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那就不知道了,夫妻俩快退休了,没有孩子……年轻的时候觉得没孩子也不要紧,老了后才觉得还是得有个孩子。”
  沈白露小小地吁了一口气,这样看的话,确实算得上“好人家”,比跟着没心肝的爹妈强。
  *
  一天天的,太阳底下无新事。
  这天圩市,婶婶黄淑英来到沈白露柜台,说道:“我今天时间有些赶,买了东西就要回家,你傍晚下班后,帮我把这壶菜送给小艳吧。”
  沈白露答应着,接过了用一个玻璃罐装着的干菜。
  下班后,沈白露不光送了菜,还给小艳捎了几个橘子,来到中学里。
  小艳感谢着堂姐,问道:“我妈有什么事啊,这么急着回家。”
  “好像是有人去了村里爆爆米花,你妈赶回家准备爆点儿玉米。”
  小艳“哇”的一声兴奋起来:“有爆米花可以吃了!”
  沈白露笑了笑,说道:“我先走了,你好好学习。”
  自打妹妹去了县高中,沈白露就没有再来过,之前过来都是十分小心的,生怕再碰上那个谁。
  结果今天却是好巧不巧,偏偏在出学校小门的那条小路上,遇到了那位历史老师宋建国,他正好从另一条小路走过来。
  沈白露远远地就看到了他,吓得赶紧低头就走,但是没有想到宋建国会在身后跟上。不知道他是也想出学校,还是在跟踪她,只感觉到他的步子越来越近。
  沈白露有些害怕,一溜烟儿地想跑,可是又怕越跑越欲盖弥彰,引起旁人的好奇,只好假装鞋带掉了,走到路边,蹲在地上系鞋带。
  宋建国阴冷的声音传来:“系鞋带?”
  沈白露觉得不妨问清楚他的目的更好,于是站了起来:“嗯,老师要出去?”
  他讶讶地点了点头:“是,我刚好想出去走走。”
  沈白露:“那老师先走吧,我想起来还有事情要交代一下她。”
  他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忙问:“谁啊?”
  沈白露没有回答,只转身就向宿舍的方面走去。他被识破了一般,又不好意思不出去,沈白露走到一半,回过头看见他确实出了小门,这才放下心来,朝大胆走去。
  边走边拍着胸口,我的个天,这人真的是个变态啊!
  *
  虽然逃过了这一劫,可是沈白露决计没有想到,他们相遇的这一幕,被宋建国的妻子余丽看到了。
  余丽就一直不明白,丈夫写了这么多的情诗,不是写给自己的,究竟是写给谁的?他跟学校里的女同事都是正常往来,跟外面的女人几乎没有交集。富有文艺气息的丈夫,甚至向来清高,根本不把寻常的女性放在眼里……
  而今却特地停下脚步,主动跟女人说话……弄了半天,原来那些情诗是写给她的?
  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宋建国一回到家,余丽就开始跟他争吵。
  “老实交代了吧,你心里的那个女神,是不是供销社里的那个?”
  宋建国一愣,矢口否认:“什么女神,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诗人心中幻想的女神,非要有什么具体的人吗?”
  “别他妈装蒜了,我都看到了!我问你,你从小门出去做什么?她又为什么突然掉头走大门?还回头看了你一眼,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宋建国再次惊讶住。
  “我只是吃了晚饭有些撑,走一走散散步,你怎么这样爱猜测,学校里的女老师,哪个没有被你冤枉过?我跟你感情不和,我不想多说,可是人家是有对象的人,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人?”
  “这么快就急着给人解释了?宋建国,你就不能好好地正视你的内心吗?”
  第55章 匿名信被爆出
  匿名信被爆出
  宋建国停住, 余丽说什么?让他正视内心?
  他确实在几年前,偶然看到来给妹妹送菜的沈白露时,一眼就动心了。
  当时他因为余丽刚生孩子, 在哺乳期, 性情非常不稳定, 处在时常闹腾的阶段。他确实在夜深人静时想入非非过, 也出于文艺青年的内心,写了不少诗。
  但是他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与沈白露相识过,连话都没有说过, 甚至进供销社买东西,他都根本不敢去沈白露的柜台。
  后来这些诗被余丽看到, 大闹起来, 怀疑宋建国是不是跟学校里的某个女老师在一起了。在学校里闹完之后, 没有发现端倪, 反而被老师去学区书记那儿告了一状,这才消停。
  但从此,夫妻俩的感情再也没有好过,一直在闹离婚, 但一直离不成。后来,宋建国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写了匿名信给沈白露……一共写了两封,趁余丽不在的时候寄出去。
  此后听闻沈白露已经订婚, 他也看在孩子的份上, 觉得凑合算了。但是余丽的性情一直就没好过,动不动就吵,为了排解心情,他又写了些诗。
  不想, 女人的直觉,是真的很强。终究还是被余丽发现了他心中的女神,就是沈白露。
  宋建国发了发怔,冷静地说道:“余丽,你要我正视自己的内心是吗?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之间并没有第三者,我从来没有碰过别的女人,但是我内心早就不想跟你过了,咱们好娶好散,还是离婚吧。”
  余丽一听,根本无法接受,放声大哭了起来,尔后摔碗摔盆,闹了个天翻地覆,亏得小孩送回爷爷奶奶家了,否则也会被误伤。
  他们住的是一排平房宿舍,吵得邻居教职工都不得安宁,纷纷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宋建国索性对他们说:“没什么,只是在闹离婚。”
  “宋建国,你个没良心的,我跟你结婚,给你生娃,你心里只想着别的女人,这婚我不会离,我死也不离!”余丽哭道。
  宋建国对前来劝架的老师说道:“你们也知道的,我的作息一向正常,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根本不可能有没有别的女人,她只是精神不正常,有臆症。”
  由于此前余丽已经冤枉过两个未婚女教师,所以在中学教职工当中,人人皆知她是个醋坛疯婆子,他们吵架闹离婚是家常便饭的事,根本没有人相信她说的话。
  大家反而无比同情宋建国,皱着眉头面面相觑,最后劝慰两句就散了,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去。
  宋建国收拾了家中碎片,余丽的气消了,虽然她知晓沈白露有个副连长对象,人长得英俊,对她也很好,根本不可能看上丈夫,可是丈的心里有别的女人,她作为枕边人,是完全肯定,也完全不能接受的。
  以为闹了这一场,也算给宋建国敲了敲警钟,离婚的话只是说说而已。
  却没有想到,宋建国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婚。
  次日宋建国从客厅木沙发上醒过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余丽,我们去公社办离婚手续吧。”
  余丽心中一凉,情绪再度崩溃……
  *
  沈白露昨晚飞也似的回到宿舍,正好遇到李孝红,李孝红见状,问她怎么了?
  沈白露把经历说了一遍。
  李孝红安慰道:“应该没事,可能他就是刚好路过,跟你打个招呼。”
  也可能确实是自己太敏感了吧,看到他就莫名害怕。
  可是心里总是觉得不安,加上方垒在信里说这几天就会退伍回来了,沈白露非常担心关键时刻出点儿什么事,心中不住默念着方垒千万要平安归来。
  两天后,一心祈祷着方垒平安的沈白露,却万万没有想到,平安不平安的,会是应验在自己的身上。
  *
  宋建国铁了心要离婚,跑去公社的婚姻登记代理办公室咨询离婚的事,被李丽追过来又闹了一场。
  刚巧邓雪梅也在休假,为了生孩子的事去计划生育办公室打听风声,见此情竟,站在一旁看了看热闹。
  妇女主任李吉平出面,劝了劝,还喊道:“雪梅,你要没什么事,也来劝劝余老师吧。”
  二人把余丽带到了妇联的办公室,李吉平给她倒了杯茶,说道:“余老师,不着急,慢慢说,你们两口子为什么要闹离婚?宋老师他真的在外边有了别的女人吗?”
  余丽哭道:“虽然不算正经有了别的女人,至少心里是有了的。宋建国这个杀千刀的,还写了许多的情诗给那个女人。”
  李吉平问道:“那些诗都给那个女人了?”
  余丽摇头道:“并没有给那个女人,他有这心没这胆,把诗写在诗集本上,故意摆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来刺激我。”
  李吉平:“哦,也就是说这些诗其实是宋老师创作的?女方并不知情?”
  余丽点了点头,擦擦眼泪:“可以这么理解,但是在他心里,一直把那个女人当作女神。人家没搭理她,而他却想要跟我离婚。”
  邓雪梅直接问:“那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余丽看了邓雪梅一眼,顿了一顿,想说,又不敢说。先前冤枉了那两位女老师,被她们联手去学区书记那里告了一状,她自己也受到了警告,写了份检查,道了歉,才保住了饭碗。这次万一又冤枉了沈白露,沈白露的对象还是副连职,立过军功的……她是容易为了感情疯怔,但是涉及到饭碗,她也不得不掂量掂量。
  李吉平也知道余丽曾经犯过的错,给那两位女老师带来了不良影响,所以劝道:“余老师,没有证据,最好还是不要随便去认定哪位女同志,万一又弄错了,影响都不好。男女之间的事,谁喜欢谁,你也管不着人家心里怎么想,只要人家没有实质往来,你也不好去毁了人家的清白。”
  余丽点了点头,邓雪梅却忽然想起了沈白露收的那封匿名信,心中隐隐生了疑。
  李吉平又劝道:“你的情况我也了解了,你不想离婚,宋老师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明天给你们调解调解,你看怎么样?”
  “那,麻烦李主任了。”
  *
  次日,妇联办公室。
  宋建国、余丽、李吉平、婚姻登记处的登记员,全都坐在一起,调解这桩婚姻。
  原本昨天还是一副受害人姿态的余丽,此时腰杆却突然硬了起来,直接说道:“宋建国是党员,他在婚姻上就是犯了错误,对婚姻不忠诚,希望组织上能批评教育甚至改造他。”
  宋建国冷笑道:“作为一名诗歌爱好者,写几首诗给心中幻想出来的女神也算对婚姻不忠的话,那天下没有人是忠诚的。”
  “宋建国你别得意,你都写过匿名信给她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是敢,那叫她来对质啊?”
  宋建国面色登时冷峻下来,但很快恢复了冷静:“没有的事,你怎么对质?别坏了人家的名声!”
  “人家还没搭理你呢,你就这样护着她……”
  李吉平听得一愣一愣,这是唱的哪一出?余丽要把那个女人也牵扯进来?
  登记员说道:“宋老师,有没有这回事嘛?”
  宋建国果断否认:“没有!”
  这种事,坚决不能承认,一旦承认,不但自己名声没了,还会影响沈白露。他是视沈白露为心中女神,但决计没有想要走那种低俗的路线,即便是寄给她的匿名信里,也不过是夸赞她长得美……仅此而已。
  他确实精神方面耍了流氓,可是一想到如果认了错,这个污点就必定伴随自己一生,所以,无论无何也不能承认。
  咬死了,不认。
  “你还不承认,打量我是不知道吗?人家收到匿名信的事,整个供销社都知道。你却还不愿意承认?”
  “供销社?”李吉平张了张眼睛。
  供销社里女同志不多,且李吉平个个都认识了解,能称得上“女神”的,除了小沈,就没旁人了。可是,小沈是有对象的,对象还是个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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