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其他人可能只是觉着难闻,可她不一样。
每个牢房里都有犯人,不过,都老老实实的。走过时,能感觉到他们在看自己,但也只是看而已。
终于,她被送到了最深处的牢房,隔着铁栅栏,一眼便看到了鸨母。
原来,她早早的就被带到这儿来了。
牢门打开,鹿元元弯身走了进去,“姨娘。”
“丫头,你怎么来了?”鸨母是坐在干草堆上的,她看起来是有些忧心的,但还坐得住,不至于方寸大乱,一看就是个经历过风雨的人。
“我也不知道。”耸了耸肩膀,鹿元元朝着她走过去,之后也在干草上坐下。
轻轻地呼吸,她本就饿,可不想吐出来。
呼吸间,能闻到鸨母身上淡淡的香味儿,一点点栀子香,混合着一些她也不知道的香。
“姨娘,你被带到这大牢,他们可说因由了?”小声的询问,鹿元元一边歪头看她。与这大牢里的味儿相比,鸨母身上的香可不更好闻,更能叫她翻涌的胃平静下来。
鸨母摇头,“他们什么都没说,把我带到这儿,扔进牢房,就走了,一句话也不说。倒是连累了你这个丫头,本是帮我的忙,却惹了这无妄之灾。”
鹿元元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
看守的人也不在这附近,静悄悄的,恶臭的,再就没啥了。
鸨母也不说话了,她微微垂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大牢里再次有了动静,又有人被押送进来,并且送到了这边的牢房。
牢房里的两个人同时看过去,却发现这回被押送进来的人不是莺馆的,而是几个男人。
他们可没鹿元元那么听话,双臂被反向缚住,由那些人押解,一直到这个牢房前。
牢门打开,那几个男人一个一个的被扔进来。
他们破口大骂,可见不是一般的愤怒。
鹿元元往鸨母那边靠了靠,这帮人有没有搞错?可以把男人和女人关在同一个牢房里的吗?
这青溪城的官府虽说不咋地,但这男女有别可是大方向,再愚蠢也做不出这种破事儿来。
牢房的门重新被锁上,那几个人倒是没走,双手负后,就守在了牢门外。
一共四个男人,穿着不同。
他们进来后就尽情的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怒火,走来走去,伴随着牢房里的臭味儿,他们衣服上沾染的味儿也钻进了鹿元元的鼻子里。
“那两个是酒楼的,一个人油烟味很重,应该是厨子。另一个鞋子上的酒味儿重,应当是弄洒了酒,可能是跑堂的。那个瘦瘦的一股烟味儿,烟馆的。那个大胖子,我见过,他是城里最有名的屠夫,最拿手的就是宰羊,堪称一绝。”鹿元元小声的说。
鸨母转眼看她,随后就笑了,“你这鼻子,果真是无双,比你爹厉害。”
“是吗?”鹿元元也弯起眉眼,坐在那儿故意缩成一团,像个糯米丸子。
四个男人骂了一阵儿,外面什么反应都没有,最后,只是气喘吁吁的停了。
这会儿,他们才看到角落里还有两个女人,那屠夫大胖子认出了鸨母,于是走过来问候。
鸨母八面玲珑的人物,即便在此处,亦是稳得很。
另外三个男人也围了过来,大家这七嘴八舌的一交流,原来各自的情况都差不多。
酒楼,烟馆,肉铺,和莺馆一样,先是被人闯入,把他们控制住了。审问,关押,最后被送到了这儿来。
他们在说话,鹿元元就缩在那儿看着他们。
吐槽大会似得,各自说着各自的遭遇,又连带着骂一通外面的人。
本不相识,莫名其妙的,此时此刻同仇敌忾。
然而,这是结束吗?根本不是,很快的,又有人被押进来了。
一拨一拨的,这腐烂恶臭的牢房,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就填满了一半。
嘈杂无比,都在抱怨,夹杂着脏话。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上了年纪的胡子一把长。年纪小的十五六岁,少年懵懂,完全不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儿。
各种各样的人,职业也大不相同,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鹿元元缩在那儿,单手托着脸,眼睛在这些人身上转来转去。
她看着也如同那少年似得懵懵懂懂,可是,她心里却升起了个疑问来。
因为,刚刚进来的某个书生,眼下距离她一米开外的地方坐着,他身上的味儿,和鸨母身上的好像。只是,他没有栀子香,只有那种说不名字的香。
可是,那书生进来,不曾与鸨母说话,鸨母,也好似不认识他。
第056章 人在屋檐下
协定这种事,对于君子来说,出口即守约。但对于小人来说,就算真的白纸黑字签字画押,那说反悔就反悔。
像卫均这种人,就算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反悔。
他答应了,鹿元元就放心了,干活就得给钱嘛,不能白白出力。
他最开始叫小僵尸套路她,也没说给薪酬的事儿,谁给他白做苦力呀。
坐在椅子上,微微低垂着头,缓解着那股晕晕乎乎。
酒劲儿其实过去了,就是喝了酒,必然晕乎。这股晕乎,鹿元元还是挺享受的,舒坦呀。
“诶,还没清醒呢?你说你,要饷银就要,你得定价啊!你不定价,到时他就给十两银子,你还不是没话说?”乔小胖走过来,站在鹿元元身前,抬手给她按太阳穴。
“不至于,他一皇室高贵人,还能给我十两银子?都不够我喝酒的。”闭着眼睛,鹿元元软声道。
“还喝?怎么说也得有三个月没沾过酒了吧,这回可是开了荤了。”乔小胖轻哼,这酒包,见了酒可是亲切。
“只尝到了点儿余味,这酒挺不错的,比大烧好喝。”也就是能够尝尝嘴里头的那点儿酒味了。
“对比你那茅台呢?”乔小胖特意歪头看她,那小脸儿红扑扑,喝了酒是好看多了。
“当然没茅台好喝。”当然了,茅台也贵啊。凭借她现在在这个世界的财力,她还真舍不得去买茅台。
所以说呀,想喝好酒,得赚钱呀。
“你可得了,被阿罗听到了,非得把你藏屋里的钱都没收了。诶,你知道吗,陶家那些人到底怎么回事儿?跟你说,可了不得,一群畜生。”乔小胖说,阴阳怪气,当然了,他一向如此。
“咋回事儿?我就觉着,那陶二闺女再被万辅妖人蛊惑,又不是个傻子。肯定是有内情的,更何况点出了她母亲来,她那撕心裂肺的样子,还挺可怜的。”仰起头,鹿元元闭着眼睛,乔小胖手指头有劲儿,在她太阳穴上按得太用劲儿,她眼梢都吊起来了。
“可怜不可怜的老子不知道,老子只知道这陶家没个好东西。那陶述不是说竹楼了住着的是陶老爷子纳的小五嘛,那小五是个莺花女,年轻漂亮,还吹了一手好笛子。刚被陶老爷子赎身半年多,正得宠呢。一个半月前,陶老爷子因为生意离开了青溪城,那如花似玉的小妾就撂家里了,然后就出事儿了。”乔小胖把手松了,顺势用食指把鹿元元的眼皮给拨起来了,帮助她睁眼。
睁开眼睛,鹿元元的眼睛水汪汪的,不是因为喝酒,而是因为被按的。按的疼,泪花都出来了。
“出什么事儿?不会是像我想的那么恶心吧。”鹿元元略嫌弃的撇嘴,可见她脑子里就没想什么和谐的画面。
“可能真跟你想的差不多,那陶二、陶三,还有陶述。这三个犊子趁着陶老爷子不在家,就进了那竹楼,好一通折腾。人家一个弱女子,受了惊吓不说,又被折腾的没了半条命。还没等到陶老爷子回来呢,就一命呜呼了。”乔小胖接着说,他说的简单,但可想那三个畜生都干了些什么不是人的事儿。
“这么说,陶二的闺女是为了给那小五报仇?她们俩又是什么关系?”鹿元元一想,这事情怎么连不上了呢。
“那就不知道了,陶二闺女和她娘都被带走了,至于问出了什么来,老子也不知道,一会儿再打听打听去。”乔小胖也不知道,但肯定好奇啊。
“行,你好奇就去打听吧。我既然亲口答应了人家,就得办事儿啊。阿罗和小林出去了,也不知情况如何?反正啊,我这个鹿判的遗孤,也未必那么有号召力。”鹿元元哼了一声,随后起身,还有点儿晕,不过这感觉舒服。
“慢慢走,别跑啊,小心一嘚瑟再犯病。到时阿罗回来知道了,有你好看的。”乔小胖看她那样儿,不由警告道。
“我又不傻?谁想犯病啊,睡一觉就什么都忘了,那感觉,跟被世界抛弃了似得。”鹿元元哼了哼,她也不想犯病的好吗!
犯病时一瞬间的心率,鹿元元觉着得达到一百五吧,粗略估计是如此。过了一百五,过了这个安全值,就完蛋。
她就跑两步,还真不至于犯病。
走出前厅,站在门廊下,往影壁那边一看,陶家人已经散了。该被抓走的都抓走了,就是不见陶二闺女和他夫人。
这陶二闺女和夫人到底是怎么和万辅人扯上关系并且还会用他们的法子来吓唬人?鹿元元也觉着好奇。
“元元,好多了吧?太好了,你清醒过来我就放心了。对了,王爷刚刚找你,都说了些什么?”小僵尸钟秦过来了,她整个人在披风里,还是瘦瘦小小的。
乔小胖站在后头看了看那钟秦,说真的,他没什么好感。
鹿元元倒是笑眯眯,“说什么?我都记不住了。我家小胖听到了,您问问他?”
小僵尸立即转眼去看乔小胖,倒是乔小胖冷哼了一声,脸一转,一副懒得和她说话的样子。
钟秦过多的在乔小胖的脸上看了看,之后就笑了,没有问他。
“元元,记不住就别想了,再休息一会儿吧,饭菜送过来了。对了,刚刚阎将军可一直守着你来着,别忘了跟人家道谢。”钟秦轻声说,真的像姐姐似得。
鹿元元点了点头,特别乖巧。
她走了,乔小胖走过来,眯着眼睛看她走远,这才轻啐了一口,“你说她爱慕肃王,还真是啊!她没听着肃王跟你说什么,又不能在他那儿打听,就第一时间跑到你这儿来打探了。”啧啧了两声,乔小胖觉着十分瞧不上。这些个女人啊,遇到这些事儿时,那脑子转的比谁都快。
“不止如此呢,她要我和巧克力好。”鹿元元又不傻,言外之意还听不出来?
“那倒是不错,你和他好吧,长得俊。诶,阿罗和小林回来了。”乔小胖不正经的笑道,但一眼看到了阿罗回来了,他就正色了,顺便拉着鹿元元快步走下台阶迎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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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罩着你
这客栈不大,倒是酒非常多。那后院里偶尔的传出来大呼小叫的,这个时辰就有人在这儿赌钱。
茶水送了上来,不是什么好茶,水就是后院的井水。而且这茶还煮的有点儿过了,单单闻味儿,就知道入口有多苦,回甘都品尝不到。
鹿元元坐在那儿,闻了闻味儿,没动手。
眼睛盯着那老板娘,都叫她崔寡妇,其实吧,她不姓崔,是她丈夫姓崔。据说是她刚嫁来不到一年,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呢,丈夫就因病去世了。这么多年,可一直是她自个儿经营这小客栈,养大了孩子。这个女人,那可是不一般。
“听你这意思,我若是不听话,这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啊。”崔寡妇撩了一把裙子,就在旁边坐了下来。她有那股泼辣劲儿,以至于让人忽略了她的容貌,其实她五官蛮好看的,想必以前也十分清秀可人。
“反正都是为了钱,想必当年我爹也是看中了姐姐你这儿的‘热闹’。重操旧业,又不是跳火坑。再说,人家帝都来的,给的肯定比我爹给的多。”鹿元元仍旧笑呵呵的,在冷静的阿罗和凶恶的乔小胖对比下,她真的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是最没杀伤力的那个。
然而,谁又能知道,这个最没杀伤力的,却是她在撑场子。
“当年鹿判,可是不知帮我摆平了多少麻烦。好吧,你说的也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重操旧业,日进斗金。”崔寡妇想了想,便答应了。实际上,她所想的要更深一些,是自己的儿子。
她这个年纪了,怕的也没那么多了。可是,她还有儿子啊。他年轻,正是好时候,她只希望他过得好,过得安生,就行了。
鹿元元点了点头,一脸的非常高兴,好像崔寡妇加入进来,她就跟着如虎添翼了似得。
所以,只是以表面观看,她真的像个没心眼儿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