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

  剑锋交错那刻,忽听天边一声惊雷,大片雪花纷纷扬扬落下。
  苍茫大雪中,高山传来一声怒喝,天地震荡,风雪中隐隐出现一只巨掌,对着内城一拍而下。
  何来宵小,敢在此处撒野!
  他的声音无比低沉,像垂垂老矣的暮年老朽;然而这一掌内力如此强大,像灼烧的巨石砰然坠落,在场众人无不被巨力按在地上,口吐鲜血,无法起身。
  天上的雪花像被按下静止键,未落地的雪在热浪中瞬间蒸发,只见城中一片干燥,哪有半片雪花的影子。
  盛九月同样被巨力拍在地上,只是他受到的攻击小些,但是他内力不济,终是与他人一般喷出一口血。
  你这娃娃,不是教主么?一双粗布鞋落在盛九月眼前。
  盛九月面色顿白,抬头看去,只见一粗布麻衣,平凡的中年男子站在他面前若不是盛九月曾见过他,定是记不住这张脸。
  守山人?
  中年男子眉头微皱,嘴上说着:什么守山人,我是给教主看门的你的教主令呢?
  他说罢,又扫过身后的这些人,不悦道:这是作甚,叽叽喳喳,还放炮惹我安宁!
  还没过年呢!
  他心里带着几分烦躁,原本看着要下雪了,想去山上抓只野鸡回来烤烤下酒吃的,没想到天上一道白光,砰一声把他的鸡吓跑了不说,他想过来看看谁没事吓唬鸡,又看到他们在这里打架,还嘲讽他一个安安静静想喝酒吃鸡的无辜人士!
  他能忍嘛!
  守山人板着脸,不耐地重复道:令牌呢?
  快把你令牌拿出来,让我把他们揍一顿!
  先揍那个放炮吓唬我鸡的!
  盛九月没想到竟然真的把守山人引下来,想到刚刚守山人那一掌,他的心不由高高提起,生怕守山人听到自己没有教主令把他当场格杀。
  盛九月坐起身,抹掉嘴边的鲜血,苍白的脸上染上一抹鲜艳的红色。
  守山人见了,眼里露出几分嫌弃,不是说是教主吗,遮遮掩掩跟大姑娘似的,还这么娇弱,咋当得教主捏。他都没用多大的力气啊!
  旁边地上,青山派八人面面相觑,心中害怕至极。
  这人一掌宛若排山倒海,气势威力堪比掌门剑势。然而江湖谁人不知,青山派掌门姜苇生乃是武林至尊,无人能敌得天下第一!
  魔教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家伙!
  八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时苟。
  时苟吓得藏在墙后,八人看了个寂寞,手脚酸软地爬起来,不敢动作。
  你令牌呢?守山人催促道,眼里几分迫不及待,想给自己的嘴巴报无鸡吃的仇。
  然而盛九月看来,守山人面容威严,眼神恐怖,一副自己拿不出令牌,就要将他扒皮抽筋的模样。他心下极寒,冰天雪地中生生出了一身汗。
  前辈盛九月咽下口水,垂着眼轻声道,令牌现不在我手中。
  什么?守山人惊讶道,你不是教主吗?
  不过教主当年也乱丢东西被月姑娘追着揍来着,还是能理解的。守山人心里回忆起当年教主被追着满山跑的场景,露出一抹怀念表情。
  盛九月被守山人狠狠一瞪,手臂上爬起一层疙瘩,他低声解释道:令牌被我赠与他人,我已派人接他,不日便到。
  刚刚欲先刺杀盛九月的青山派道士闻言,大喊道:前辈,您莫要听此人胡言乱语!他早已不是魔教教主!他已被魔教赶出去,现在的魔教教主乃是破霄教主,现正在无声窟,绞杀正派人士,扬魔教威名!
  嗯?还有这种事!守山人瞪大眼,震惊道,竟然有人为了一个名声要去杀人,多么可怕的狂徒,天呐,教主!咱们地盘上竟然出现这种人,可恶!
  青山派道士见守山人一副不满表情,继续道:请前辈助我拿下此人,维护破霄教主位置,只待教主重震魔教威名那日,定将前辈奉为座上宾!
  我维护啥维护,我敢维护这种恶人,怕不是死了见教主时被教主追着揍!守山人心里戚戚然,面色不动声色,完全叫人看不出他心里想法。
  还座上宾,我在山上呆着够上面了,还不是被你们一炮吓走了山鸡对了,谁放的炮!守山人忽然想到正事,面色凛然,叫在场众人无不敛声屏气,不敢言语。
  刚刚那道白光,是谁所为?守山人背着袖子,极为正经道。
  他低头看去,所有人不约而同抬手,指向城墙。
  城墙上,时苟颤抖地伸出脑袋,脸上又哭又笑,谄媚道:是小人,小人放的!
  你过来。守山人对着他摆摆手,看不出什么表情。
  时苟心中一颤,连忙跑下去,心里琢磨道:这是对我不满,还是
  待时苟上前,守山人问他姓甚名谁,在魔教是什么职位。时苟一一答了,却见守山人沉默起来,他的心也跟着沉下去。
  看上去比山上的鸡还若,竟然是个堂主啧,不能打!守山人心里不满道,打上了坏了魔教的正常运转,那可不行,要让医师知道了,怕不是把我拖走喝黄连汤!
  唉,我只是想吃个鸡,我容易嘛。守山人表情落寞,摆摆手道,你走吧。
  啊啊?时苟不敢相信地问道,前辈,让,让我走?
  他顿时眉飞色舞,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不知道自己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为何被这么厉害的人物面前问了姓名,好像自己突然在江湖上有了一席之地般,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时苟见旁边的青山派人对他打眼色,他心思一转,连忙躬着身子道:前辈,这些人都是破霄教主的帮手,您千万放他们一马!
  这些!这些都是背叛破霄教主的人!尤其是他!时苟的手指直直指向盛九月,眼里的恶意决堤,汹涌奔来,他虽然是前任教主,可是现在是破霄教主的天下!他带着这么多人夜闯魔教,分明是意图不轨,请您出手,拿下他们,维护魔教安稳!
  说完,时苟又不满意的指向盛十一,说他如何可恶,伤害魔教子弟。
  守山人背着手,眼神微妙地看着时苟,忽然看看他胯/下,又看看他脸上大胡子,心里有些失望,他好像宫里的老太监哦,煽风点火的。教主,您看看吧,现在都让这种人当堂主了呢!
  不过他说得也对,我当初与盛永昌约定,维护魔教安宁,守护神教净土,不能看着他们在此放肆。守山人想着,伸出手。
  先把他们关起来再说。
  盛九月就见守山人身上气势凛然,周遭的雪花隐隐有了消融之势,他心道不好,仓皇起身,心里无言呼唤一人名字。
  越,越恒!你在哪!
  嘿嘿,如今前辈在这,你们往哪里跑!时苟得意洋洋大笑,指着盛九月道,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盛九月闻言,心头火气,眼角泪光闪烁,如清晨冰冷的剑刃沾上清冷的露珠。他心道你算什么东西,在我面前叫嚣,今日就算我死,也要带你一起!
  他想罢,忽然从怀中掏出一雪白事物,丢向时苟。
  去,越姬!
  前辈救我!
  时苟大惊失色,躲向守山人身后。守山人灵巧地将蝎子抓进手中,嘟囔道:这是什么?嘶还带咬人的!
  他张开手,见手心的蝎子张牙舞爪,气势汹汹地举着尾巴。
  越姬:有什么冲我来!我不怕你!哇哇哇!
  有趣!守山人指尖黑点一闪而过,瞬间消失。盛九月心头大惊,越姬毒性极强,曾中毒者不消片刻身亡,他怎会一点事没有。
  守山人将蝎子捏在手中,褪去眼底笑意打算动手捉拿盛九月,只是待他抬头那刻,忽见到盛九月颈间露出半颗石头,他心头一惊,瞬间落在他面前,将那半颗石头抓出来,仔仔细细放在眼前。
  嘶没错!没有错!这是!
  盛九月惊疑地看着守山人,见他嘴唇颤抖,眼角竟有泪光闪烁!
  你
  孩子,我问你,这颗石头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守山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温和,还把蝎子放回盛九月的手中。
  哎呀,孩子,你的手怎么如此冷,快,快跟我找个暖和地方。守山人连忙抓住盛九月的手,不容拒绝的拽着他往魔教内城走。
  在场众人看到这一变故的人脑袋上纷纷透出冒号,尤其刚刚趾高气扬的时苟,瞬间被抽掉骨头般倒下。
  盛九月记忆中的守山人威严可怕,不苟言笑,然而他面前要带着他去烤火的人是如此和蔼可亲,他小心翼翼道:这石头,是我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赠与我的,我刚刚所说的教主令,就是赠与他,我二人,以此交换信物。
  盛九月提到越恒,不由软下声音。
  守山人连忙追问:与你交换信物的人,多高多大,是不是一手好医术,背着个药箱子?
  越从心他高大俊美,只会拳脚功夫,并不会医术。盛九月说完,却见守山人眼里的激动瞬间褪去,眼中光芒一下子暗淡茫然,怅然若失,心灰意冷。
  盛九月淡声道:虽不知前辈为何见了这块石头如此开心,只是从心不及弱冠,今年刚刚下山,定不是前辈所找的人。
  唉,是啊,是我想岔了。守山人叹了口气。
  软脚的时苟忽然从地上爬起来,又一副等待时机,跃跃欲试的表情。
  盛九月心道怎能让你如愿,连忙与守山人交谈,争取他的好感,他笑道:从心不会医术,也不背药箱子,只是腰间时常系着个酒葫芦,打架前还要喝两口酒,前辈您可听说过这种功夫?
  他原本想着借着醉拳这种奇门功法与守山人交谈,没料想守山人一副顿遭雷劈的表情,震惊地看着他,他只觉手臂一紧。
  醉拳是醉拳,教主,我的教主!守山人连忙松开抓着盛九月的手,看着盛九月的眼里难掩尊敬,他叫越从心?真是好名字!从心他与你交换信物,还是这么重要的信物,难道你们是?
  盛九月脸上微红,连忙道:也还没有
  好兄弟?
  盛九月嘴角的笑顿时耷拉下去。
  哦。
  我就知道!教主他没有死!现在竟然还有了小教主!守山人落下眼泪,十分尊敬的要带盛九月去烤火,边走边哭嚷道,定是我当年喝多了酒睡死过去,没来得及救教主惹他生气,他才不愿意找我。都是我的错啊教主!
  守山人抓起袖子,擦掉眼角的泪,走过时苟身边时还不忘一脚把他踢开。
  时苟只觉腹上一痛,眼前风景变幻,在看时自己竟然被挂在城墙边的柱子上。
  守山人眼睛通红地与盛九月对视,他刚刚竟然敢污蔑你,真叫我愤怒!好孩子,你别生气,我把他挂在这里,挂一夜,叫你出出气可好?
  诶,你的眼睛为何如此红?冻坏了吧,快进去烤烤火。守山人扯着盛九月往里走,没看到他袖中落下一道雪白的影子。
  盛九月微微一笑,眼角泪水滑落。
  好,
  他微微侧眸,看向身后。
  盛十一擦掉嘴角鲜血,手持重剑站起身。越姬举着螯,走向慢慢站起身的青山派众人
  多谢前辈。盛九月垂眸,遮去眼中杀意,在抬眸时,魔教气势恢宏的大殿跃入眼中。
  彼时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在脚下铺就登殿长毯。
  盛九月喝出一口白气,心中微微怅然,竟是忘了,下雪了
  *
  下雪了!
  哟吼!
  啊
  白茫茫的山坡上滑下一个巨大的木箱,王天机坐在箱子里,手紧紧抓着扶手,花白的头发齐刷刷被风刮起,脸上糊满一层雪渣。
  王天机:啊啊啊啊啊嗷嗷嗷嗷呜呜呜呜
  走啊,干娘,滑雪去啊!
  越恒将削好的木板放在顾云含面前,一副快啊快啊,你快上去啊的表情。
  顾云含眉眼僵硬,连忙摆手:不啦,干娘身子骨不好,不喜欢你们小孩子得玩意。
  越恒眼露怀疑,道:干娘,你明明跟我们一起从长洲城日夜兼程赶到无声窟,怎么会身子骨不好呢!
  干娘,你不会是害怕吧!越恒笑嘻嘻道,干娘不要怕,超级好玩的,你就把脚放上去,然后嗖你就飞了,像这样
  不不,干娘我不啊!
  顾云含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长长的木板,身后一阵推力,她一声尖叫,人已经跟着木板滑向山下。
  老娘我会轻功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在山谷内此起彼伏,夹杂男女混合双骂。
  越从心!你个欠揍玩意!
  越从心你给我等着!
  大家都好开心啊!越恒站在山头,一脸骄傲地想,为了长辈的快乐我真是尽心尽力!尊老爱幼,不愧是我啊!
  等见了九月,也要带九月玩滑雪!
  作者有话要说:  盛九月:哼!赶紧来!
  越恒:跟我赶路辛苦了,让大家开心一下吧!
  大家:骂骂咧咧甚至想揍狗!
  守山人:喝酒吃鸡想教主,想着想着要提诗怀念教主并泪流满面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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