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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厨 第981节

  张士良走了进来,看着桌上的神机铳不由得一愣,却也不敢说什么:“娘娘,燕达说是右羽林统军粱钺,声称奉勾当骐骥院王绂,领内侍副都监曹从卿钧令,前来交接换班,已被喝退。”
  “喝退?”高滔滔冷笑一声,之后语气又缓和了下来:“喝退就喝退吧……时辰也差不了,去取了绛黄袍来,服侍延安郡王穿上。”
  张士良躬身:“是。”
  ……
  三月,甲午朔,执政诣内东门,入问候,皇太后垂帘,皇子着黄袍立帘外。
  太后谕珪等:“皇子清俊好学,已育《论语》七卷,略不好弄,止是学书。自皇帝服药,手写佛经二卷祈福。”
  因出所写示珪等。
  书字极端谨,珪等拜贺。
  遂宣制,立为皇太子,改名煦,仍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
  又诏:“应军国政事,并皇太后权同处分,候康复日依旧。”
  中外安堵,唯前夜右羽林统军粱钺酒后发狂疾,斩同席勾当骐骥院王绂,领内侍副都监曹从卿于私邸,醒而俱罪,乃自刭。
  乙未,赦天下,遣官告于天地、宗庙、社稷、诸陵。
  丁酉,皇太后命吏部尚书曾孝宽为册立皇太子礼仪使。
  戊戌,帝崩于庆寿殿,年三十有八。
  宰臣王珪读遗制:“皇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皇后为皇太后,德妃朱氏为皇太妃。应军国事,并太皇太后权同处分,依章献明肃皇后故事。”
  帝天性孝友,其入事两宫,侍立终日,虽寒暑不变;
  亲爱二弟,无纤豪之间,终帝之世,乃出居外第。
  总揽万几,小大必亲。
  御殿决事,或日昃不暇食,侍臣有以为言者,帝曰:“朕享天下之奉,非喜劳恶逸,诚欲以此勤报之耳。”
  谦冲务实,终身不受尊号。
  时承平日久,事多舒缓,帝厉精图治,一振其弊;
  又以祖宗志吞幽蓟、灵武而数败兵,奋然将雪数世之耻。
  王安石遂以富强之谋进,而诸法一时并兴,天下骚然。
  帝终觉悟,方废急进,改易缓图,更张新政,大用贤才。
  储积充栋,国实民殷,乃造作军机,捡点帅臣。
  其后灭交趾、掩南海、克灵武、覆青唐。
  拓域万里,几迈汉唐。
  惜积劳成疾,天不假年,未克全功,痛哉!
  ……
  三月,己亥,赦天下常赦所不原者。
  遣使告哀于辽。
  庚子,白虹贯日,命宰臣王珪为山陵使。
  甲寅,以群臣固请,帝始同太皇太后听政。
  甫方十岁,临朝庄严,左右仆御,莫敢窥其喜愠。
  己未,赐叔雍王颢、曹王頵赞拜不名;
  令中外避太皇太后父遵甫名。
  诏:“边事稍重者,枢密院与三省同议以进。”
  庚申,进封尚书左仆射郇国公王珪为岐国公。
  雍王颢为扬王,曹王頵为荆王,并加太保。
  进封弟宁国公佶为遂宁郡王,仪国公佖为大宁郡王,成国公俣为咸宁郡王,和国公似为普宁郡王。
  其中成国公与和国公,都是尚未足岁的婴孩。
  以高密郡王宗晟、汉东郡王宗瑗、华原郡王宗愈、安康郡王宗隐、建安郡王宗绰,并为开府仪同三司。
  司徒济阳郡王曹佾为太保。
  特进王安石为司空。
  特进苏油为司徒。
  余官一律加秩,赐致仕各官服带银帛有差。
  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 人性的君王
  苏油因为比致仕的王安石多经历了这么些年的仕途,熬死三个皇帝之后,终于在贴职待遇上,超过了王安石,也迈入了三公之职。
  司徒,其职责为“以土均之法,辩五物九等,制天下之地征。以作民职,以令地贡,以敛财赋。”
  当然,到了宋代,这一般是给退休官员的荣衔,在京官员基本上是不授的。
  偶尔也有例外,有些著名的大臣,就曾经打破过这样的惯例,比如王旦,就曾以太尉贴职还担任着宰相。
  除了苏油这种科举成绩极度优秀,历仕后“顺风顺水”,从来没有被贬过,而且还一直大功不断的官员,才能在二十五年当中,熬到这份上。
  再往上就是太保、太傅、太尉、太师。
  苏油是文官,文官一般会跳过太尉这个武官最高荣衔,从太傅进太师。
  也就是说,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在贴职官上,苏油前头,只剩下三师的荣职了。
  ……
  西京,洛阳。
  司马光眼望着满眼青葱的麦苗,对送行的程颢说道:“伯淳身体本就不适,你我之间,却何必讲这些虚礼?”
  赵顼升遐,司马光想要入临致哀,但是又犹豫是否该避猜嫌,因此不敢径行。
  居洛十五年,著述等身,虽田夫野老,无不尊敬,俱称为司马相公;就是妇孺,亦群仰大名。
  程颢这段时期也在洛阳,是他强撑病体,一力劝说司马光入京。
  赵顼临终任命给赵煦的三位师保,司马光、吕公著、苏油,都是声望崇高之人。
  民间政治家们认为,太皇太后必然重用这三位,甚至在茶馆旗亭里早都给三人排定了职务。
  司马相公掌礼制、台谏;
  吕相公掌都堂;
  小苏相公掌军财二政。
  天下必安若泰山,朝廷必气象昂扬,大宋必包藏宇内。
  老百姓们光是想想,都不禁觉得美得慌。
  程颢拱手道:“此番非为君实而来,乃是为天下苍生而来,岂可不送。”
  “出入老释之间数十年,最近渐渐醒悟通透,还是需返求诸《六经》,方可得之。”
  司马光笑道:“看来明润《伦理》之说,是摇动伯淳精神了。”
  程颢说道:“但此子毕竟年轻,日后位高权重,难免心境也会变化。”
  “君实,司徒一职,多是虚授,然以明润之能,难道还能让他不着实务?”
  “我与之私交不多,不过他对你可是一直非常尊重,你去信告诉他,不要畏议而忧讥,《伦理》里所言的‘责任’二字,他理应担当起来。”
  司马光摇头:“此子对我尊重,可也不代表他就会对谁言听计从。”
  “当年介甫与他同船,论辩三日尚不能使稍屈,可见其心中义理坚持,早已通达明透,岂是你我所能动摇?”
  说完又是唏嘘:“老夫十五年来皓首圣经,明润却是身体力行。到今日知行合一,神完气满。”
  “《伦理》一出,方知其无一日不在精进,所谓为万民发声,为天下请命,树千古风标,立万世师表。竟是要列坐于周公孔孟之侧!”
  程颢道:“终乃你我同道中人,能得见如此人物出于我大宋,不也与有荣焉?君实,看顾好他,别摧折了才是。”
  司马光不禁为老朋友感到好笑:“明润不过就是年轻了一些,论仕途履历,风姿气度,早就出得老夫几头地去了,岂是我能看顾的?!”
  程颢却正色道:“我所言的摧折,却是他的本心而言,莫使变易啊……”
  告别了老朋友,司马光一路东行,将近都门的时候,卫士见到司马光到来,均额手相庆:“司马相公来了!司马相公来了!”
  惊动了沿途人民,一起遮道聚观,就有百姓高喊:“司马相公,请留相天子,活我百姓,勿遽归洛!”
  一唱而百和,司马光见此情形,反觉疑惧起来,竟然不再入京,从间道归洛。
  太皇太后闻之,诘问主者,并遣内侍梁惟简慰劳司马光,询问如今大政。
  司马光上书,要求广开言路,征求直言。
  他是老台谏,对朝中那些欺上瞒下的手法门清,认为光嘴上说说不行,还得有操作措施,必须公开透明。
  于是上表:“谏争之臣,人主之耳目也。
  太府少卿宋彭年,言在京不可不并置三衙管军臣僚。
  水部员外郎王鄂,乞依令保马元立条限,均定逐年合买之数;又乞令太学增置《春秋》博士。
  朝廷以非其本职而言,各罚铜三十斤。
  陛下临政之初,而二臣首以言事获罪,臣恐中外闻之,忠臣解体,直士挫气,太平之功尚未可期也。”
  正确的操作,应当是不管有没有官职在身,不管是不是其本职,“凡知朝政阙失及民间疾苦者,并许进实封状,尽情极言”。
  而且要求必须全部受理,且归中央直管——“在京则于鼓院投下,委主判官画时进入;在外则于州军投下,委长吏即日附递奏闻。
  皆不得责取副本,强有抑退。”
  并且指出,谁要是阻挠这件事,那谁就是奸臣——“群臣若有沮难者,其人必有奸恶,畏人指陈,专欲壅蔽聪明,此不可不察。”
  梁惟简复命,吓坏了蔡确,这么搞的话,首先遭殃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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