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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厨 第1017节

  大苏问是哪两句,王祈说:“叶垂千口剑,干耸万条枪。”
  大苏说道:“好是极好,但是算下来,则是十条竹竿,一个叶儿。”
  王禹锡也是王家秀才,太皇太后和赵煦乞雨成功,小王童鞋做的贺雨诗里有“打叶雨拳随手重,吹凉风口逐人来”。
  当时自以为得意。
  大苏看了问道:“十六郎啊,你作诗怎么如此不入规矩?”
  王禹锡大窘:“这是醉时所作。”
  隔了几天,王禹锡又拿着一首得意之作来见大苏,大苏看过之后问道:“你……又醉了?”
  大苏进入了他的黄金岁月,然而另一个人却苦逼了。
  吕惠卿。
  吕慧卿在给朝廷的谢表中过于嚣张,引发众怒。
  连章惇都开始反省变法时期的错误,吕惠卿还在坚持,曾经与门客议论:“苏子瞻文辞如何?”
  门客应和吕惠卿的意思:“似苏秦张仪。”
  吕惠卿笑道:“苏秦的文才很厉害的,张仪比不上,苏轼一样比不上。”
  然后取出自己的上表,缓缓念道:“面折马光于讲筵,廷辩韩琦之疏奏。”
  在表中还有一句:“自省于己,莫知其端。”
  吕慧卿这是见势不可免,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家族在南海已经捞足,准备回家养老,好歹捞一点“坚持己见,不屈时议”的名声。
  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大学堂
  吕惠卿的表中诋毁了司马光和韩琦,列举了自己平生得意的两件大事。
  一件是对赵顼讲授《尚书》,司马光和吕惠卿轮流开讲,吕惠卿曾经用诡辩术,将司马光驳斥得无言以对。
  一件是韩琦外放之后曾经上书论新法不当,吕惠卿在廷议上逐条驳斥,让赵顼继续坚定信念,维持变法。
  高滔滔收到吕惠卿的奏表之后勃然大怒,而台谏都是司马光的舔狗,立时群起而攻。
  苏辙上章弹劾论罪,以吕慧卿蠹国害民,过于吕布。
  苏油在中牟得知后,上书论吕惠卿前过后功,已贬南海,不宜再罪。
  台谏切论,认为南海是苏油开拓,既然苏油都在那里待过,吕惠卿继任,不当为“贬”,所以那次不算,坚持要求严惩。
  最后朝廷决议,吕惠卿以资政殿大学士贬节度副使,安置建州,不得签书公事。
  本来词头下来,该是刘攽草制,结果苏轼从边上路过,见到刘攽坐在那里冥思苦想,大呼道:“贡父平生作刽子,今日才斩人也!”
  刘攽吓了个半死,称病急出。
  大苏进去一草而就,扔下笔道:“三十年做刽子,今日方剐得一个有肉汉!”
  词中有又有“喜则摩足以相欢,怒则反目以相视。”
  又有“苟可蠹国害民,率皆攘臂称首。”
  还有“先皇帝求贤如不及,从善若转圜。始以帝尧之仁,姑试伯鲧;终焉孔子之圣,不信宰予。
  尚宽两观之诛,薄示三苗之窜。”
  这篇文章大快人心,无论新党旧党,对于吕惠卿倒打一耙攻击王安石的行为都是极度不齿,制词一出,传于都下,纸为之贵。
  吕惠卿的政治生命就此彻底终结。
  对于同僚,苏轼还是一样戏谑。
  孙贲以前是韩琦幕宾,后来成了韩琦女婿,韩家女儿非常嚣张,孙贲惧内非常。
  于是大苏作诗戏弄人家:“披扇当年笑温峤,握刀晚岁战刘郎。不须戚戚如冯衍,便与时时说李阳。”
  诗里用了四个典故,第一个是“温峤却扇”。
  东晋温峤的一位堂姑刘氏和家人们失散,身边只有一个女儿。随着女儿的长大,刘氏很着急她的婚事,就托温峤帮忙物色一个合适人家。
  温峤便问刘氏她需要什么样的女婿,还带了一句话:“像我这样的可以不?”
  刘氏回答:“这年头只要能找个活人就行,还能有什么要求。”
  温峤当时已经二十九,妻子已经过世,早就打起堂妹的主意。
  过了几天,温峤告诉刘氏,人已经找好了,门第和自己一样,还下了聘礼,一个玉镜台。
  等到大喜的日子,新娘拨开团扇,一见新郎官是温峤,抚掌大笑:“我固疑是老奴,果如所卜!”
  这是大苏在取笑人家从门客变女婿,也是二娶,还亲上加亲。
  第二个典故大家就熟悉了,刘备与孙尚香。
  第三个典故是冯衍,更始帝的名臣,文章写得好,人也算是比较有气节的那类。
  不过第一任妻任氏,“悍忌,不得畜媵妾,儿女常自操井臼。”
  冯衍很痛苦,还给朋友写信哭诉,最后下定决心休了她。
  等到娶了新老婆更加倒霉,这个发起飚来却比上一个还厉害,尤其对前妻的孩子态度恶劣,冯衍只好又将其休去。
  历史上没有记载他是否再娶,估计是受伤太重,孤独终老。
  第四个典故是王衍,东晋大名士大官僚,结果老婆凶悍,王衍根本对付不了。
  王衍讨厌谈钱,他老婆郭氏曾经趁王衍睡着,拿钱将床围起来,王衍起床发现被钱包围了,无奈大喊:“把这些阿堵物搬开!”
  好在郭氏有个老乡叫李阳,幽州刺史,京都大侠,郭氏有些忌惮他。
  有一次王衍被欺负得受不了了,大喊:“又不光光是我说你不对,连人家李阳都说你不对!”
  郭氏打那以后才稍稍收敛。
  一个丈夫,需要借助外人的名头才能让自己老婆稍微收敛,也是惧内到了极致。
  孙贲好气哦:“你家小幺叔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你这诗敢让石国夫人知道吗?!”
  大苏跌足大悔:“还我还我,都怪小幺叔,让天下雌伏得脱笔伐也!”
  从此之后,大苏果然绝笔不再以惧内为题嘲讽别人。
  这尼玛比写更坏,大苏夫子一记凶猛实锤,彻底坐实了苏油“惧内”的名声。
  不过大苏嚣张归嚣张,也还是有几个良师益友的。
  在他们面前,苏轼一点都不敢造次。
  一个是范祖禹,苏轼戏谑一旦稍有过分,范祖禹就会上门谆谆劝告。
  搞得大苏每次戏弄完人家,还要加一句:“玩笑归玩笑,谁都不准去跟范十三告状啊!”
  还有就是毕仲游,两人书信往来,毕仲游每每劝告苏轼收敛。
  此外就是苏油,不过这些人说了大苏也不听,还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等苏油在中牟听到二苏成了倒吕急先锋,出头草的时候,不由得长叹:“宰予何辜,也做背锅也。”
  不过苏油对吕惠卿也不是太感冒,毕竟改革派那边如今有了旗手章惇。
  虽然从政治素养来说,吕惠卿远比章惇更高,但无奈欺师灭祖的罪行与当今的社会普世道德实在过于违背,想要救他,简直就是火中取栗,冒天下之大不韪。
  成本太高,苏油虽然与吕惠卿还有正常的信件往来,但是也绝不敢再公开为他说话。
  还是那句话,出来混,到底是要还的。
  苏油迎向刚刚荣任史学院院长的刘攽,拱手道:“院长可是害苦我家大苏了。”
  刘攽脸上一红,对苏油拱手:“老夫实在是不能奉陪朝堂差事,还是做一条书蠹来得痛快。”
  资治通鉴编纂完毕,高滔滔临朝,除了范祖禹、刘攽等人进了京,有了差遣,治书局面临解散。
  经过苏油上奏,将这些人全部吸收到京师大学堂史学院来,他们的任务都是现成的,根据河西和敦煌诸儒的遗作,补足欧阳修的《五代史》。
  还有就是如今的全国地图已经绘制得非常详尽,史学院要编纂一部《古今地域志》,不再以编年、传记为纲目,而是以国家的州县地理为纲目,修订一部立体的史书,同时还要考订很多已经不知道准确地点的历史地名。
  比如唐代的盐州、夏州、银州、麟州,其地点已经经过很多的变迁,需要结合考古,一步步厘定其具体位置。
  这其实就是全国各地《州县志》的纲目,之后各地还可以根据这部史纲,修订各自的《地方志》。
  这门治史的方法算是别开生面,文理结合,但是却也给史学院各位大佬打开了新思路,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
  就和理工各学院一样,文科学院同样有课题,而且任务还挺重。
  蜀国公手底下的饭不好混,但是却又真香,都是研究者兴趣所在,因此刘攽这种人,全都痛并快乐着。
  京师大学堂的大旗立起来,四方英雄纷至沓来。
  历史上著名的“北宋五子”,如今只剩下一个程颐,不过司马光想要让程颐做赵煦的老师,因此程颐辞谢了苏油经哲学院院长一职的邀请。
  最后张载的弟子李复成了院长。
  除了关洛学派的李复,唐淹也被苏油从嶲州请了出来,成为嶲蜀学派的代表。
  此外还有苏轼的儿子,张载的关门弟子苏迟。
  真实历史上的苏迟虽然醉心于经哲的研究,但是影响力不大。
  到了这个时空,因为理学的巨大进展和成就,还有苏油这个做到三公的小幺爷,关蜀学派的地位水涨船高。
  而且和历史不同的是,苏迟在这个时空年纪轻轻科举高位,之后却辞官去了嵩阳书院做教谕,在士林中的名声好得不能再好。
  苏迟作为几派集大成于一身者,在嵩阳书院对抗二程的过程中名声鹊起,不少年纪都能够当他爷爷和叔叔的人,都写信虚心求教。
  司马光就将苏迟当做宝贝,老头固执地认为,苏家人里,苏油最是可惜,苏迟最值得期待。
  第一千五百零三章 饱便飞
  司马光心里认为,为了解决大宋的各种问题,苏油不得已投身朝政,虽然天纵聪明,却终究因此耽误了学问义理上的进益,没有到达本来可以到达的高度,实在是非常可惜的,也是大宋的损失。
  于是他给苏迟写了一封信,说天佑大宋,如今又送来了一个你,你的长辈们为了给天下人创造出了一个可以安心研究学问的环境,牺牲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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