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节

  叫郎昊的少年捧着一笔银两推到客栈主家跟前,诚挚道歉。
  “今日之祸皆因我而起,凌晁是冲着我来的,是我连累你们。这点赔偿算是我补偿的心意,还请不要嫌弃。”
  看似高冷不好相处的郎昊,开口也是温谦有礼,比凌晁讨喜不知多少倍。
  客栈主家收下赔偿,而秦绍则好奇看着面貌陌生的郎昊。
  “那人是附近有名的人来疯,谁见了都避着走的,你怎么触了他霉头?”
  郎昊苦笑:“初到贵地,不知规矩。”
  鬼晓得长得人模狗样的热烈少年是个蛮不讲理的纨绔子弟?
  “你也是来求学的学生?”
  郎昊点头:“有幸入了贵人的眼,被推荐来此求学。”
  秦绍暗暗咋舌。
  居然也是拿了推荐信入学的?
  天门书院培育那么多学生,但只有某个领域颇有建树的校友才有推荐免入学资格。
  文人又珍惜羽毛,推荐之事慎而又慎。一旦被推荐的学生学满一年被退学,不仅学生的前途毁了,连推荐这名学生的校友也会被人耻笑,甚至会背负上“受贿失德”的污名。
  郎昊能拿到这个名额,实力不容小觑!
  几人互报姓名。
  郎昊的出身并不显赫,养父是个从四品的官儿,搁在朝夏都城“玄安”根本不够看。
  裴叶在一侧旁听。
  郎昊现在应该还没经历抄家灭族惨祸,养父母一家还活得好好的。
  算算剧情线,估摸着也快了。
  届时郎昊就会知道他其实是闫火罗王庭大王与朝夏女子的私生子。
  按照朝夏制度,郎昊回去也是给其他王子洗脚,但闫火罗奉行的却是强者制度,他们骨子里慕强,讲的是能者上位。
  眼前这位狠人就杀光所有兄弟姐妹,踩着尸骨上位。
  “这位娘子为何如此看着在下?”
  郎昊问裴叶。
  裴叶道:“我在想,你还没回答刚才的问题——你跟凌晁的矛盾。”
  郎昊嘴角一僵,现场气氛尴尬。
  秦绍正想打圆场,郎昊苦笑道:“也是件小事,他在街上对着一位酷似幼时恩人的娘子口出不逊,我便上前拦了两句。”
  恩人?
  裴叶记得郎昊被朝夏官员收养前是个乞儿,救过他的人正是萧妃儿。
  正巧那位女主也在附近。
  那么凌晁出言不逊的对象多半就是萧妃儿了。
  申桑道:“只因为这个便纠集这么多人抓你,这凌晁是越来越蛮横跋扈了。”
  裴叶暗暗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
  重生前的萧妃儿不争不抢,好一朵干净水灵的白莲花。
  重生后的萧妃儿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谁在她跟前装逼就要挨最毒的打。
  凌晁多半是在萧妃儿手中吃亏,怒气无处发泄就找郎昊的晦气。
  被女主牵连而被疯狗咬,这不是小说的一贯套路嘛。
  秦绍担心道:“凌晁这人疯得很,从没有一事不二算的习惯,你以后避着他点。”
  疯狗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郎昊笑着点头。
  “二位也是天门书院的学生?”
  秦绍点头又摇头:“不只是我们,先生也是呢。”
  “先生?”
  郎昊懵了一下,直到他知道秦绍口中的“先生”是裴叶。
  “相逢即是缘,不如明日结伴,一起去学院。”
  少年人的友情来得总是又快又莫名其妙,几句话的功夫就相谈甚欢了。
  裴叶插不进话,便跟黎殊搭伴,顺手将帷帽递给他。
  “虽然不是我买的,但是我送你的。”
  黎殊:“……”
  “或者你不戴帷帽戴面具?”
  裴叶佯装从袖子掏出一张朴素面具。
  黎殊也稍稍摸清裴叶的脾性:“发生何事了?”
  “我刚才在街上发现你的前东家。”
  黎殊手一抖。
  他的前东家?
  “她在附近?”
  “我也没想到你的前东家还挺有背景,居然是那位才智无双的德纯族姬。”
  黎殊表示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那位女扮男装的前东家身份。
  “德纯族姬?宗室之女?”
  虽说朝夏有女帝上位的良性前例,但一个小小族姬……
  哪怕储君死光了,也轮不到她争权夺势吧?
  裴叶抬手虚掩着嘴,侧身靠近黎殊低语。
  “不是宗室,外姓加封的。”
  黎殊面无表情。
  “哦,我戴面具。”
  单方面解约的他还没想好如何应付前东家。
  少年组合、中老年组合聊得愉快,夜幕降临便撤了。
  他们一夜好梦,却不知有人在这一晚遭遇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凌晁脱衣睡下,蓦地想起裴叶那句“若不道歉,晚上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抬手将被子拉高至下巴,不在意地嘁了声。
  骗小孩儿的。
  谁信!
  娱乐匮乏的古代人,睡眠质量大多不错,躺下酝酿一阵睡意就能入眠。
  凌晁也不例外。
  睡着睡着翻了个身,长腿一伸将被褥踢开。
  此时,屋外窗缝爬进来两片翠绿的竹叶,悠悠飘到凌晁枕边。
  梦中的凌晁睡饱了觉,睁开眼、伸懒腰、打哈气。
  一扭头,却见满头金翠的母亲站在床榻三步外,身后两侧并排站着十个膀大腰圆,蛮横肌肉几乎要将粉色衣衫撑爆、且黑发梳成两颗丸子的侍女,侍女口脂涂到唇外,看着像个红圈。
  打哈气打到一半硬生生咽回去,打了个嗝的凌晁:“???”
  第443章 呦,儿子回来啦
  “母、母亲?”
  凌晁穿着月牙白的寝衣,傻不愣登地坐在床榻上。
  目光近乎呆滞地看着摆出眼前这位架势诡异的柔慧长帝姬。
  梦中醒来的凌晁并未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甚至没有怀疑远在都城玄安的母亲怎么跑到天门镇。
  他低头看了一眼有些凌乱的寝衣,活像是少年人偷偷纾解却被父母撞了个正着般窘迫。
  他飞速理了理衣襟,掀开被褥下了塌。
  向母亲柔慧长帝姬行礼问安,但母亲却不似平日那般让自己起来。
  尽管低着头,凌晁也能感觉到母亲落在自己后脑勺锐利、冰冷和气恼的眼神。
  “母、母亲……儿子做错了什么?”
  凌晁率先撑不住,期期艾艾地问个清楚。
  柔慧长帝姬的脾性跟她的封号半点儿没关系,对外的形象都是木讷不识趣,对内则强横专制。
  凌晁一度怀疑母亲精分跟家中牙口不好专吃软饭的父亲有关。
  一旦母亲安安静静不说话,用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看他,他的小心肝儿就直打颤。
  每次闯祸被母亲教训也是这样,凌晁都有心理阴影了。
  “听说我儿今日闯祸了?”
  不知何时柔慧长帝姬手中冒出一张长条板子。
  板子也就成人手臂那么长,手掌那么宽,指甲盖那么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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