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白蛇
茫茫雨雾笼罩着青城山，似烟似雾的细雨伴着薄雾如一层靡丽的轻纱一般披拂在幽静的山路上，像是半遮着面孔的少女，不愿让人看清她的容颜。
老霄顶上的弘明馆中此时空无一人，浓墨重彩的大殿穹顶之上，一条白色巨龙正肆意地盘踞其上，不时地用一只前爪摸着自己狰狞龙头上刚刚分开两叉的嫩角，似乎还有些不适应一般地眨了眨金黄的大眼，却被扑面而来的细雨引得打了个喷嚏，顿时，山间的雨益发大了。
“轰隆隆！”
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从远远的天际传来，白色巨龙懒懒地翻了个身，露出了肚腹上几道浅浅的伤痕，看上去像是雷劈过的痕迹，它却并不以为意，只是饶有兴致地看向声响传来的方向。
荣文圭站在直升机的舱门口，头上戴着的耳机里正传来驾驶员的提示：前方视野不清，直升机要减慢速度，考虑降落。
“呼！”
不知哪里一阵山风吹来，遮在直升机前的云雾瞬间散去，一个银白色的巨大龙头顿时在直升机的正前方显露了出来，两只金黄的瞳孔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个小小的钢铁蜻蜓。
“啊！”直升机驾驶员一声惨叫，手中握着的操纵杆不受控制地拼命拉升起来，反射性地试图在第一时间逃离这个让他害怕的梦境。
“降下去！”荣文圭用力握住驾驶员的肩膀，铁青着脸在他的耳边奋力咆哮。
天知道！他此刻的心理有多么崩溃！不是说龙族早就去了三十三天外了吗？这特么是哪里冒出来的一条龙？陶孟楚跟他说是白蛇！白蛇！白蛇！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感觉到了空中这个小东西的慌乱，白龙不慌不忙地伸出了自己的前爪，将将就在直升机驾驶员快要因为胡乱操作而导致坠机的前一刻，生生地将这个钢铁的小蜻蜓抓在了爪中，轻而易举地放到了自己面前的地面上，丝毫没注意到那个驾驶员已经在巨爪抓来的那一刻昏迷了过去。
荣文圭狼狈地从机舱里走出来，站在弘明馆前的空地上仰头看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在刚才那个巨爪抓来的一瞬间，他差点就反射性地掏枪了。一阵旋风从弘明馆前刮过，荣文圭下意识地偏了偏脸。
一个白衣的女子出现在弘明馆大殿的门廊下，一身曳地长裙，长眉入鬓，双眸如秋水横波，一头青丝在脑后披散着，正抿着红唇，颇感疑惑地看着荣文圭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你是谁？”
荣文圭眨了眨眼，看了看弘明馆已然空无一物的屋顶，又低下头来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你又是谁？”
荣文圭一边问，手中谨慎地掐了个护身诀，白衣女子眼角的余光从荣文圭的手上动作滑过，眼中闪过一抹了然，重又看向荣文圭的脸，半晌才道：
“呵呵！原来是你！茅山掌教王矩！倒是好久不见！”
“轰”的一声，荣文圭只觉得脑中像是有洪钟大吕敲响一般，“王矩”这个名字在他的耳中听来竟像是从亘古之前传来的一个魔咒，前世今生许多景象在这一刻如潮水般在他的脑中冲刷而过，一阵剧烈的头痛顿时席卷了他，令得他忍不住呻吟出声来。
白衣女子奇怪地看着荣文圭，双目之中异彩连闪，好一会儿后才道：“你竟转世重修？看你如今的修为，孟婆汤的效用退步了么？竟让你想起前世？”
“白素贞！倒真的是好久不见啊！想不到你竟能修成龙身，可喜可贺！”
低着头的荣文圭看不清表情，说话的声音却变得异常奇怪，与他之前的沉稳内敛大不相同，反而多了些飘逸出尘的味道。
“还要多谢瑶磐姑娘一番恩情。”
白素贞看着荣文圭的眼神有些复杂，这个人与她当年的恩怨颇多，一时间也难以算清，可是看着他这样苦于轮回，白素贞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想来，妖虽然有修炼上的诸多限制，但相比于人类更短暂脆弱的生命，却说不清是谁幸谁不幸了。
“本来，故人能有此幸事，我也该为你高兴，只是你看这方圆百里，只怕不只百里，但凡是龙威过处，鳞族尽皆来此朝圣，山下已有十数人因此被毒蛇咬伤，白素贞，你修行至今，难道不知杀孽不可轻动么？”
低着头的荣文圭终于抬起了头，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事情一般，此时他也不再纠结于过往，反而同白素贞说起了眼前的事。
山风吹拂，白素贞的一头青丝迎风飞舞，看向荣文圭的眼神莫名带上了几分讥诮，她嘴角一翘，俏声道：
“王矩！你这话倒是没来由，鳞族朝圣天经地义，人被蛇咬也不过是意外而已，尽力救治就是了，你说的这口黑锅我可不背。”
“也罢，早知同你说不通。”荣文圭笑了笑，手指在青城山范围轻轻划了个圈，指了指那些瑟瑟发抖的蛇，开口道：
“如今朝圣已毕，白素贞，你是否可以号令鳞族各归各位呢？”
白素贞认真看了眼荣文圭，素雅明丽的脸上表情高深莫测，一阵山风吹来，白衣的女子身形已然消失不见，一条长长的银白色巨龙再次出现在了天空之中。
“昂......”一声高亢的龙吟从它的口中发出，群山伏首，百兽齐喑，山间清泉中的鱼儿一条条接二连三地蹦了起来，跳跃出朵朵水花。
一条彩虹从山间升起，白色巨龙在彩虹之上只是稍作盘旋，便隐入了更深的云层之中，而由龙威所带来的这次蛇潮也在众多大小蛇类们慌不择路的撤退下落下了帷幕。
一直到白素贞的龙身完全消失不见，荣文圭才松了口气，双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到了这时，他才感觉自己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双手掌心里全是冷汗。
“呵！”他的脸上泛起了一阵难言的苦笑，口中喃喃自语：“真不知当初是如何面对这些怪物，现在想想都觉得挺佩服自己。”
待到顾瑶磐和陶孟楚赶到的时候，青城山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人来人往，游人如织，荣文圭也没有留在青城山等待两人的到来，而是给两人发了个信息之后便径自离开。
接收了前世王矩留下来的诸多记忆之后，荣文圭一时之间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顾瑶磐，所以他选择了暂时的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