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白梼一看,便知道这恐怕就是那位薛楼主了。
  薛红泪微笑着走了进门:“没想到鼎鼎大名的白家大爷竟也会来到这小小的留歌坊,实在让妾身惶恐。恐怕大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白梼见她开门见山说的爽快,便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先前你是不是见过……金钗儿。”
  薛红泪道:“哦,您是说,白府内最近认回的那个女孩子?是有这回事,当时我楼里的小吉祥把她错认为是另一个人了,差点闹出笑话。”
  白梼道:“我并没有兴师问罪之意,倒要多谢楼主之前派人向我报信,我才能及时把她找回去。”
  薛红泪见他脸色虽冷冷淡淡,但话说的极为客气,并没有丝毫仗势欺人或者蛮横粗鲁之态,便微微一笑:“白大爷不怪自然最好。”
  白梼走到窗户边上,将窗户开了些,散散这房间内的气味。又道:“我想请教薛楼主,您认识的那位叫十七的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薛红泪早有防备,便笑道:“您怎么也跟慕容少卿一般打听这个呢?”
  太素皱皱眉:“那楼主是怎么回答慕容凤枕的?”
  薛红泪想了想,叹道:“惭愧,其实我也不知十七的来历,那孩子也从未说过自己从何处而来,只记得她长则月余,短则数天便会来这儿一次,其他的便不知道了。”
  白梼问:“她来做什么?”
  “说来有趣,”薛红泪嫣然一笑,道:“我这儿的厨子是南边请来的,做的点心最好,她很喜欢吃,每次来都要带些走。”
  白梼沉默。
  薛红泪瞅着他,虽然早闻其名,但亲眼见到真人,却比传闻之中更加叫人震撼。
  从少年混迹风尘,直到如今,薛红泪自诩这双眼睛可以看穿世间任何的男人,此时此刻她望着太素,不由想起金钗儿,假如……真的能嫁给这个男人,那或许对那孩子而言,应该是这一生之幸吧。
  一念至此薛红泪不由问道:“听说那位金姑娘已经回了白府,两位真的要成亲了吗?”
  白梼道:“是。”
  薛红泪几乎就忍不住想问问白梼是不是真的认定了那丫头就是之前走失的“金钗儿”,可又怕自己多嘴这一句反而坏事,于是只小心翼翼地笑道:“虽只见了她一面,却也知道是个很好的姑娘,跟白爷着实是天成的一对儿。”
  向来不动声色的白梼听了这句,竟露出一点罕见的笑影。
  他点点头,迈步走到门口,突然回身:“白某还有个不情之请。”
  “白爷请说。”薛红泪有些诧异,不知他有什么事儿。
  太素道:“能不能请楼主给我一包点心。”
  薛红泪先是一愣,继而忐忑:“这个……”
  白梼淡淡道:“我并无别的意思,只是也想尝尝贵楼中的点心,若不方便就罢了。”
  薛红泪才笑道:“这是自然,请白爷稍等片刻。”她退后两步,出门叫了个丫鬟,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
  半刻钟不到,白梼离开留歌坊。
  三楼上,薛红泪悄然看着他策马远去,马背上身形微微起伏,如同游龙一般。
  正在发怔,身后一双手抱了过来。
  薛红泪并未回头,只听耳畔说道:“你盯着他做什么,总不会见异思迁喜欢上白太素了吧?我可是要吃醋的。”
  薛红泪一笑道:“既如此,我方才见他的时候,少卿又为何要回避呢?”
  慕容凤枕在她的脸颊边上轻轻亲了亲,道:“我跟他八字相克,若是见面,容易出事,我可不想把姐姐的楼里闹得鸡飞狗跳不像话。”
  薛红泪握住他正上下其手的爪子,虽然带笑,声音里却透出了几分冷:“少卿不必同我说这些,我知道你也无非是跟白爷似的想多探听些十七的事儿罢了,可我知道的有限,也都告诉了你,你就不必再同我虚与委蛇了。”
  凤枕听了哈哈一笑,道:“不错,我先前的确是想多打听打听那小十七的事,不过呢……谁叫姐姐这么好,竟让我有些乐不思蜀了,人家是一片真心,怎么说我是虚与委蛇呢?”
  他真是做戏做全套,脸上竟露出了几分委屈的表情。
  薛红泪这般见惯人心的,给他一双风流的桃花眼打量着,忍不住也有些心乱。
  凤枕将她勾的紧了些,耳鬓厮磨,很快便让薛红泪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可与此同时,凤枕乜了眼长街尽头消失的白梼身影,心中却想:“这一次来,也实在是不虚此行,哈哈……表哥,回头你可要多谢我啊。”
  白梼回到了府内,一径入内。
  他做事向来最讲究分寸,仍是按部就班先去拜见了老太太跟慕容夫人,简略说了去王府的经过,行完了这一套才退了出来。
  正好遇到了白晓,果然一双眼睛红且微肿。
  太素本来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他多半是在动手去做,而不愿夸夸其谈。
  见白晓这样,才止步说道:“我今日见过王焉,他以后若还对你如何,你只管跟我说就是了。”
  白晓万万没想到:“大哥你……”
  太素却已经迈步走开,走了两步回头看她道:“还有,金钗儿已经不是过去……不要再针对她了。”
  白晓闻言,便知道是因为守宫砂的事情,她心里有点愧疚,却又说不出来,可太素并没有要等她说什么,早已经大步流星离开了。
  白梼自然是要去找金钗儿的,不料她不在房内,问起画阁,小丫头笑道:“也不知怎么了,半个时辰前竟钻到厨房去了,说是要做什么吃的。”
  太素听的惊奇,便在屋里等她,想了想,从袖子里把那包点心拿出来,放在桌上。
  才坐了片刻,就听到外头说笑的声音响起,是新燕道:“都说了,大爷今儿恐怕是在王府里呢,不会回来的,干吗又巴巴地派人去打听。”
  金钗儿道:“问一句又如何,万一回来呢。”
  新燕笑道:“若真这么想大爷吃姑娘做的菜,以后成了亲,天天做岂不好?何必忙在一时。”
  金钗儿啐道:“我知道你满心不愿白大哥回来,你好多吃些是不是?”
  白梼在屋内听着,那笑不知不觉地从星眸中满溢出来。
  外头,画阁赶紧迎上去笑着打断他们:“姑娘跟姐姐快别说了,大爷才回来了,正在这儿等着呢!”
  新燕愕然之余急忙住嘴,金钗儿却喜不自禁,赶紧跑进屋内:“白大哥!”
  太素坐在桌边,向着她招了招手。
  金钗儿早跑到他身旁,惊喜地问:“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太素见她脸色微红,便问:“你忙什么去了?”
  金钗儿道:“我听他们说厨房里新得了很肥且嫩的莲藕,我便去做了个桂花糯米藕。还想着你中午不回来,就给你留着晚上尝尝呢!”
  新燕把手中端着的盘子放在桌上,含笑也说:“姑娘可心细的很,先前还特叫人去给老太太跟太太那边都送了些尝鲜,虽然不是太稀罕之物,可毕竟是姑娘亲手做的,心意难得。”
  金钗儿偷笑,又对白梼道:“太太像是不很喜欢我,少不得我多殷勤些,白大哥,你说我是不是又贤惠,又能干?”
  太素笑着点头,他看了眼那桌上切了片的桂花糯米藕,不知是桂花的香还是蜜汁的甜,反正他的心里是又香又甜,受用之极。
  此刻金钗儿却也看到桌上的油纸包,好奇地戳了戳:“这是什么?”
  太素道:“这个是我在外头买来的点心。”
  新燕闻言忙又叫小丫头拿了个碟子来,金钗儿自己动手将纸包打开,果然是几样精致的点心,荷花酥,芙蓉糕,桂花糕,枣泥酥……她看的眼前一亮,不等人说,先捡了一块桂花糕送入口中,一股香甜沁入心脾。
  她陶醉地眯起双眼,不由感慨道:“唔,好吃!”
  新燕心头一动,便跟画阁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他两人在内。
  金钗儿细细品味那桂花糕,只觉着齿颊留香,味道有些似曾相识,直到睁开眼睛才发现太素正望着自己。
  她这才醒悟,忙陪笑道:“白大哥,你也吃。”
  刚要去拿糕,白梼拦住她:“我想吃……你做的蜜汁藕片。”
  金钗儿连连点头,来不及叫人去拿筷子,便拎了一片喂给白梼。
  太素正要叫人,见状及时住嘴,果然顺着她的手将藕片衔了去,滋味果然如他所料,又香甜,又软糯,回味无穷。
  金钗儿趁机又吃了两块酥,便满意地长叹了声:“这个味道我可真喜欢,好像在哪儿吃过似的……”
  太素只是带笑望着她,却听金钗儿又喃喃道:“只是这天怎么突然热起来了?”
  说话间她拉了拉领口,抬手往自己脸上扇了扇风。
  太素本来以为她可能是忙了这阵儿才发了热,可眼见的,金钗儿的脸颊上飞快地红了起来。
  她又着急似的拽了拽领子,隐隐竟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跟半边秀气的锁骨,金钗儿嘀咕道:“白大哥,你热不热?”
  第25章 中那药之后
  白太素听金钗儿叫嚷说热, 还以为她是因为之前忙了半晌,刚才又吃的太快的缘故。
  但金钗儿的脸上红的如涂胭脂,双眼却透出了汪汪的水色, 扯开的领口透出的肌肤隐隐地也泛出异样的粉润。
  白梼一一看在眼里, 心突突跳了起来,这幅场景略有点眼熟, 让他心里生出种不祥之感。
  此刻金钗儿扇了扇风,觉着疏散不了这股燥热, 便道:“我有些口渴, 想喝水。”
  她回头才要叫新燕, 白梼已经把桌上的茶壶摸了摸, 幸而温热,忙给她倒了一杯:“来, 慢慢喝。”
  他的声音本就浑厚低沉,此刻传入金钗儿的耳中,却如春风掠过春水, 竟透出几分难以言说的撩动之意。
  金钗儿咽了口唾沫,慌忙把茶杯接了过来, 想也不想, 仰头将茶都喝光了, 却因喝的太快呛到了自己, 便俯身咳嗽起来。
  白梼忙扶着她:“叫你慢些, 呛到没有?”
  他的掌心似近非近地贴在金钗儿背后, 像是要给她抚背。
  金钗儿感觉他宽厚有力的手掌靠近, 愣了愣,呼吸都情不自禁地急促了几分,这会儿, 额头上已经有亮晶晶地汗意冒了出来。
  白梼也怔住了。
  方才给金钗儿递茶的时候,手不免碰到,那一刹那,白梼察觉她的手也很热。
  又因要给她顺那咳,掌心在她背上,隐隐也察觉散发出来的热息。
  太素觉着很不对劲,但此时还没往别的地方去想,反而疑心她是不是突发了什么急病,便微微俯身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我不知道,”金钗儿已经有点恍惚,只觉着心跳的又急又慌,还有些干渴,可明明已经喝了水……
  听到太素询问,她转头看向身侧之人,眼中所见,是一张俊眉修眼的端正英俊容貌,她不由自主咽了口水:“白大哥……”
  这一声又把太素的心勾悬了起来,忙把声音放的温柔些:“别怕,哪里不适?”
  “我、”金钗儿盯着他,只觉着浑身无力,双腿发软,便含含糊糊地道:“有点奇怪。”
  眼见她整个人沿着桌边往下滑,太素想也不想,急忙将她扶抱住:“怎么了?”
  金钗儿被他的双臂护着,靠在他的胸前,那种熟悉踏实之感大概是深入骨髓了,令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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