如此欺辱我夫人,又该如何?”
“不过都是些误会罢了。”
说着,僧人转身冲两位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娘子道,“既然两位小娘子对林夫人言语有冲撞,可否听小僧一言,给林夫人致个歉?”
两人也不想此事连累到魏刺史和莫大学士,听得僧人调和,便也只好借着台阶往下走。
她二人忍住了泪水,向僧人福了福身,又极其委屈可怜地走近前来,向霍桑与杨幼娘行了个礼。
“小女言语无状,还请林夫人恕罪。”
杨幼娘方才回怼她们也不过是因为在气头上,如今气也撒完了,自然也就不计较了。
如今既然有台阶下,她自然也求之不得。
于是她微微一笑,表现地十分大度,“二位小娘子的歉意本夫人已经感受到了,还望二位以后谨言慎行,莫要再给家族蒙羞才是。”
魏四娘暗自咬牙,原想着今日她可以凭借这一遭,狠狠地给“林幼情”扣上一个恃强凌弱的帽子,并揭开她伪善的面具!
可谁想霍相竟这般维护她!
不是说,霍相娶妻只是遵从陛下旨意吗?可为何霍相会这般护她!她想不通!
但直到方才,她突然想通了,“林幼情”前脚那般阴毒故意推搡她,后脚却装作这般无辜的模样,这分明就是给她下套!
她是想借此机会毁了她的名声!
若非这位大师出现,她此刻怕是早已连累了魏氏与莫氏两个家族!
思来想去,也怪自己被“林幼情”气糊涂了。
事端平息,众人皆散了去,而那位大师依旧站在长生殿前,微微抬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霍桑以及被迫躲在他身后的杨幼娘。
突然,他噗嗤一笑,“是她?”
霍桑虽面无表情,但以及闪开身,“怎么?你可有意见?”
僧人掩嘴一笑,微微摇首,“贫僧最擅长的便是看面相,夫人的面相一看便是有福,贫僧哪里敢有什么意见?”
听闻这位大师会看面相,一下激起了杨幼娘的好奇之心,“大师会看面相?也不知小女可有这荣幸……”
她边说着边绕过霍桑,正要往他走去,谁想才走出半步,便被霍桑如拎小鸡一般拎住了后脖颈,害得她根本近前不了。
“不过是个神棍罢了。”霍桑将她拎到一旁,并催促僧人,“你怎么还不出去远游?”
“这不是刚好被此地的热闹吸引了嘛。”
他耸耸肩,又冲杨幼娘微微一笑,“夫人面露福相,虽有困顿之危但总能被化解,假以时日,必定大富大贵!”
听到大富大贵四个字,杨幼娘顿时起劲了,连忙问道,“大师,何为困顿之危?”
僧人笑起来十分和蔼可亲,听她这般问,他继续微笑着,“这么说吧,夫人长得一张容易被绑的脸。”
说罢他转身往寺外走去,边走边道,“贫僧法号无心,夫人将来若当真大富大贵,还请夫人莫要吝啬,给贫僧捐点儿香油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