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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人的玩意儿

  将离冷冷的笑了笑,“做不到没关系,公子王侯将相嘛,生不由己、死不由己、婚不由已、妻不由己、妾也不由己、处处都是身不由己。
  公子之难,将离感之,如同身受,遂我由你,由着你的心意将我之魂离我之体,弃于忘川——”她回眸笑的森凉说:“等你。”
  她勾起了他的下巴,低眸看着他,满眼尽是憎恶的鄙薄,“百年之约,将离不敢弃。”
  “那一方手帕绣了一枚红芍花,是你最后赠我的信物,将离从未将它离弃。”
  将离从头顶摘下一枚花簪,笑着摇了摇头,“多么拙劣的手艺,几文钱就能买上一大把吧!”随手一丢,又丢落在一丈崖内。
  “再让我想想,不是公子是谁呢?
  她说,“百年之约未至,我便见到了公子携着娇妻美眷,踏进了那黄泉口、奈何桥、望乡台,轮回路。她们是为你殉葬的吗?”
  她又不屑的哼了一声,“衍公子真的是踩着将离的尸体只手遮天啊!”
  “以我之身为药引,救尔天子之性命,公子岂止是只手遮天?那是一步登天了吧?”她眸中透着一股狠戾,“公子寿终,皇家礼仪厚葬,公子修的福泽不浅,将离欠你的倒是颇多。”
  “又一世,”她说:“我跟在了你的身后,想着,曾经许下的诺言怎么可能会不做数呢?”
  她忽而转身,再次捏起了他的下巴说:“妄言的话,下了地狱,那是该被嚼了舌根的呀!遂我又天真的信了你那颇多的难言之隐,罄竹难书!”
  “公子俊逸飘尘!渔舟唱晚,我与公子对酒当歌,把酒言欢……”
  她起身又温柔的道:“我说我是红芍花女,你说你等我百年,我问你知前世今生?你说不仅于此。我泪流满面,你说仙子不可污颜,拿起我前世绢帕又拭我今世泪眼。”
  “你说,将离可愿为我再舞一曲?如你所愿,我翩然鹊起……”
  她声音有些哽咽确仍是笑着道,“你随我花前月下对酌,陪我林间草舍卸甲,唤我看日落东升又夕下,伴我赏云霓春风和晚霞,我信你那一壶红芍酿,我信你那一句娘子伤。”
  她转过头看着他,“你说以身为引虽好,恐娘子有伤?我说无妨,公子与我有恩,死又何妨?”
  “你手捧花酿,泪落成行!此一世,我与娘子有愧,轮回等我,此花簪,夫亲手所刻,与你为信,来世,定不相负。”
  将离将身上的凤冠霞帔红纱嫁衣脱下,凤冠再重,落在一丈崖下也没了声音,红纱再轻,却重成了几世情深,风带走了它,也带走了她的前尘……
  “再让我想想,不是公子是谁呢?”
  她说:“公子行走的是江湖,艺高人胆大,真的是仗着自己长着一对好大的猪肝狗胆啊?”
  她冷嘲道:“红芍花酿在手,公子可是大补的吧?补的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延年益寿、老当益壮呢!”
  她咬着牙说,“自古就有美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倒是风流透了,你的那朵美人花可也是吓死了,正好给你当个殉葬的!黄泉一路,公子身上好大的煞气,将离只能远远的跟着,不敢近前。”
  她轻轻的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让我再想想,是剁了谁的相公?还是挖了谁的心脏?或是溺死了谁家的孩童?哦,我忘记了,是你自己的,肮脏的孽种,怎么能留?畜生都比你干净呢!”
  她后退一步,又自嘲的笑了,“可我还是信你了,如此恶棍,是要上刀山下火海进油锅的,你哪个地方都没去,嗯!你是有苦衷的,我这样告诉自己。”
  她压着火气说:“又一世,公子寒衣素褂,挑灯夜读,以母为尊,以家为大。我站在你的面前,你轻声的说:“你来了,正好,这是我刚刚沏的茶。”
  “我愣住了,不知这张面具是真还是假,但还是默默的信了它。陪你耕织,陪你饮马,你为我戴一支红芍花,笑得如春光明媚:仙子当真是来自地狱而不是天上花?”
  “我心一颤,你高待于我,我又何故猜忌于你?”
  “公子生母病重,我取红芍之花续命,公子伤寒入骨,我取红芍之花驱疾。”
  “公子赠我凤冠霞帔红纱衣,让我一舞,你说,美矣美矣,待我及第登科便要娶你,只是此嫁妆是偷来的,还要偷偷的还回去,我信你。”
  “你被乱棍杖其中,大喊仙子:为你,偷衣不悔,为你,生死相随。我心魔入体,毁了无辜的性命也毁了自己。”
  将离深呼一口气,又道:“今世,我穿着嫁衣来寻你,你可还娶?”
  “我被万符镇其中,你状元及第,与你的娇妻美眷一起的食我之肉饮我之血,你说:以你之身,伺我佳人,以一换多,实乃不亏,你欲要报恩,怎样都是报得,有何冤屈?”
  “你还说:这件衣服好看吗?好看就穿着吧,赏你了!可你转头却对着你的妻妾们说:看那一身的肮脏,真是太脏了,她脱了谁还敢再穿啊!他日我再送你们个更好的。”
  将离流着泪蹲在了独孤衍的跟前说,“衍郎,我好疼啊,你看看我,你又让我疼了一百年啊!”
  独孤衍瞬间一声惨叫,如疯了般,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就与他近在咫尺,他彻底的崩溃了……
  “嚎什么?”将离吼道:“运气再好,终有散尽的一天!”她突然又温声的说:“衍郎,你的运气已经尽了,如今,可愿为我殉葬?”
  “这一百年,你同那红衣女鬼害的我好惨呢!一柄刺魂刀,生生锁住了我的花魂,音九阁真是个好地方啊,那种被万千人践踏的滋味,怎么说呢?”
  她掐住了他的下巴,“哦,与你来讲那定是消魂蚀骨的吧,可惜、我不是你,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
  “又一次利用我赚的盆满钵满的,衍公子当真是长着一颗经商的好脑子呢!”
  她手上的力道很大,独孤衍被他掐的一直都在挣扎,“怎么、如今知道怕了?你的好搭档也有倒戈的时候,两肋插刀的我已见的太多太多了,今你自己也尝尝,滋味儿如何?”
  将离红着眼睛笑了笑又说:“闻不习惯是吧,无妨,多闻闻也就习惯了,这种血腥子味儿,多闻上几世轮回,慢慢的也就接受了,若有朝一日闻不到了,那才可怕呢!”
  将离又大笑起来,“江郎山之上,江郎却比不过衍郎,衍郎衍公子,你且是糟践了江郎这一片秀丽的山峰了,你的娇妻美眷都在黄泉路上等着呢,去吧,自己去吧,若是再脏了我的手,我可没什么再可以扔的了,毕竟、与你葬在一起,我也嫌脏啊!”
  独孤衍的魂魄早就六神无主了,他站起身一步一步的向前挪着,稍一纵身便要跳下去了,可突然飞出一张符咒将他定在了原地。
  将离怒不可遏的回头喝道:“谁?”
  狐魄儿也诧异的看着白无泱喊了一句,“师父!”
  白无泱斜睨了狐魄儿一眼,俊颜冷面的道:“是人我都救,判他挫骨扬灰的应该是判官,不是你也不是她。”随后又阴恻恻的看向狐魄儿,“不是人的我都除,杀,是我的本分。”
  噎的狐魄儿也是没谁了,不是人的、不是人的,她就是那个不是人的玩意儿,一头待宰的羔羊,听话便先留着,为祸便一刀剐了的那个不是人的玩意儿……
  不是人的玩意儿默默退后,将离站在山巅,看了二人一眼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狐魄儿快速的拦在了白无泱的身前,碧天一甩而出,面色骤冷,“抓你的人!”话不多说,直接甩鞭而上,一白一红的身影便在空中打了起来。
  白无泱眉头一皱,狐魄儿刚刚明明就是有种将那独孤衍不杀不快的架势,又怎么会如此主动的跟将离打了起来?
  他的参商又慢慢的放回了身侧,冷眼旁观着,看看这个不是人的玩意儿到底是想要作的什么妖?
  二人在空中你来我往谁都没有退让,打的是热火朝天,碧天掠过的地方皆宛若星河般留下了一道璀璨的光影,又好像下了一翻流星雨那般瑰丽四射,再看狐魄儿打架的气势倒是恢弘大气,十足的凛厉。
  白无泱看的眼睛微眯,竟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红罗那功底都躲闪不急的生生挨了她一鞭子,可这将离却是毫发未伤啊?
  于此同时,碧天于天空再次横扫而过,似有似无的刮到了独孤衍的身上,但碧天的力道穷劲,收张之势均是大起大落、大开大合,挥舞之间,独孤衍便不知不觉的挨上了凌厉的几鞭子,一瞬间、便是血肉翻飞的感觉,被狐魄儿给生生抽了个魂飞魄散。
  将离一愣!
  白无泱眉头一挑,这打的叫做什么仗?
  这种恢宏的架势,惊天动地飞石走沙的,看不出丁点的徇私舞弊,但就是偏偏与她打了半天,将离毫发无损,被符咒定住的那个却成了殃及到的池鱼,皮肉翻飞其次,这魂飞魄散又是什么意思?
  那一鞭子的狠戾劲儿,狐魄儿你别跟我说你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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