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案密室杀手

  第三案密室杀手
  1、同学邀请
  江一明带领重案组成功地破获了两起看似自杀的谋杀案,受到上级领导的嘉奖,更加声名远播,由局党委特批放重案组三天假,并由席千度副局长带领他们去附近的西岩市旅游,西岩市离省城180公里,那是一个山城,它最出名的是青阳山,位于西岩市的东边,西岩市海拔比省城高出1100米,青阳山是中国东部的一颗明珠,以石奇、岩峭、水清、云海而出名,是一个理想的旅游与疗养胜地,每年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达800万人次,许多世界著名的会议常在这里召开,经济相当发达,西岩市只有100万人口,生产总值竟然占省城的一半,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为了不惊动西岩市的同行,重案组六人开着一台民用的商务车,迎着青阳山的盘山公路向山顶慢慢爬行,小克的驾驶技术最好,就由小克代劳驾驶,吕莹莹参加重案组工作才一年多,由于重案组的工作繁重又忙碌,从来没有机会出来旅游过,她非常兴奋,看见一棵老树、一条直立的石柱、一泓细长的瀑布都会惊叫起来,边叫边用刚刚买来的苹果5s不停地拍照。
  小克想逗逗她:“莹妹妹,你的叫声真好听,我认识你一年多了,从来没有听过你发出这么好听的声音,好像是……”小克打住了没说下去。
  “是不是像百灵鸟的歌声?”
  “不……像叫床声……”
  “好你个小克,小心我告你性骚扰。”她举起一双粉拳,在他的肩膀是狠狠捶了一拳头,然后委屈地望着席千度说:“老大,小克欺负我……”
  席千度哈哈笑着回答:“我看你们不像吵架,更像打情骂俏。”
  “老大,你怎么帮着他呀……”吕莹莹还没说完,小克突然急刹车,只见迎面的转弯处驶来一辆警车,差一点和他们的车撞在一起,幸好小克反应快,否则车子可能被撞入万丈深渊,所有人都“光荣”了。
  对方的司机打开车门,一看是外地牌的民用车,破口大骂:“瞎了眼啦,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车,竟敢胡冲乱撞……你看看,你撞坏了保险架,赔钱吧。”
  小克没有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司机,警车司机也算是警察中的一员,应该受过较好的培训,具备警察的基本素养。小克非常火,想教训一下对方,小克是全省散打冠军,对付一个小小的司机简直小菜一碟,但小克忍住了:“对不起,如果你觉得这是一起交通事故,我们打122,叫交警来处理吧,免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什么交警,我就是交警,我判定你赔偿我们1000元!”
  小克想再次发火,这时从对方的车里下来一个年过30的人,额头刻着浅浅的皱纹,两眼放出精光,走到小克的面前说:“年青人,我来主持公道,你给500元得了,免得耽误彼此的大好时光,也扫了你们的游兴。”
  江一明坐在车上把整个过程看得一清二楚,非常不服气,他打开车门下车,那人突然跑到江一明的面前,紧紧握住江一明的手,爽声叫起来:“唉呀,老同学,你怎么微服私访来了?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好让我们接待你啊!”
  江一明一看,他竟然是警校的同学林小虎,他现在是西岩市公安局的刑警队长,是江一明的下属,为人豪爽,以性格火爆、强硬、坚毅著称,他们经常在警校的格斗室里比拳,虽然林小虎输多赢少,但是,他一点也不害怕,是典型的硬汉子,毕业那天他们喝醉了,俩人紧紧抱在一起,流了很多泪……
  江一明冲着他笑了笑:“这就是你接待同学的方式吗?”
  “对不起,老同学,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他歉疚地说,然后问车上还有谁?江一明说车上是1号重案组所有成员和分管刑侦的席局长。
  林小虎赶紧打开车门,请席局长下车说话,语调之热情,态度之诚恳,令人动容,林小虎叫司机先回局里,他要陪同重案组一起上山游玩,然后打电话给局长请假,局长同意他陪同重案组游玩,并答应所有开支都由局里出。
  席局长和江一明都不同意林小虎的做法,他们的开支是由局党委研究特批的,但是,林小虎不管那么多,只要他们到过的任何消费场所都由林小虎签名买单。
  林小虎一直陪同重案组成员在山上游玩了两天半,说实在的,有林小虎陪同方便多了,许多宾馆和饭店的经理都认识他,处处给他优惠待遇,让他们吃好、喝好、玩好。江一明心底下暗暗纳闷:林小虎不是一个善于逢迎的人,怎么毕业十年之后,他如此懂得讨好上级?难道他有求他们吗?
  果不其然,第三天下午他们准备起程回省城,林小虎在山上四星级宾馆设宴为他们送行,酒过三巡之后,小虎伤感地说:“时间过得真快,我真的舍不得你们走,自从当上刑警之后,每次与同行分手都觉得是生离死别,毕竟这是高风险的职业,我的战友已经‘光荣’两个了……”
  “小林,别说不开心的话好不好?人生没有不散筵席,每次分别都是重逢的开始嘛。”席局说。
  “小虎,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别遮遮掩掩的。”江一明说。
  “还是老同学了解我,我确实有事求你们,是一件简单的跳楼案。经过我们勘查断定死者是自杀,可是家属屡屡到市长办公室去闹,说我们无能,把谋杀案当作自杀案处理,市长下令我们必须在一个月内侦破此案,否则,我将被调到治安科去当民警,江队,你知道我多么热爱刑警,叫我当治安民警,我宁愿下岗!”林小虎端起一杯白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天下警察一家人,你们的案子也是我们的案子,这样吧,我答应你去现场看看,尽量找出蛛丝马迹,经过我们重案组定性的案子比较权威,当事人家属应该会相信我们的侦察结果,不过,我有个小小的条件……”江一明说。
  “什么条件,只要你们肯留下帮我们,哪怕让我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
  “很简单,你必须辞掉那个司机,这种人混进公安队伍,迟早会出事,小虎兄也会被牵扯进去。”
  “这个……他可是政法委副书记的侄子……好,我豁出去了,立即辞退他。”他咬咬牙说。
  “好,你还是当年的你,没有褪色……你先把案子概括一下。”
  “上个月,也就是6月21日晚10点左右,我们接到110指挥中心的电话,令我们出警,说金融大厦的楼下有人坠楼死亡,我们赶赴现场勘查,原来死者是西岩市著名的房地产大亨田京生,他的资产十几亿,是市最大的纳税大户,拥有各种荣耀的头衔,最尊贵的是市政协常委,田京生被摔得血肉横飞、脑浆四溅,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身份证,我们根本认不出来,他的办公室位于金融大厦18楼,金融大厦一共32层,我们来到他办公室门前,他的大门是指纹锁,除了他自己,谁也打不开,门反锁了,我们雇来了开指纹锁的专家,好不容易才打开这道门,他办公室地上铺设的是优质地毯,经过勘查,地上只有田京生的鞋印,他办公室的窗门是开着,窗台印下了他的鞋印,铝合金窗门上也留下了他的指纹,没有发现其他人的指纹,我们勘查了18楼上下左右10米内的外墙,没有发现任何足迹和指纹,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密室,除了田京生自己,谁也没办法进入,所以,我断定这是一起自杀案,可是田京生的老婆却纠缠不休,说田京生没有自杀的理由,搞得我们寝食不安。”林小虎又喝了一杯酒,然后深深叹一口气。
  “看起来是一桩自杀案,但也许一切都是假象,不过,我们也未必能把此案办成谋杀案,当然,真相是要经过深入调查才能大白于天下,我答应你,我们留下来帮忙。”江一明说。
  林小虎激动得紧紧抓住江一明的手说:“太好了!太好了!”
  2、二次尸检
  重案组在林小虎的陪同下,来到西岩市公安局,白局长和主管刑侦的钱副局长亲自来到门口迎接,他俩见到他们就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与他们握手拥抱,不停地寒喧,白局长要把他们安排到高级宾馆入住,席局长问:“白局,你们没有自己的招待所吗?”
  “哈哈,当然有了,但是你们是我们请来的贵宾,既然是贵宾,当然要住宾馆,才能表达我们的诚意。”白局长爽朗大笑着。
  “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破案的,不是来享受的,我们就住在你们的招待所,否则我们马上回去。”
  “别别别,席局,我答应你,马上安排。”
  重案组在西岩市公安局招待所住下,席局要参加在省城举办的法制讨论会,因此席局先回省城了。
  招待所位于西岩市西边的半山腰上,是一座五层的古色古香砖瓦房,占地面积近十亩,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庭院里法国梧桐浓荫如盖,蝉儿在上面鸣叫,百灵鸟在枝头高唱,别有一番情趣,因为人少幽静,倒像是一座疗养院。
  江一明站在五楼的阳台上举目远望,自上而下地观赏着西岩市全景,西岩市是一座山城,山势比较陡峭,呈45度左右的坡度,建筑物依山而建,上窄下宽,呈塔状,大多数的豪华建筑物都聚集在山脚下的南江边。
  林小虎站在江一明的身边,指着南江边一栋高楼大厦说:“江队,你看,那座就是金融大厦。”
  江一明看见金融大厦耸立在不远处,玻璃墙反射出金色的光芒,美丽柔和,一群白鹭绕着它飞来飞去,像一首流畅动听的曲子,谁会想到在这栋华丽的大厦里竟然会发生谋杀案呢?
  第二天,重案组成员轮流看卷宗,从现场勘查记录来看,田京生的死符合所有自杀条件和结果,因为田京生坠落处离墙脚两米远,哪怕是刮台风,也不可能把坠落的人体刮到离墙脚那么远,当然有一种可能是:假设田京生是被谋杀的,凶手先迷昏田京生之后把他推下楼,在推下田京生时,凶手要使出大力气,才能使死者远离墙脚2米。可那是一个密室,谁也进不去,除非这个凶手是田京生的朋友,叫田京生开门,否则谁也无法进入。
  但是,尸检报告显示:田京生的体内没有任何麻醉剂,除了坠地造成的伤口外,没有任何其它伤痕,田京生不可能被乙醚之类的药物迷昏。
  凶手也不可能从天台上,顺着绳子溜下而进入田京生的办公室,因为这样的话,一定会在玻璃墙上留下痕迹,如果从左边或者右边利用绳子荡进去呢?也不可能,这样凶手需要紧握绳子,在玻璃墙上助跑才能进入,而林小虎他们勘查了上下左右10米内的玻璃墙,没有任何足迹。
  唯一的可能是:田京生自己把凶手请来办公室,乘田京生不备把他从窗口推下楼。但是,金融大厦保安严密,到处都是监控器,田京生的公司叫得天下房地产公司,公司的门口就有监控器,监控器显示:田京生当晚7点和女秘书进入公司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人进去过。当时田京生的表情平静,并不悲伤,完全没有自杀的迹象。
  “我们假设田京生是被谋杀的,那么会不会是女秘书干的?”吴江看着林小虎问。
  “不可能吧?这个女秘书身材小巧玲珑,体重不到45公斤,我见到她,简直就像林黛玉一般弱不禁风,怎么可能把体重80公斤的田京生推下楼去?”林小虎摇摇头说。
  “不好说,如果因为爱或者恨,再弱小的女人也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来,前些天看到一条新闻,说一个孩子在门口迎接妈妈,妈妈看见孩子很高兴,竟然把油门踏板当刹车踏板,把孩子压在车轮子下,妈妈跳下车,竟然用双手把前车轮抬起,在路人的帮助下,救出了她的儿子,可见爱与恨的力量有多大。”吕莹莹说。
  “莹莹,你是警校的精英,练过功,你能双手抬起车子吗?”小克就是爱和吕莹莹较劲。
  “这要看什么车子,如果我的孩子被压在qq微车下,我应该能抬起前车轮。”吕莹莹为了不让小克嘲笑,斩钉截铁地说。
  “好了,别扯远了,言归正传……林队,你说说吧。”江一明阻止了他们。
  “女秘书把田京生推下楼的可能性极小,毕竟她担任田京生的秘书已经五年了,田京生对她不薄,她的工资和几位副总一样高,根据我们调查,女秘书和田京生的关系很融洽,虽然田京生比较好色,但是,他保持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林小虎说。
  “女秘书有没发现异常情况?”
  “女秘书说:自从田京生进入办公室后,就把门关上了,再也没出来过,也没有听到异常的声音,因为她要赶做一份文件,很专注地投入工作,而且她工作时喜欢开着音乐,田京生的办公室和她的办公室隔着一层隔音效果良好的墙。”
  “林队,我想去看看田京生的尸体,也许会有新的发现。”罗进说。
  “你不相信我们的法医吗?”林小虎问。
  “不是,我知道你们的法医经验丰富,但是,人不是神仙,没有火眼金睛,只怕会有遗漏之处。”
  “好吧,我马上和郑法医带你去。”
  众人来到殡仪馆的冰尸室,郑法医拉开冰尸柜,和助手一起把田京生的尸体抬出来,放在解剖台上,罗进打开聚光灯,把眼睛凑近尸体,仔细检查,就像一只警犬一样在光洁的尸体上寻找着……罗进的眼睛突然停在尸体的右侧颈上,取出放大镜认真查看起来,他发现此处的皮肤特别白,与周边的皮肤形成一定的色差,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罗进怀疑被人特意涂抹上一层打底霜之类的东西,他叫助手拿一条湿毛巾来,助手马上递给他一条湿毛巾,罗进用毛巾轻轻在上面抹,慢慢地出现一条淡紫色淤痕……很显然这条紫色瘀伤是被人刻意遮掩的,是为了误导警方的判断。
  “郑法医,你当时看出这条瘀伤了吗?”罗进问。
  “没有,当时我也查看过这里,但是没有看出来。”郑法医惴惴不安,额头上渗出几颗小汗珠,他知道这只是个小失误,但可能是致命的。
  “这条极淡的伤痕应该是田京生坠楼前造成的,我们都知道人脖子两侧布满丰富的动脉与血管,如果遭受突然打击,血管向大脑的供血受阻,会使人暂时晕厥、休克,田京生应该是受到凶手打击后晕厥,然后被凶手扔下楼的。必须再次尸检,才能得出结论。”罗进说。
  罗进与郑法医又进行了第二尸检,看能不能确认此伤造成的时间,结果证明田京生的右侧颈瘀痕确是在坠楼前一小时内造成的,那么,田京生坠楼案可以定性为谋杀案,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是巨大的转折点。
  凶手是如何进入田京生的办公室的?
  3、寻找嫌犯
  因为田京生是右侧颈被凶手打击,从而判断出凶手是个左撇子,重案组经过反复测试,认为凶手是一个1.80米左右,体重偏重,手很有力气,可能练过武,否则不可能一掌将身材同样高大的田京生击晕,这样缩小了凶手的范围,省去许多警力。
  重案组不去假设凶手如何进入田京生的办公室,先去找谁有杀人动机。
  田京生今年58岁,30年前乘看改革开放的春风,从一个泥水工做起,因为能吃苦耐劳,脑子灵活,最初,他组成了一个只有8个人的小建筑队,从此,步步为营,几乎一年一个样地在壮大队伍,当他的队伍有一百个工人之后,他开始组建自己的公司,因为善于和官方打交道,经过20多年的努力,壮大到如今拥有员工8千多人、资产12亿的集团公司,不是每个建筑公司都能像得天下那样成功,俗话说“血染珠顶红。”得天下一路走来,肯定得罪了不少人,甚至可能与人结仇。
  30年来和田京生打过交道的人不下一万个,这么庞大的人流中,连他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都不清楚,目前应该从现在查起,再慢慢往后倒,随着时光的流逝,会治愈受伤的心灵,会消灭仇恨者的怒火。
  林小虎带着江一明和吴江来到明珠别墅区,明珠别墅名符其实像一颗明珠镶嵌在南江上游,在阳光和江水的衬托下熠熠闪光,江边停着无数小游艇,在江中随风轻轻摇晃,恍若身置国外某个繁华港湾,居民非富即贵。
  林小虎来到滨江而筑的一栋三层别墅边,掏出证件给看门人,看门人打开雕花大铁门让他们进去。
  来到别墅正门前,林小虎摁响门,通报身份后,大门缓缓打开,林小虎走进去,方太太正从转角楼梯上碎步走下来,脸带戚色,浑身无力,宛若弱不禁风的白莲花。
  方太太名叫方怡然,是田京生的第三任妻子,有钱人都流行娶几个老婆,好像是成功人士的必需品。方怡然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也许由于保养很好,看上去不到30岁,实际已经38岁,田京生大她20岁,她五官精致,身材苗条,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一种病态的风华,像病西施一样楚楚可怜,细看之下,她那不是病态,而是一种媚态,是长年讨好男人形成的特有奴颜媚骨。
  林小虎向她介绍从江一明和吴江,她向江一明和吴江微微一笑,表示感谢,然后吩咐佣人给他们上水果。
  “方太太,经过我们重案组仔细检查,发现你丈夫田京生属于他杀。”江一明说。
  方怡然一听,眼泪奔涌而出,把脸埋在沙发扶手上痛哭:“老公,我早就知道你是被人害死的,你死得好惨呀……”
  江一明从茶几上抽出几张抽纸,轻轻碰一下方怡然纤细的手臂,她抬起脸,向江一明点点头表示谢意,江一明说:“方太太,人死无法复生,请节哀顺变,目前我们最大的目的是要抓住凶手,好让你丈夫在含笑九泉。”
  方怡然点点头,开始收拾悲伤情绪,振作起来:“你们需要什么,我一定配合你们,如果你们抓住了凶手,我给重案组捐赠500万元!”
  “我们破案国家有预算,钱我们不能收……你丈夫有仇家吗?他平时得罪了什么人?”
  “我不知道,我极少参与他公司的事务,他也不让我参与,我从来没听他说过得罪过谁。”
  “你好好想想,哪怕是极小的事,对侦破工作都有极大的帮助。”
  方太太沉默了,陷入沉思,下午的阳光从玻璃窗上投射到沙发边,一点一点地走过,直到消失在墙上,方怡然想不出任何问题来,江一明只好向她摊牌:“根据我们调查,你并不忠贞于田京生,听说你与海岸酒店的酒保成坚关系密切,他的身材很符合我们的嫌疑人……”
  方太太一听,大惊失色,把一张愤怒的脸转身江一明,厉声质问:“你们有什么权力调查我的隐私?”
  “对不起,这是法律赋予我们的权力,任何人都无可指责,你只需告诉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就行了。”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认识那个叫成……成什么的人。”
  “可他却向我们坦陈了你和他是情人关系,你那过于愤怒的表情也告诉我们:你们的关系非同一般,成坚是最大的嫌疑人,田京生被杀的当晚,他请假了,说是和你在一起,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和他串通合谋杀害了田京生。”
  “简直胡说八道!你们拿出证据来,否则我向法院起诉你们!”她恼羞成怒,指着江一明的手在微微颤抖。
  江一明刚才是用激将法试探她,现在已经达到目的,他缓和一下气氛,轻柔地说:“方太太,我们这是为了排除成坚的嫌疑,你们的事再隐秘也逃不过我们的调查,现在到处都是监控器,不管你们躲在哪个角落幽会,也会被查出来的,如果你想洗清成坚的嫌疑,请你诚恳地和我们说清,否则,我们把你们的隐私通报给媒体,田京生的三个儿女和两个前妻都会前来与你争财产,到时怕你招架不住了。”
  方怡然由气恼转为思考,她低着头,望着地板,犹豫不决着:到底要不要向警方说出自己和成坚的私情呢?在权衡了轻重利弊之后,她抬头问:“你们能替我保密吗?”
  “当然可以,除非……如果有证据证明成坚是杀害田京生的凶手,那么,我们是不敢保证的,因为所有一切都将暴露在法庭上。”
  “不,成坚绝对不可能谋杀我丈夫,因为他视金钱为粪土,把画画当作生命,为了画画,他从这个城市流浪到另一个城市,再到下一个城市,已经在全国各地流浪8年了,一边打工,一边绘画,你们不知道他多么善良,他的眼睛就像孩子一样清澈,性格像孩子一样率真!”方怡然激动地说。
  “那是你的感觉,我们注重的是证据……田京生被杀的那晚,你和他在一起吗?去了哪里?”
  “我们去了金顶宾馆,我老公说他要加班到深夜,不回家睡觉,我想他肯定是在骗我,哪有老总要经常加班的?他肯定去和别的女人鬼混,我越想越气,打电话给成坚,叫他请假来陪我,我开着的跑车,在海岸酒吧的附近去接他,我们一直往山上开,我们在山顶相拥着看星星看月亮,他在我耳边轻吟着情诗,那种感觉真的无比美妙……”
  “对不起,我打断一下,你们后来去宾馆开房是吗?”野外没有监控器,无法证实她说的话,所以江一明才会这样问。
  “对,因为那天晚上风很大,成坚怕我坐久了会着凉,我们在金顶宾馆开了房间,但是,我们才走到2楼,警察打电话给我,说我老公坠楼死了,我马上撇下成坚,一路狂奔,结果看到我老公坠楼而亡的惨状……”她双肩颤动着抽泣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说:“警察说我老公是自杀,我根本不相信,我老公意志坚强,经历过无数风雨,天塌下来都当被子盖,绝对不可能自杀!”
  告别方怡然之后,他们来到金顶宾馆,调出田京生坠楼当晚的监控录像,反复查看了一会儿,证明方怡然所说的一切都是实话,方怡然与成坚合谋杀死田京生的可能被排除了,案子陷入僵局。
  4、走访前妻
  田京生第一任妻子叫罗芳,和田京生离婚已经18年了,她和田京生结婚不到5年就被田京生抛弃,当时正值田京生创业的高峰期,田京生一边疯狂地敛钱,然后又用钱去猎艳,他认识一个哈尔滨来的坐台小姐,两人一见钟情,爱得如胶似膝,为了和罗芳离婚,田京生公然把那个坐台小姐带回家,气得罗芳立即向法庭提交了离婚诉讼书。
  目的达到后,田京生非常开心,通过对法官的贿赂和律师的协助,罗芳只拿到他们二十分之一的共同资产-----200万人民币,罗芳知道自己不是田京生的对手,她拿到钱之后,离开了这座伤心城市,回到自己的老家武汉,她发誓要自强不息,下半辈子绝不靠男人生活。
  重案组通过武汉警方帮忙,找到了罗芳。罗芳现在已经是一个连锁超市的董事长,她在武汉开了21家大型超市,拥有上亿的资产。她是个慈善家,她每年向慈善机构捐资一千万善款,帮助被强势丈夫抛弃的女人和儿童,和田京生形成鲜明的对比。
  吴江、小克和林小虎一起驱车去走访罗芳,罗芳在中新大厦的办公室里接待他们,罗芳年过不惑,但保养得很好,显得年轻自信,浑身散发着高贵气质,眉目之间刻着菩萨般的慈悲。她办公室很简洁,没有亿万富翁的奢华,穿着也朴素得体,为人十分低调。
  吴江暗自惊叹遇见高人了。
  罗芳亲自为他们泡茶,喝过第二道茶之后,吴江开始问:“罗总,我们这次来,想向你询问一些有关田京生的事,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那是一个遥远的噩梦,我已经把它忘得一干二净了。”罗芳轻松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仿佛谈起与她无关的前尘往事。
  “谢谢你的配合……田京生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网上传遍了,这与我何干?”
  “经过我们调查,田京生是被谋杀的。”
  “不奇怪,他迟早会有这一天。”罗芳喝下一盏茶,眯上眼睛,深深嗅着茶杯,似乎陶醉在茶香中。
  “哦?难道你预知他有今天的下场?”
  “不是预知,是必然,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知道他得罪过什么人吧?”
  “当然,像他那么狂妄的人肯定得罪过人,这是由他性格注定的,为了钱他可以不择手段。”
  “能具体说一说他得罪过什么人吗?”
  “那我就拣最恨他的对象来说吧……1999年夏天,田京生为开发明珠豪庭小区,他命令手下对钉子户江大宝的一家进行挑衅斗殴,江大宝的父亲把田京生的手下打残废了,结果被警察关进监狱,其实是个在街上打架被打断腿的小混混,被田京生手下雇佣来的,然后抬到江大宝家里,因为是晚上,没有旁证,江大宝父亲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江大宝的母亲因此自杀了,当时江大宝才15岁,遭此厄运,他失学了,到处流浪,成了黑帮的小马仔,他曾发誓要让田京生不得好死,一个成绩优异的翩翩少年,却变成……”罗芳说不下去了,她的眼眶溢满泪水,她转过头去拿抽纸,边拭眼泪边说:“对不起,我这人太多愁善感……”
  “没关系,你悲天悯人的情怀我非常理解,你继续说吧。”
  “还有一件事,1999年的冬天,田京生通过暗箱操作,夺得时代广场的开发权,时代广场需要征地100亩,当时都是郊区的民房和菜地,大部分菜农认为公司给的价钱太低,但迫于田京生的淫威,只能忍声吞气地在限期内搬迁,但是有几户钉子不肯搬迁,最后田京生请一个叫李子的手下喝酒,许诺他如果他出事,由他承担一切后果,并当场给了李子10万元,李子乘着洒胆,开着挖掘机,强行把一个叫方伟民的房子捣毁,方伟民用身子挡住住了九代人的老房子,李子恶向胆边生,把方伟民碾轧在挖掘机下死了,法庭判李子因酒后过失杀人8年有期徒刑,但是,在田京生的操作之下,李子三年就出狱了,李子出狱后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怕有恶报,向田京生索取20万元后,就不知去向,这正合田京生之意,否则身边放个炸弹,总令人不安……方伟民死后,他妻子得了精神病,跌入河中淹死了,方伟民有个儿子叫方正义,当时才13岁,听说被一个亲戚接到乡下去了,唉,血染珠顶红,田京生拥有亿万身家,其实是用血腥的手段得来的。”
  罗芳又说了好几个田京生得罪过的人,整整说了一下午,罗芳越说越沉重,潸然泪下,感叹不已。
  他们回到西岩市,通过派出所找到了江大宝的住所,江大宝家住在郊区一个上世纪80年代的老平房里,吴江一行走进他的房子,房子里的摆设非常简陋,有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伏在茶几上做作业,看见他们来,瞪着好奇的大眼睛问:“警察叔叔,你们找谁?”她的声音大得出奇,好像在向什么人报警……吴江感到不对,他们听到了里屋传来脚步声,小克敏捷地踢开房门,向里屋冲去,后面有个小门,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小门跑出去,小克立即追出去,冲着那个人大喊:“我们是警察,给我站住!”那人一听,跑得更快了,简直像逃命,一直向江边跑去……
  小克不仅是警校的散打冠军,也是短跑冠军,在小克的奋力追赶下,慢慢接近了那人,那人也是跑步高手,跑了500米之后依然没有减速,小克不擅长长跑,他知道如果这样下去,他会慢慢被甩掉,但小克不气馁,竭尽全力追赶,最后那人跑到了河边,终于站住了。
  小克见机冲上去,一下把那人摁倒在地上,刚刚要给他铐上手铐,那人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口中哇哇地乱叫着……小克以为他在装疯卖傻,照样把他铐起来,把他带回街道派出所。所长一看到小克抓的人是江大宝,叫小克把手铐打开,小克不解地问:“他是杀人嫌疑犯,怎么可以随便打开手铐?”
  真所长说:“我用我的人格担保,江大宝绝对不可能杀人。”
  小克疑惑地看着他说:“真所长,这可关乎你前程的大事,你要想好了再说。”
  所长决然地说:“谁跟你开玩笑?江大宝是我们派出所的线人,他为了小区的安宁做了不小的贡献,他还收养了几个流浪儿,为了养活流浪儿,他冒着患矽肺病的危险去大理石厂上班,晚上去停车场当保安,一直工作到12点。我绝对不相信他会杀人!”
  “这又能说明什么?人心隔肚皮啊。”吴江说。
  “你们怀疑他杀了什么人?”真所长问。
  “田京生。”
  “不可能,田京生死的那天晚上,他在红桥停车场上班,不信我和你们一起去查。”
  真所长带他们到红桥停车场,调出当晚的监控录像,录像表明江大宝一直和另一个保安在上班,江大宝的同事也证明了这点。
  “可是江大宝为什么一见我们就跑。”
  “唉,田京生经常派马仔冒充警察来殴打他,因为他经常跑到市委、省委,甚至北京去上访,田京生对他恨之入骨。他到处躲避田京生,直到有一天他找到我,向我坦诚他所遭遇的一切,我同情他,我向他承诺会用生命来保护他,请他在这里住下,因为田京生的折磨,他得了间歇性精神病,如果没有外来的刺激是不会复发的,你们突然的造访逼迫他逃跑的。”
  小克皱着眉头,陷入沉思:这世界都怎么了?他举目四望,看到阳光下的城市美丽而整洁,看不见丑恶阴暗的地方,难道现在的社会比15年前清明了吗?
  5、再找嫌犯
  重案组把侦查方向转到方正义身上,方正义的户籍还在蓝水街道派出所,派出所一个老干警刘警官说方正义当时只有13岁,父母双亡之后,被他的远房伯父领走,他伯父叫方财发,住在丽山县乡下,但不知道具体地址。
  通过对方财发户籍的调查,得知他的一些情况,他今年已经年过六旬,妻子早逝,膝下有一个女儿,已结婚生子,他住在古老镇一个叫源头的小村里。离西岩市130公里,离丽山县城52公里。
  林小虎、吴江和小克驱车前往,从丽山往源头村的路则越走越小,快到源头村时,路像蚯蚓,狭窄又多弯,小车和小车会车时,勉强能通过。
  快中午时分,他们到了源头村,村支书接到镇派出所的通知,已在村口迎接他们。吴江和年轻的村支书握手寒喧后,就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是一种高度警觉的本能。
  他以为这个高山上的小村是一番破败凋敝景象,但他发觉这里像世外桃源般美丽而宁静,50户人家住的是崭新的洋房,外墙统一喷涂黄色的油漆,规划整齐,50户人家分成5排,每排10栋房子,房前屋后种满了康乃馨、一串红、月季花等,不远处是茶山和梯田,远处是浩瀚的竹林和松林,村子被无边的绿色大山包围着……吴江想:若能在此终老,真是一件美事!
  “各位警官,我们先去吃午饭吧,我吩咐妇女主任煮好了饭菜。”
  吴江梦幻般的思绪被宫支书打断:“才11点,我们先去找方财发吧。”
  方财发的大门敞开着,厅堂里放着一辆摩托车,一套沙发,墙上挂着一台42英寸的液晶电视,这时从厨房里走出一位半老头子,宫支书把他们介绍给方财发之后,方财发微微吃惊,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他一辈子没见过省里来的警察。
  众人在沙发上落座后,方财发给他们泡茶,然后坐下来,双手紧紧抓在一起,不停地搓揉,好像疼痛似的,那是不安的表现,他为什么会如此不安呢?难道他是凶手吗?不,这是个高智能的凶手,绝对不可能像他这样自乱阵脚。
  “方大爷,你不用紧张,我们来找你,想问一些有关你养子方正义的事,你要如实告诉我们,如果故意隐瞒事实,我们要追究责任。”吴江说。
  方财发点点头,略微木讷的眼里有一丝阴霾飘过,然后避开吴江的注视,低下头,呆呆地盯住地上某处。
  “方正义在家吗?”
  “没……没有。他长年住在鸡头山上养鸡。”
  “晚上会回家吗?”
  “一般不回家,他怕鸡被人偷走,还有猞猁会来偷鸡。”
  “请你说一说方正义的情况好吗?”
  方财发又点点头,思忖了一会儿说:“唉,自从义儿的父母走后,我同情他,虽然我和他父亲不是同胞兄弟,可我把他当亲生儿子养,接他来之后,我送他到镇上的中学读书,他原来的学习成绩很好,可上初中之后,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我也不怪他,他那么小就死了父母,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初三毕业后,他不读书了,回家帮我干活,干了两年后,他成熟了,说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觉得不能让他一辈子与土坷垃打交道,让他去去广州打工,在一个制衣厂上班,每年都寄钱回家,我也没敢花,把钱存起来,等他娶媳妇用,后来不知为什么,他不干了,说要去周游全国,他一边打临时工,一边各个城市跑来跑去,25岁那年说要回家养鸡,说哪都没有家乡好,我把他存的钱取出来,给他当养鸡的本钱,因为他懂得养鸡技术,鸡几乎没有病死过,他从来不给鸡喂饲料,都是吃自家种的稻谷,又是在深山里放养,是正宗的土鸡,深得城里人喜爱,因此每年的收入有十几万,才养三年多鸡,就建了新房,瞧,这房子就是义儿建的,没有他,我还住在土房子里,义儿待我比亲生父亲还亲……”方财发眼眶湿润了。
  “方正义有没有跟你说过要为他父母报仇?”
  方财发浑身一颤,惊愕地抬起头,大声说:“没……他从来没说过,那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不记恨了……”
  吴江从看出他在说谎,那种表情很微妙,好像害怕失去方正义似的,乡下的老大爷不经事,简单纯朴,不管他如何掩饰,不可能像城里人喜怒哀乐不形于色。方正义一定在他面前说过为父母报仇的事。
  吴江不想折磨方财发,必须和方正义正面交锋,才能知道他有没有嫌疑。
  “方大爷,请你们带我去见一见方正义好吗?”
  “你们要见他干吗?他在深山老林里,得走一小时的路……”
  “即使走十小时路,我们也要见到他!如果你不带我们去,宫支书会带我们去。”
  方财发只好无奈地点点头。吴江怕方财发反悔,把他请到村委会食堂一起吃午饭,然后一起上山。
  通往鸡头山只有一条两米宽的泥沙路,为了减少时间,宫支书借来了三台摩托车,五个人一起向山上驶去。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一个山谷,在进入谷口的路边,有个用木板建成的木屋,一个年青人正坐在门口吃饭,宫支书说他就是方正义。
  方正义看见他们有些意外,但很从容淡定,吴江见方正义一脸沧桑,额头刻着浅浅的皱纹,气质坚忍、内敛、沉稳,不像个28岁的人。
  吴江想:对付这种人,必须出奇制胜,用敲山震虎这一招可能会有收效,吴江问:“方正义,你知道田京生死了吗?”
  “我是个世外之人,哪知红尘俗事?”他俨然像个高僧。
  “6月21日晚10点左右,你在哪里?”
  “让我想想……哦,那天我好像去了西岩市吧?”
  “听说你很少离开养鸡场,那天怎么会去市里?”吴江微微兴奋。
  “福气大酒楼每年在我这里收购上千只鸡,我去收钱,我们说好了一季度结次账。”
  “当晚你住在哪里?”
  “住在山顶宾馆。”
  “说说那晚你的活动情况吧。”
  “我下午进市,收完酒楼的欠款后,傍晚六点入住山顶宾馆,然后在宾馆的一楼餐厅吃饭,饭后就回到房间看电视,十点左右我就睡觉了,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才醒来,吃过早饭后,我把房间退了,坐班车回丽山,再换车回到源头村。”方正义平静地说。
  “你所说的话我们会去证实,在没有证实之前,你不能离开源头村,好配合我们调查。”
  “好的,我一定配合你们的工作。”
  回到市里,重案组来到山顶宾馆,查到当晚方正义住在1808房,从录像中看到方正义19点进入房间后,就再也没出来过,直到第二天早晨出来退房。山顶宾馆是四星级宾馆,一共26层,方正义想逃过18楼的监控录像而离开是不可能的,想从18的窗口借助绳子落到地上也是不可能的,因为1808房的窗口下就是停车场,每个班有四个保安24小时值班,从停车场的监控器中没看到有人从墙上溜下来。
  方正义的嫌疑被排除了。
  凶手到底是谁?田京生得罪了太多人,想找到真凶如大海捞针。
  6、灵光乍现
  重案组在西岩市工作了将近两个月,分成三个小组,投入近百个警力,对156个和田京生有冲突的嫌疑人进行调查,一共做了512次笔录,近百万字,摞起来近半米高,但是,田京生的谋杀案还看不见一点曙光……
  这天晚上,江一明在看新闻,说法国翼装飞行员杰克成功穿过张家界的天门洞。江一明灵光一闪,这个杀手会不会着翼装飞进田京生的办公室,在田京生惊魂未定时,将田京生击晕,然后把他从窗口中扔下,导致田京生死亡呢?
  江一明关了电视机,打开电脑,在网上查找有关翼装飞行的资料,资料显示:基于蝙蝠飞行滑翔原理研发出来的翼装飞行服,采用韧性和张力极强的尼龙织物编制而成,特别是在飞行运动服双腿、双臂和躯干间缝制大片结实的、收缩自如的、类似蝙蝠飞翼的翅膀。
  当飞行运动员在空中滑翔时,将双臂、双腿间的飞翼张开,形成一个气流受力面。飞行时空气中的上升气流将飞行运动员的这对“翅膀”托起,飞行运动员可以通过双臂和双腿的调整,控制身体在空中缓慢滑翔,同时能调整航向。理想条件下,飞行运动员将最终达到约160公里/小时的前进速度和50公里/小时的下落速度,即在每下降一米的同时前进三米……
  假如方正义是个翼装飞行员的话,那么他完全有可能从山顶宾馆1808房窗口着翼装飞行而下,闯进田京生的办公室,实施谋杀!山顶宾馆位于平山的山顶之上,所以称为山顶宾馆,田京生所处的金融大厦位于南江边,位置很低,与山顶宾馆的落差最少300米,天然的条件足够实施翼装飞行……
  江一明为这想法微微一动,但这只是一种猜测,还没有得到证实,天门洞非常宽大,飞越尚且非常危险,而田京生办公室的窗口最少比天门洞小50倍,即使方正义是翼装飞行运动员,他有可能那么精准地飞入田京生的办公室吗?
  为了求证,江一明和小克回省城,找到省体育管理中心主任,了解有关翼装飞行的问题。主任听了江一明情况后说:按理说翼装飞行运动员是不可能飞得那么精准,当然,我也不很了解翼装飞行的具体情况,省内只有两位学翼装飞行的运动员,这是一项极为危险的动员,死亡率高达30%,没胆略和勇气的人不会从事这项运动。
  主任打电话给其中一位运动员,问是否在家,请他来体育管理中心一趟,这位叫叶强的飞行运动员答应马上来管理中心。
  一会儿,叶强来了,了解江一明所说的情况后,一直摇头,说据他所知,目前没有一位翼装飞行运动员可以那么精准地飞进大厦的窗口,更不用说是在灯光昏暗的晚上。哪怕是杰布?科里斯也做不到这点,当然,除非是偶然撞上。
  江一明和小克有些气馁,刚刚看见天边的一丝曙光,瞬间又被乌云遮住了。
  但江一明不死心,因为方正义有三年的时间不知去向,就是23岁到25岁,按他自己的说法是在各个城市流浪,假如他不是流浪,而是跟师傅学翼装飞行,以他的坚强意志和报仇之心,是可以学会翼装飞行的,但要那么精准地飞入窗口真的没有可能吗?如果他比别人花更多的功夫演练,经过上万次飞行,不是没有可能达到吧?庸才是不愿意付出比别人多的努力,而天才是肯付出比庸才一百倍,甚至一千倍的努力。
  江一明还是怀疑方正义,因为他高大的身材和山顶宾馆的位置,以及他的砍柴刀是左撇子,更重要是他有杀人动机,这四项合在一起,他有高度嫌疑。
  江一明决定把侦察方向放在方正义的身上,他亲自带队去源头村深入调查,为了不打草惊蛇,江一明只带吕莹莹便衣前往,他交待宫支书说他俩是市里下派来的干部。
  江一明把来意向宫支书说明,问他有没人发现方正义会翼装飞行,宫支书一脸迷惑,不知翼装飞行是什么?江一明耐心地解释。宫支书弄明白之后,摇摇头说绝对没有发现方正义有这能耐。宫支书补充说他很少上山,特别是鸡头山,一年最多只去五六次。
  江一明问宫支书村里谁最常上鸡头山,他说有个叫宫旺的猎人常上鸡头山打猎,宫旺出奇胆大,无论白天黑夜都敢独自上山打猎,他一年猎捉到的野猪、野兔、蛇、水鸡等野物能卖好几万元。
  宫支书打电话给宫旺,叫他来他家里一下,有话要跟他说。只两分钟,宫旺就来到宫支书的客厅,吕莹莹把窗帘给拉上了,打开大灯,宫旺有些惶惑:“领导,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我可没犯法呀。”
  “别紧张,坐下,我们聊聊天,听说你经常上山打猎?”
  “是啊,可打的是糟蹋庄稼的野猪和野兔。”
  “我们没说你犯法,我们想问你一件事,你经常上鸡头上,有没发现方正义有什么异常举动?”
  宫旺思忖了一会儿说:“没有。”
  “你好好想一想,这对我们很重要。”
  “没有。”
  “不要急于下结论,你上山打猎那么多年,肯定有些奇怪的事情发生,比如看见巨大无比的野兽,听见异常的声音……”
  “哦,我想起来了,去年大概这个季节,我晚上去鸡头打野兔,那天晚上的月亮很亮,我正在寻找野兔的脚印时,忽然听到头上一阵风声,我抬头一看,看见一只巨大的蝙蝠从树梢上飞过,我吓得说不出话来,莫非山上蝙蝠洞里的蝙蝠修炼成精了?我不相信,一直盯着巨大的蝙蝠向方正义的小木屋方向飞去,然后就看不见了,因为我的视线被树木挡住了……唉,我说这些,你们肯定不相信。”
  “我们相信,那蝙蝠有多大?”
  “它的翅膀最少有三米长,身子有两米长。”
  江一明明白了,方正义的目的不是在山上养鸡,而是演练翼装飞行,他明白不能白天演练,因为白天上山很多劳作的村民,村民的收入都来自于毛竹和竹笋。所以,他必须晚上演练,才不会被人发觉。晚上演练极度危险,但为了报杀父之仇他顾不上那么多。
  假如是方正义谋杀了田京生,那么,如何才能找到证据呢?是6月21日已经进入了酷夏,西岩虽然是个山城,晚上的温度高达31度,方正义进入田京生的办公室之后,要使出全部力量打晕田京生,然后抱着体重80公斤的田京生,从高高的窗台上往外扔,加上他杀人时会紧张,肯定会流汗,那他的汗水会滴落在办公室的地毯上,或者内墙上。
  江一明打电话给吴江,叫他们再次对田京生办公室进行进行勘察,一定把所有的汗水提取出来,他想办法弄到方正义的dna检材,然后带回去比对。
  江一明吩咐宫支书以招待客人的名义,到方正义的养鸡场买了几头鸡,然后分烟给方正义抽,从而拿走了方正义吸过的烟头。
  宫支书把烟头交给江一明,江一明如获至宝,带回西岩市刑警队实验室做dna检测。经过比对,和在地毯上提取其中之一汗水的dna对上了,因此有了铁证来证明方正义是杀人凶手。
  重案组决定在夜里抓捕方正义,进山的路只有一条,他们怕白天被方正义发觉,然后逃跑,那等于放鱼归海。
  重案组悄悄进入到养鸡场时,方正义小木屋里的狗狂吠起来,宫支书和宫旺都说方正义没有养狗,没想到他们却被狗意外发现,应该是吴江造访方正义之后,他起了戒心之后才买狗的,这更说明方正义心里有鬼。
  方正义听到狂叫之后,徒然从床跳起,打开木屋的后窗,迅速逃入茂密的森林里,抓捕人员还没靠近他的小木屋,他已经跑了……
  参加抓捕的十个刑警打开枪栓和强光手电,向方正义逃跑的方向追去,方正义竭力往山顶跑去,方正义应该是去取翼装,否则不可能向山顶上跑去,只有最傻的逃犯才会向山顶跑,因为越往山顶,包围圈就越小。
  当他们快追到山顶时,突然看见方正义穿着翼装自上而下飞来,快速从他们的头顶掠过,小克举枪想射击,但被江一明阻止了。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方正义落在一辆停在路边的一辆皮卡上,然后打开驾驶的门,启动车子向远方飞驰而去……
  所有人只能眼巴巴地看他逃走,江一明见众人非常沮丧,朗声笑起来:“不用担心,他已经落入我布下的天罗地网,走,我们收队,去镇上派出所提方正义。”
  到了镇上派出所,所长笑着迎接他们,对江一明点点头说:猎物已经收入囊中。
  7、吸血城市
  方正义坐在西岩市刑警队的预审室里,身子和双手被锁在铁椅子上,他神情从容淡定,没有一丝惊慌与不安,就像来刑警队喝茶聊天似的,可见他预料到会有这种结果,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江一明仔细地观察他的神色,觉得这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凶手。
  “方正义,说说你谋杀田京生的经过吧。不要抵赖,那是没有用的,我们已经掌握了铁证,你是个敢作敢当的好汉,不会怯弱到不敢承认吧?”
  “什么铁证?拿出来看看。”他高傲地扬起头。
  “你有多少年没见过田京生了?”
  “很多年了,我见他干吗?”
  “那么你去过田京生的办公室吗?”
  “绝对没有!”
  “很好,那为什么田京生办公室的地毯上会有你的汗水?经过dna比对,和你唾液的dna相似率为99.99%,这已经足够证明你就是谋杀田京生的嫌犯!”
  “什么唾液?”
  “我们从你吸过的烟头提取你的唾液进行比对,得出了结论。”
  “你们这是非法取证,我要起诉你们!”方正义恶狠狠地盯着江一明。
  “你可以找律师起诉我们,那是你的权力,现在你必须说你谋杀田京生的经过和动机。”
  方正义知道逃不过这一劫了,微微低下头,目光迷蒙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如烟云飘过……
  他是父母手上的掌上明珠,从小无忧无虑地长大,学习成绩几乎都是全班第一,他的作文写得特别好,文笔细腻、优美、流畅,每次都考100分,有时老师还在100分上写上“+1”,因为他的作文实在太好了,甚至超过老师。老师和他父母都深信他能上北大或者清华,同学们称他为文曲星,鲜花、掌声、赞美围绕着他,他快乐地享受着这一切,从来没有遇到过任何挫折,一路走来,春风相伴,繁花似锦,前程美得如同彩虹。
  但是,13岁那天冬天,他和父母同住了大半辈子的老屋子要被拆迁了,当时接到拆迁公司的通知书时,他母亲差点晕倒。他们家是一栋近500平方米的古屋,是乾隆末年建造的,分成上下两个厅堂,中间有一个50平方米的天井,楼上楼下一共26间厢房,是他们的爷爷从他祖父那里继承下来的,除了四周是高高的防火墙外,里面全是用珍贵的杉树、香樟树和楠木建造而成的,且别说宅基地值多少钱,光屋里雕花木刻和楠木就值一百多万,可是田京生只给这房子补偿80万元,说这已是天价了,他们还没有给任何人这么高的价钱。
  方正义父母知道他们的房子最少可以卖到三百万以上,如果拆下的木料中有金丝楠的,甚至可以卖到上千万,为了保住祖传的老屋,他父母决定用生命去捍卫!
  当然,他的父亲没有想到真的会命丧于田京生挖掘机之下,他母亲受了不打击,神经失常,最终发疯,方正义看见妈妈不穿衣服在大街上跑来跑去,饿了就拣烂苹果烂梨子吃,他的心碎成千万片,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他妈妈坠河而死,因为他妈妈死后三天,才被人从下游的水坝口上捞上来,这时她已经被水泡得肿胀了两倍,眼睛也被鱼吃掉了,他看见妈妈的样子,当场晕厥过去。
  他足足在病床躺了半个月,他满脑子都是父母死于非命的惨状,他咬破手指,在洁白的衬衫袖子上写下几个刺目大字:“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他没心思读书了,整天在街上逛荡,他想结识黑帮的老大,和他们结成兄弟,如果老大讲义气的话,肯定会为他报仇,但是,当他加入一个黑帮时,他老大问他为什么想加入他们?他说:我要为父母报仇雪恨。老大一听对方是田京生时,狠狠打了他两耳光,凶道:田总是我的老大,你这是找死,快滚吧,滚得远远的,不要让我们再见到你,否则废了你!
  他怕了,正好他伯父四处找他,他把要为父母报仇的想法告诉伯父,伯父劝他说:想报仇只能靠自己,靠别人没有任何希望,只有长大后,让自己变得无比强大,才能报仇。
  他听从了伯父的劝说,回到了源头村,然后去上学,但因为念念不忘报仇,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每学期考试都倒数第一。
  在学校里,变得非常冷酷,拉拢一些不读书的学生结盟,欺负同学,甚至和女老师打架,最终被学校劝退。他并不是真想欺负同学,他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更冷酷,好为今后的报仇坚定信心和勇气,他别无选择,有时看见同学被打得鼻青脸肿,跪在地上向他哀求,他转过身后,也哭了。
  回到源头村之后,他跟着伯父上山砍毛竹,下田插秧,非常肯吃苦,伯父扛一根毛竹,他要扛两根,打稻谷也比伯父快一倍,伯父劝不要这么劳累,会累坏身体的,但是他不听,他要把自己煅造成钢铁战士,不畏惧任何苦难。
  晚上,他就在家里读刑侦小说,看刑侦影视,为自己谋杀田京生做铺垫,他把高智商犯罪手法都记录下来,抄录了十本笔记本,近20万字。
  后来去广州打工,那是按劳计酬的工作,每天他都工作12小时以上,别人的工资才1500元,他是3000元,比别人多了一倍!
  为了让自己的经历和阅历更加丰富,他辞职开始流浪,他扒火车,扒汽车,乘轮船,在大江南北各大城市间游走,没钱就睡涵洞,饿了就拣馊饭吃,渴了喝自来水,甚至偷学生和老人的手机,买给二手市场,当作车费。
  22岁那年冬天,他流浪到长沙,偶然认识一个瘸腿的中年汉子,他叫山本次,是日本来的翼装飞行运动员,他的腿是在一次飞行中撞到电视塔上,造成粉碎性骨折治疗无效而瘸的。从此不敢做高难度的翼装飞行动作,因为他的腿力不够,无法准确把握航向。
  山本次非常喜欢中国,他也和方正义一样喜欢流浪,于是两人结伴而行,有难同当,有乐同享,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方正义想向山本次学翼装飞行,山本次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山本次已读懂了他内心的仇恨,试探地问他学翼装飞行想干吗?方正义说出自己的想法,山本是个有着深厚武士道精神的人,于是,他们在云南一个山谷里的度假村住下,一心教方正义翼装飞行,山本次是个日本知名企业的股东之一,财产近3亿日元,不愁吃穿用度。他不仅教方正义翼装飞行,而且资助他在度假村住了整整两年,直到方正义学会才离开那里。
  当然,这是方正义不怕苦不怕死的精神感动了山本次,开始学飞行时,方正义手指骨折了三次,小腿骨折了一次,有次飞行时他的头撞到崖壁上,满头是血,昏迷了四个小时,被山本次及时送到医院抢救,侥幸活了过来,但造成了中度脑震荡,留下了一些后遗症。
  醒来后,山本次问他要学下去吗?
  方正义毅然决然地点点头说:“除非我摔死了,否则一定要学会!”
  他每天要进行六次飞行,风雨无阻,寒暑不辍,经过两年多的演练和5000多次的翼装飞行,他终于能非常娴熟地飞行了。于是,山本次和他分道扬镳,他祝福方正义早日实现复仇梦想,如果可能的话可以去日本找他,他会帮助在日本找一个安稳的工作。
  在分别的那天,方正义跪在地上,向山本次深深膜拜三次,说他是再生父母。山本次和他挥挥手,轻松地和他分别,好像他们明天就会重逢似的,当然,他们谁都没想到从此是诀别!
  为了更加有把握杀死田京生,方正义以养鸡为托词,在鸡头山上进行夜间飞行了三年,将近飞行4000千次,最终能在灯光昏暗的晚上精确地飞入小木屋的窗口了,所以,他才开始策划谋杀田京生,最终,他成功了。
  方正义在警方和法官面前没有任何悔意,他认为自己是为民除害的大侠,他请法官判他死刑,立即执行,法官在权衡再三后,判决他死缓。
  有一种暴力扩张美其名曰:城镇化。可是,城镇化就像一个巨大的吸血鬼,它美丽动人冠冕堂皇,内里却不断地吸食人的鲜血,许多当政者只看到它美丽的一面,却没有看到它血腥的一面,而田京生就是这个城市里的吸血鬼之一,他是没有同情心的,也没有灵魂和良知,所以,不管他有多么强大,最终还是要命丧黄泉,否则,这世界再美丽也是有缺陷的……
  结案之后,江一明站在住所的阳台上,望着金融大厦这么沉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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