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何为天命?邪帝意志!(下)
面对风萧萧含蓄的言语,宋玉致明显沉不住气,道:“要说快说,卖什么关子?”
风萧萧瞟她一眼,搁下茶盏,道:“你该好好学学你的智叔,多多思考,你看他稳如泰山,心中该有所猜测了。对懂得人,点到为止足矣,对不懂得人,说再多她也不懂。”
被他以长辈训晚辈的语气教训一顿,宋玉致自然大为光火,玉容浮霜,美眸发寒,利剑般似要射穿风萧萧。
宋智却微笑道:“巴蜀独尊堡的行为,我早已听说,并转禀于大兄,大兄对解晖不问我阀意见,便有意与李阀苟合的行为大为不满,曾亲笔书信一封,让我亲自带去给解晖看。”
他顿了顿,向风萧萧笑道:“圣帝能在巴蜀扭转乾坤,的确算得上一份好礼物,不过……还不够。”
宋智这番话与其说是想风萧萧表态,不如说是在向宋玉致解释。
风萧萧心知肚明,点点头,同样解释道:“贵阀的确对巴蜀有莫大的影响力,就算解晖不给宋阀主面子,被贵阀遏住水路运输要害的川帮与巴盟也得唯贵阀之命是从,我虽觉得以解晖的势力或许能强压下其他的反对意见,但也觉得光凭这份薄礼,的确还拿不出手。”
宋玉致这才有些懵懂,但仍不明深沉缘故,没好气的道:“你既然知道,还废话许多。”
风萧萧微微一笑,不和她一般见识,向露出探寻神色的宋智道:“不过加上飞马牧场,竟陵城,和……嘿嘿,彭城、梁郡与东海郡,宋二爷,你以为如何呢?”
宋智动容,捻须不语,好半晌才长出口气,叹道:“我之前还在疑惑巨鲲帮为何不计成本向寇仲运送各类物资,原来是圣帝有意为之。”
宋玉致一脸疑惑,左望望宋智,右望望风萧萧,忍不住道:“就凭寇仲那臭小子,能成什么大事?我承认他带兵打仗还算不错,但凭他区区丹丸之地,发展不过月余,带甲还不满万……”
宋智心中暗叹,阀内下代子弟中,最出色便是宋玉致,虽是女儿身,却比宋师道精明多了,但仍显稚嫩,暂时还当不得大任。
他面上笑道:“寇仲那点散兵游勇,我们当然看不上,但他往东占了东海郡,可通过海运与我阀联系,不虞被人封锁,往南有淮水、长江天险阻隔,不论是东山再起的李密,或是刚刚铩羽的宇文阀,都很难威胁到他,往西则水路纵横,易守难攻。如此,他进可威胁关中与洛阳,退也可轻易自保,正是我宋阀求之不得的江北飞地。”
风萧萧笑着点头道:“通过寇仲,贵阀就可不再局限于岭南一隅,进可攻,退可守,就算寇仲最终被人吞并,你们也无分毫损失。”
宋玉致总算明白点了,蹙眉道:“说的好听,还不是需要我阀子弟拿性命相拼?”
风萧萧知她乃是宋阀保守派的领袖之一,她的个人意见对宋阀做出什么决定至关重要。
所以他十分耐心的解释道:“玉致小姐说得大致不错,本来也的确如此,毕竟寇仲离岭南太远,就算贵阀全力支援,也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不过飞马牧场和竟陵却近在咫尺,一过洞庭湖,贵阀便能通过这两地为根基,溯着汉水,旬月之间就可兵临关中。”
他冲一脸不服气的宋玉致斜了眼,道:“李阀欲得巴蜀,也是处于同样的目的,只是方向正好相反,他们欲顺汉水南下,陈兵岭南之侧罢了,你不想妄动干戈,别人可不这么想。”
宋智捋着长须,笑看两人赌气似的对视,欣然道:“关中雄关处处,东有潼关,西有大散关,南有武关,北有萧关,居四关之内,故称关中,其易守难攻古今闻名,到时却不得不因为王世充、寇仲和我方的威胁,分重兵把守数个方向,还要北拒东/突/厥,兵力必定捉襟见肘,耗费糜多,每况日下。我阀则进退自如,的确大有可为。”
宋玉致总算彻底冷静下来,秀美锁得更紧,道:“两方对峙相持不下,岂非征战连连,更难以收场,百姓也更苦?”
风萧萧淡淡道:“玉致小姐你又错了,只要能兵抵关中,贵阀就等若坐拥中原半壁江山,威赫天下,只要筹谋得当,各地大小诸侯要么望风归顺,要么如李阀般困守一隅,不成威胁,大可分而击破。到时贵阀便是天命所归,逆者便是无道匪类,以有道伐无道,天必助之……我说的。”
宋智蔚然长叹,起身道:“虽然细节处尚有不少疑虑,不过这份礼物已然足够分量,也足见诚意,在下谨代表大兄,代表宋阀,诚心邀请圣帝往宋家山城一行。”
宋玉致不满道:“智叔……”
风萧萧忙跟着起身,道:“恭敬不如从命。”
宋智与他相视而笑,完全无视了一旁气得直跺脚的宋玉致。
随后,宋智万分讶异的瞧着师妃暄随风雪一同登船,眉头登时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他倒不是怀疑风萧萧和师妃暄走一起有什么不对劲,毕竟两人的天然身份,就注定他俩不可能勾连什么,而且之前也不是没同行过,只是奇怪这么重要的事,为何没从巴蜀传来消息,稍一联想,便猜测是否宋阀在巴蜀的情报网出了问题。
很可能就是解晖动了手脚,也只有他的身份,才能让精干的宋阀子弟畏首畏尾,举措失当,甚至为他人所把控,只传来被人过滤后的消息,难怪解晖的动向来得那般迟,若非风萧萧横插一手,等他宋智知道,早就木已成舟,徒呼奈何了。
谁都要给慈航静斋传人面子的,宋智自然也不例外,隆重相迎,一阵招待后,便匆匆离席,显然是去下达命令,彻查巴蜀的情报网。
宋玉致自然对师妃暄大有好感,席间一直贴近在旁,虽没和她说什么话,但给人感觉就亲近极了。
师妃暄则正襟危坐,仙容不变,仍旧那副古井不波的美样儿,随口应付着宋玉致,只少少的夹了几口菜,便停箸不动,静静瞧着宋玉致不时刺风萧萧两句,而风萧萧满脸苦笑,又无可奈何,她心中暗叫不妙。
师妃暄虽然从不去瞧伺候在风萧萧身旁,一直沉默不语,只不时温柔的帮风萧萧夹菜添酒的风雪,却能明显感觉到来自她内心的不悦。
就如同镜水面下的澎湃暗涌,这种不悦根本无法察觉,只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才深知其中的大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