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然而再刷新评论,画风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别秀了,给单身的粉丝一条活路。】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哥哥愿意戴你送的戒指了。】
  【宝贝,送个戒指而已,别嘚瑟了,你的嘚瑟都要从屏幕里溢出来了。】
  【有的人,谈了恋爱就一直要秀,送个礼物也要秀,真的好烦哦,啧啧。】
  宋霄:
  不对,怎么有点阴阳怪气的?
  第36章
  江家的宴会就在今晚。
  路清酒捏着封在床头柜里许久, 平平整整毫无褶痕的邀请函,小心地收在领口。
  出发前一刻,下午才说要回宋家一趟的宋霄恰好打来电话:哥哥是不是要出门了?我叫了司机来接我们。
  不用, 我自己去
  哥哥先下楼。
  路清酒满腹狐疑地下去, 见宋霄也一身正装,衬得身姿挺拔。装束版型规正,没有太多修饰,显然不是舞台演出服。
  你今天有什么活动?要穿这么正式?
  宋霄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张黑底烫金字的薄笺, 笑得天真无害。
  江家人不是最不想看见你了吗?
  对呀。宋霄好像还很委屈, 我好不容易才搞到一张邀请函。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给你个惊喜。
  好惊喜哦,要不要给你颁个最会制造惊喜小红花?
  这下更头疼了, 他本来就摸不透江潋川邀请他的用意, 宋霄如果跟在他身边,他要怎么想办法接近江二去套话?
  偏偏宋霄水灵灵的眼神一直附在他身上, 用他最抵抗不了的语气撒着娇:哥哥不想让我去吗?为了陪哥哥,我推掉了好多活动。
  还能怎么办?先哄着吧。
  没有,哥哥很开心。
  哥哥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
  怎么会?
  宋霄眉头一皱:不是真心的,是在敷衍我吧?
  真难伺候。
  母亲尚在的时候,带着他出席过几次江家的晚宴。
  会场建筑华美, 每栋楼样式各异却很协调,围簇在精致典雅的园景之中。
  然而建筑群的最高处是一座样式古老的钟楼,修成了尖顶, 与周围风格不搭, 夜晚看去, 亮着闪烁的红灯,极其诡异。
  他们凭邀请函通过门口接待人员的检查,绕过花园半圈停到指定的车位。喷泉淙淙的水流轻快悦耳, 场内琴音悠扬飘出窗外。
  满场衣香鬓影,都随着宋霄踏进大厅之后,像被定格的电影画面一样,目光汇于一处,停在惊讶的瞬间。
  路清酒跟在宋霄旁边,也被他们好奇的视线打量,周围几十个人探究的目光近距离扫过,比面对台下的几千个粉丝观众还要难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已经有胆子大的上前一步来问宋霄:小宋先生,您是来和江家谈合作的吗?
  江家和宋家之间,合作二字非比寻常。
  宋霄笑得灿烂:来玩的。
  周围已经有人窃窃私语,嘈杂之中只能听出碎片:宋小少爷来江家,怎么可能是来玩的?一定有什么深意。
  路清酒:
  他倒觉得宋霄好像真的是借着陪他的理由来玩的。
  好奇的江家客人把两个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路清酒一直在找江潋川的身影,借了个机会附在宋霄耳边说:我不打扰你和他们谈正事了。
  宋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哥哥,不要离开我半步。
  没关系的,我以前也参加过江家的宴会。路清酒急着离开,微笑让他安心,这种公开的场合里,不会有什么危险。
  江家爱面子,爱热闹,生意场上的心狠手辣绝不会带到明面上来。
  作为被邀请来的客人之一,宾客未散,他在宴会上至少是安全的。
  宋霄犹豫之中妥协了:哥哥有事情立刻联系我,我的手表能收到手机上发来的消息。
  好你先去应付他们吧。
  江总早就把权柄慢慢交给大儿子江潋泽,宴会时都是江潋泽主持和交际,江潋川全程坐在固定的席位一言不发。
  路清酒循着记忆,摸索找去会场之中江潋川待过的沙发座,准备碰碰运气,却看到熟悉的席位上不止一个人。
  江潋泽和江潋川都在那里,旁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的面孔的男人,大约三十出头。
  路清酒只在小时候见过这人一次,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姓端木,康柏楠提过,就在前段时间,他也被江潋泽摆了一道,差点没有度过危机,几十年辛苦打拼的家产毁于一旦。
  看来也和曾家一样,不敢和江家彻底撕破脸,竟然还能拿着邀请函坐下来和江家兄弟二人谈笑。
  三人气氛紧张,周围非常安静,没有人敢近身,像是和嘈杂来往的宾客隔开了一个小空间。
  路清酒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转身欲走,却见江潋泽忽然毫无预兆地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神情明明还很柔和淡然,手臂上青筋凸起,一下子砸向了江潋川。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在江潋川的腕骨上炸开。
  江家两兄弟长得很像,江潋泽稍显疲惫成熟一些,他们两人之间像立着一面镜子。镜子里外,一个举着破碎的高脚杯,一个低头漠然地看着手腕上的鲜血。
  视觉冲击猛烈,路清酒一下子被镇住。
  宴会中明明有安排好待命的医务人员,江潋川却直接拿过一张干净的餐布抹掉自己满手的血,随便叫了个路过的佣人来处理。
  而佣人竟然连眼皮也不抬一下,把染血的餐布扔进垃圾推车。
  江潋川像甩瓶子一样甩了甩自己的手腕,确认血不再汩汩流下,才嘲讽地笑道: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伤我,也不怕吓着客人。
  江潋泽盯着他:你提了不该提的人。
  他跟了你两年,你有把他当人看吗?我不过是想让他推着轮椅出来,见见外面是什么样子。不然好好的人,迟早被你闷成疯子。江潋泽用没伤到的左手整了整衣领,起身要走,你不叫他,我去叫。
  闭嘴,你在外人面前提这些
  现在知道丢人了?刚才砸我的不是你?江潋川笑了笑,炫耀又欠揍地把自己的手腕递到他眼前,你看,血还新鲜呢。
  路清酒:真的不包扎一下吗?你们家到底有没有一个脑子正常的人?!
  就在此时,那个姓端木的人抬起头来,朝路清酒这边直直看了一眼,眼神一瞟,脑袋微动,示意他赶紧离开。
  路清酒如梦初醒,才从荒唐血腥的场景中抽身,转头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宾客来来往往,侃侃而谈,每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周围都簇拥着一群恭维的人。他不确定宋霄在哪里,几番周折之后,才终于看到宋霄在离他好几米远的地方,仍然被一群江家的客人缠着。
  要不是长得高,连路清酒也看不见他的脑袋。
  路清酒松了口气,准备等宋霄脱身了再去。却忽然感到后背一阵凉腻的视线,没等反应过来,一双粗糙的手攀上他纤细的手臂,毫无顾忌地滑到肩膀。
  沙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一个人来的?
  路清酒甩开,僵硬地转过头去,见到一个眼熟的中年男人,面皮红润,略有些发福。
  何先生,我是江二少请来的客人,您这样不合适吧?
  我们都是江大少和江二少请来的客人。至于你为什么能拿邀请函,我心里清楚,相信你自己也清楚。
  我正想问江二呢,你这么清楚,要不你直接告诉我?
  你现在情况不好吧?开个价,我出得起。
  是不是有钱就喜欢把开价挂嘴边?我以前没有这么尴尬吧?
  路清酒终于琢磨出一丝蹊跷来。
  如果不是笃定能得手,没有任何人会在江家的主场上骚扰其他客人。
  惊动了主人,得不偿失。
  路清酒谨慎地笑道:您当我是什么人?
  别装什么纯情了,你早就跟他们啧。何先生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眼馋的场景似的,笑得黏腻,怎么他们几个小孩子,你就愿意卖,难道是嫌我年纪大了?
  路清酒心里一凉,猛然想起康柏楠被自己算计,落到江潋川手里时,恶毒的话语。
  哪里来的谣言?
  为什么不止一个人知道?
  这种和学校里小孩子们编排的花边新闻一模一样的下作传言,为什么连长辈也知道,而且深信不疑?
  这种谣言您也信?路清酒轻轻甩开他的手,要让您失望了,我的价格您出不起。
  以前他来参加宴会,毫发无伤,因为他是路家的少爷。现在,他是一个落魄之后莫名其妙被江潋川邀请来的小明星。
  江家不会在宴会上害他,但其他人呢?这个圈子里的人都认识他,却都知道他不复从前,孤立无助。
  他急着去找江潋川问一个答案,匆忙和宋霄道别,竟然忽略了这样致命的漏洞。
  你现在没有公司也没有经纪人,过得很辛苦吧?我也开娱乐公司,你想要什么资源,我都能给你。对方根本不为所动,手依旧不依不饶地握上他的肩膀,你小时候我见过你,前两天也看过你的照片,你长大之后比以前更漂亮了
  对面的中年男人绝对打不过他,可是他哪怕伤到对方一寸皮肤,都会换来无休无止的报复。
  空有把对方掀翻在地的力气,却不能动手。
  路清酒向四周看去。
  其实周围有很多来往的人,数不清的熟悉的面孔。他们好奇的目光打探过来,遇上路清酒的视线时却闪避过去,只和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他甚至看到顾晨飞和曾安陪着他们的父母,就站在不远处,足以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可是满场的嘈杂,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活在失去声音和光线的空气里,成了透明人,一遍遍推搡着那双甩不开的粗糙手臂。
  路清酒漠然地想:是把何先生打一顿,等着对方恼羞成怒呢?还是先僵持着,等某个围观的宾客良心发现,去告诉江家的人一声?
  好像无论哪一种,都会被这个姓何的记仇。
  他已经在厌烦和崩溃的边缘,忽然见到对面的中年男人停下动作,眼神惊恐地望向他身后:宋宋
  手臂被熟悉的触感抱着,路清酒却一点都不感到排斥。一道低哑却稚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有几分抱怨的味道:哥哥为什么不叫我?
  宋霄的手臂贴着他,衣料紧紧贴住后背,传来凉腻的触感。
  路清酒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就被冷汗湿透了。
  他冷漠地端详那些看热闹却不站出一步的人,自以为很从容镇定,其实已经被恐惧侵入骨髓。
  宋霄抱住他的时候,路清酒坚硬如铁的心松弛下来,眼眶发酸,好像雪原中迷路的旅人忽然被拉进一间烧着柴火的温暖小屋,所有的紧绷和坚强都倾塌在一瞬间。
  原来他也不想一个人扛下所有。
  也想有人从天而降来救他。
  第37章
  吴娜的视线一直绕在路清酒身上, 甚至还推了推曾安的肩膀:去呀。
  她的儿子明显犹豫起来:这是江家的场子,我们这样过去
  喜欢的人遇上这种事你还不上去,怎么这么
  怂字还没出口, 吴娜忽然哽住。
  遇事能躲则躲, 不要强出头,难道不是她教给曾安的吗?
  那边的争执清晰入耳。
  宋少爷,我不就是跟他开个玩笑,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让我的脸往哪里放
  宋霄眨了眨眼睛, 把路清酒抱得更紧了些,笑了笑:你是个什么东西呀?我都不认识你, 为什么要在意你的脸?你的脸又不好看。
  中年男人恼羞成怒, 却敢怒不敢言。
  都知道宋霄不在华国长大,用词不准。
  可他有时貌似天真无厘头地讽刺一句, 能骂得人头疼脑热,气得手抖腿软,却没人敢问他是不是故意的。
  路清酒被他揽着,紧绷的身体好像在宋霄怀里放松下来,漂亮的大眼睛目不斜视地凝望宋霄的侧脸。
  眼睛好看的人, 看谁都深情。特别是路清酒眼眶轮廓深,眼睛大,弧线却微微下敛, 长久地注视一个地方, 就会有几分沉醉和陷落的意味。
  吴娜叹了口气, 忽然对曾安说:你没戏了。
  什么意思?
  傻儿子,要是有一个人救你于危难,另一个人待在原地冷眼旁观, 你会爱上哪一个?
  终于摆脱了惹人厌恶的纠缠,路清酒被宋霄拉到角落里,心怦怦直跳。
  宋霄轻轻碰上他的肩膀,想安抚他。可是路清酒下意识跳了起来,后退半步。
  无比自然的动作,忽然变得别扭了。触碰过无数次的指尖,忽然也变得滚烫了,像烧热的铁块烙在他身上。
  哥哥,我能保护你,不要怕。
  谢谢你,你路清酒不敢看宋霄的眼睛,像往常一样找着不着边际的玩笑话,你站在我背后,我就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什么意思?是说我站在哥哥身后,哥哥就更安心吗?
  可以这么理解吧
  那为什么遇到危险不叫我?我很担心你啊。宋霄满脸不开心,伸出手作势要牵着他,从现在起,不许离开我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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