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分鸡
岳雷萨尔的脸色变的铁青了，俄国人在辽西碰壁谁都知道，可是拿到这个场合来说，当真日本人是第一个！偏偏他还没有办法去反驳。
辽西一战是俄国军队耻辱，几万军队打不下来一股中国土匪，还被另一股土匪杀了一个一片狼藉。理由有很多，但是这种事情真的无法解释。
内田康哉说的也不是无的放矢，这一次诸国出兵之前确实非常犹豫，他们害怕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可是就在他们对打不打或者怎么打无法做出抉择的时候，中国的南方官员和洋人签订自保协议，只要洋人不进军南方，他们就不理北方的战事。
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要知道自从太平天国之后，清朝的军力主要都集中在南方，其中以湘军，淮军，还有山东的新军最为精锐。结果这些满清的精锐部队坐视洋人打下满清的京城而不问，袁世凯手握几万装备精良的新军，近在山东却不来救援，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岳雷萨尔感觉到一种尴尬！
多姆力克莎娃和谢尔利公使的一曲舞曲已经完毕，谢尔利很有风度的让她挽着自己的胳膊走了回来：“诸位刚才说什么呢？”
英国公使萨道义说道：“我们在讨论你的舞步，刚才日本公使和俄国公使一致认为，您和这位漂亮的小姐跳舞，就像是一只鸭子搂着一只天鹅。”
这当然是玩笑，英国人和法国人的联盟非常牢固，萨道义和谢尔利的关系也是非常的好。谢尔利自然不会在意他开玩笑，拉开一把椅子让多姆力克莎娃先坐下，一个侍者正要端上来一盘菜，他忙的亲手接过：“这是什么菜？”
“中国菜，辣子鱼。”
谢尔利把那菜放在多姆力克莎娃的面前，还没有打开盖子：“诸位，这可是我最喜欢一道中国菜，这上面有很多辣椒，看上去让人望而生畏，其实鱼的味道非常鲜美，鱼肉细腻，那色泽白嫩闪亮，我相信这位小姐也会喜欢的。”
多姆力克莎娃的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对不起先生，我还是喜欢吃西餐，我不喜欢中国的任何东西，请原谅。”
谢尔利却并不知道这个美女对中国有多厌恶，自顾掀开那盖在菜上面的盖子：“您先看一看，我的厨子也是一流的，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
盖子一打开，忽然一股焦糊的味道扑鼻而来，多姆力克莎娃下意识的捂上了鼻子，谢尔利自己也愣住了，只看盘子里面一条鱼被烧的黑乎乎的，哪里还有什么色泽香味可言？
萨道义哈哈大笑：“我的老朋友，你真当我们都没吃过中国菜么？说实话，其他的几道菜当真不错，但是这一个什么鱼，我想你还是不要推荐了的好。”
谢尔利的脸色有些难看，挥手让旁边的侍应把盘子端了下去：“这一定我那个厨子偷懒了，回头我要好好教训他一下才是。”
他正说道杨小林的时候，杨小林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托盘，迎面和一个中国人撞在了一起，差点把盘子里的菜给撞掉。定睛一看，原来是哪天在茶铺碰到的那个杨皙子，这家伙真的进来了！
杨小林在名单上面没有发现杨度的名字，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混进来的。
杨度的眼睛正在四转乱转的寻找着什么，一看杨小林中国人的样貌，一把拉住了他：“喂，你看见任公先生了没有？”
杨小林皱起了眉头：“任公先生？谁是任公先生？”
杨度打量了他一下，见杨小林一副伙夫的打扮，也没有兴趣和他多说：“行了行了，没你是么事，一边忙去吧。”
杨小林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扬起一丝笑容，杨皙子，这个人他非常有兴趣！
历史上对杨度评价不一，有人说他是才子，有人说他是坏蛋，但是杨小林认为，这个人非常适合当土匪。
为什么？
一方面杨度无耻！满清朝廷通缉他的时候他跑到日本去毫不犹豫的把辫子给剪了，比孙中山剪的还要早！他成为同盟会的骨干力量，指天发誓要灭了慈禧那个老妖婆！
可是后来满清的王爷说，杨度，你回来做官吧。杨度马上脱离同盟会跑了回来，没辫子怎么办？弄一根假的先戴上去见曾经被他骂的一无是处的老佛爷。
还有，杨度下流。他朝秦暮楚是出了名的，清朝的内阁大臣，官够大吧？满清待他不薄，可是一旦满清失势，他马上投奔袁世凯！袁世凯视他为肱骨，却不料几年之后老袁还没有倒台，人家杨度新东家就找好了！
当土匪就要无耻下流一些才行，但是光无耻下流还不够。一个合格的土匪可以不讲原则，不讲品德，但是一定要讲义气！
杨度重义，他和李da钊几面之缘，却视为莫逆之交。当李被张作霖抓住的时候，杨度把自己的房子给卖了凑钱去救他！杨度名声鼎盛的时候也没有多少家产，但是听说好友杨清河日子过的艰难，他还是发起了一次同乡捐款，也就是那次捐款，让杨度的名声没有一臭到底。
当时的捐款是由蔡元培来统一管理的，一共二十八个人，按照社会声望排列顺序，杨度排第一，蔡元培第二。后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二十七个名字，那个人是湖南湘潭人，姓毛。
杨度够坚持。
他一直都坚持着自己的理想，那就是君主立宪。即便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了，他依然坚持去做！
当土匪，有的时候就需要永不回头的精神。
当然，如果杨度只是适合当土匪，杨小林也不至于这样开心的笑，他开心是因为他赞成杨度的救国方法。
在民国的时候每一个有才能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杨度自然也不例外，他的一套救国方针不是三民主义，也不是共产主义，而是金铁主义。所谓金，就是钱。所谓铁，就是武器。杨度认为，只有经济和军事上去了，才能救中国。
综上所述，杨小林决定今天带走杨度，因为他觉得杨度是一个适合跟自己一起去当土匪的人。
杨小林收起自己的笑着，继续端着那盘子往谢尔利那一桌走去，杨度既然来了，他就不怕再被他跑掉。
“谢尔利先生，这是我做的扒鸡，请各位品尝一下。”
杨小林把盘子放在桌子上面，然后打开，一只色香味俱全的扒鸡真卷缩在那盘子里面。谢尔利对于杨小林的出现非常的吃惊，他记得没有安排这个厨子来这里的，看着杨小林脸上那谦和的笑容，谢尔利一时没有说话。
内田康哉看了一眼：“忧西！看上去不错！”
他说着就要动手，杨小林却一把拦住了他的筷子：“诸位请慢，这一道菜，请由在下来给你们分，这样吃起来才有意思。”
内田康哉有些尴尬，那手在空中停了一下，最后很是不甘的缩了回来：“谢尔利公使，你这个厨子很有胆色，不错，我们来看看他怎么分这一道菜。”
桌子上的洋人都把目光望向杨小林，旁边也有很多人围了上来，想看看热闹。
只见杨小林从身后抽出一把小刀来，非常利索的一刀割掉了那扒鸡的头，装在盘子里面送到岳雷萨尔的面前：“这位应该是岳雷萨尔公使吧，这个鸡头非你莫属。就像俄国在伊犁一下割去了大清朝那么一大片领土一样，这个公鸡的头，是你们剁下来的。”
岳雷萨尔的脸色顿时变了，那些大使们也一个惊觉到了什么。杨小林却又把两条鸡腿个撕扯了下来：“这是安南和两广地区的利益，他们是法国人的，诸位不要争抢，相信你们已经没有意见了。”
“这个鸡膀子就像是胶州湾，他是德国公使的，胶州湾被德国人拿去之后，大清就再也没有了翻身的可能，一个没有翅膀的鸡，随便怎么飞，也飞不出各位的手掌心是么？”
一只鸡已经被撕扯的只剩下中间一段来，而且看上去是那样的残缺不全。杨小林的手拍了一下，用刀切开鸡的腹部，伸手从里面掏出一把内脏出来，放在盘子里面找出鸡肠子：“这就像大清的盐税，好像已经落在了美国人的手里吧？哪一位是康格公使？”
康格坐在椅子上面正了一下西服：“给我吧。”
杨小林忙递了过去：“请原谅我对美国人和英国分的不太清楚，那这一位一定是萨道义公使了吧？是你们第一个敲开了大清朝的国门，而且不可否认的是，现在你们在大清的势力非常大，想要什么甚至不需要再派舰船来，只要你们想，马上就会有。这五脏非你们莫属。”
谢尔利这个时候已经看出杨小林有问题，正待出声喊警卫的时候，杨小林忙的伸手：“等等谢尔利公使，我认为我分的没有错，让我把这只鸡分完可以么？”
谢尔利还没有说话，旁边的萨道义点燃一支雪茄：“让他分下去！”
杨小林冲萨道义一鞠躬：“多谢萨道义公使，下面该谁了呢？哦，这还一碗鸡血，是给内田康哉公使准备的，甲午战争，你们一战放干了大清朝最后的一点元气，北洋水师全军覆没，台湾和朝鲜再不属于中国，两亿三千万两白银的赔款！痛快！”
内田康哉接过那一碗鸡血，他是唯一一个站起来接杨小林手里东西的人。这个时候大厅里面的音乐声已经停止了，所有人都在看着杨小林分这一只扒鸡。
杨小林的最后的目光落向了意大利人的身上，把鸡屁股给割了下来：“实在抱歉，你们意大利人来迟了，只剩下这一点点东西，希望能满足你们的胃口。”
一只整鸡，现在只剩下骨架上那零星的点点碎肉，杨小林看看那鸡，摇头说道：“还有一些肉，我知道诸位正打算把这些也分完，而且这只鸡已经明确的表示，她愿意量中华之物力结诸位之欢心，所以你们都想要这最后一点肉，日本人，俄国人，英国人，美国人，都是这样想的吧？”
谢尔利终于忍受不住了，一下站了起来：“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门口一队士兵拿枪跑了进来，可是萨道义却惊讶的发现，当那队士兵跑进来的时候，谢尔利的脸色忽然变的无比的难看。
一队黑人士兵冲进来之后并没有上来逮捕杨小林，而是很快在大厅的周围散开，一个一个手里端着枪，那枪口对着的却是正在开酒会的白人！
尼雷尔大步走到杨小林的旁边：“都干掉了。”
杨小林点点头：“非常好。”
两个人说的简洁明了，但是谢尔利全部都明白了，他一时间面如死灰。尼雷尔只是看了谢尔利一眼，然后摆了一下头对杨小林说道：“你最好快点伙计，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半个小时之后必须撤退。”
不要说这些公使都听的懂中国话，那些黑人士兵进来之后紧紧的守住整个大厅唯一的出口，把两百多个宾客全部都堵在里面，那架势只要不是瞎子都明白出事了！
萨道义在谢尔利的耳边说道：“谢尔利，这就是你的酒会么？当真让我们惊喜的很呐！”
谢尔利真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他还是体现了一个公使的风格，面对着尼雷尔那凶狠的眼神，他慢慢的站了起来：“我提醒你们，这里是法兰西的领事馆，你们在这里做的任何事情都将被我们认为是对法兰西帝国的挑衅，后果由你们来负责。”
杨小林呵呵一笑，转身的走向舞台上面那个麦克风，试了一下之后说道：“先生们女士们，很抱歉打扰了诸位的雅兴，我先来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杨小林，就是这份报纸上面说的那个禽兽杨打鬼。”
好像是怕说服力不够，这些人不记得杨打鬼了，他还特意找了一份报纸过来。其实这完全就是多余的，杨打鬼的名头是很响亮的，前几天俄国人还专门召集了一次聚会，请英国和法国对俄国军队留下辽西予以支持，会议上说的最多的就是杨打鬼这个禽兽在辽西的暴行。
可是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禽兽居然敢到北京来，还敢进东郊民巷！
这些洋人看上去有些惊慌，杨小林对他们的表情非常满意：“诸位放心，我并不像俄国人说的那样冷酷，其实我是一个很热爱和平的人，而且我非常喜欢交朋友，这一次来就是为了和诸位交一个朋友，我想请你们去辽西做客吗，希望诸位不要拒绝我。下面的念到名字的人请全部站到我面前来，大家配合一下，我相信今天晚上我们一定会很愉快的。”
“我们凭什么听你一个清朝人的？大家不要站出去！”一个法国人大声的喊了起来，杨小林看了他一眼，冲已经进来的彪子使了一个颜色，彪子一刀插进那家伙的心口！
整个大厅发出一阵尖叫声，杨小林用麦克风喊道：“肃静！肃静！我再说最后一遍，我正在打劫，请你们全力配合，保持安静，维持现场秩序！”他说的就像是一个警察正在威慑一群企图在酒吧闹事的小混混。
喧闹声马上停止了下来，杨小林点点头：“现在还有人想知道我凭什么要你们听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