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法净
当梁九一行路过一处田野时，梁九在马上微偏头，见到了一群头戴斗笠，衣着仍旧破破烂烂的僧人们，他们手中拿着锄头，正在锄地。
法显遥遥听到马蹄声，回头来到官道路边，法依小和尚也跟了来，只是有些胆怯的躲在法显背后，仅露出半个头，打量官道上来的军爷，心中有些震撼，这便是名震天下的铁浮屠军?煞气与杀气比黑压压的乌云还要深沉。
梁九并未停马，而是在马上对法显微点头，然后继续前行。
法显高声喊了声法号:“阿弥陀佛！还望千岁可怜可怜我佛宗人脉凋零，大燕的佛宗弟子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佛慈悲！”
梁九头也不回高声道:“种你们的田，别墨迹。本王自有分寸。”
法显一脸慈悲相，拿过脚边的锄头继续回去锄地，地里还有位高僧也在干活，正是慧海，慧海的慈悲相更重，他嘴里喃喃念叨:“法净，痴儿呐，回头是岸，我们在岸上等你。”
这片田是茶树镇分到的田，镇上这时来了许多老弱妇孺，人手端着一个木盆，木盆里是新缝制好的僧衣，镇事官在忙修庙的事，今个由其母亲张氏带着人送来衣物。
张氏年岁已高，有些老花眼，她佝偻着身子来到慧海跟前，凑近了看看这老和尚，再次唠唠叨叨怜声道:“怎么这副凄惨模样，你们到底去哪里瞎折腾去了，以前到寺里找不到你们，还以为你们嫌大梁穷，都搬到大燕去了。这怎么一回来比我们还穷?是不是那大燕剥削欺负你们了？别怕，大梁有千岁，会给你们讨回个公道。”
慧海忽的落了数滴泪浸入地里，对着张氏行一佛礼:“佛宗错了，着了相。我们心中生出了欲，生出了贪念，想要去寻佛祖，去求那阿弥界。可殊不知，阿弥界在人间，在你们。”
张氏摇摇头:“大师，老身听不懂。镇后头山上的那座破庙已经给你们修葺的差不多了，最迟后天你们就能住进去。这庙是我们自发给你们修葺的，不要你们钱，几块砖砖瓦瓦的事，你们有钱攒着给自己多备几套衣裳，多买些米，别见乞丐就送，乞丐看你们也可怜，你们让他们怪不好意思，他们有手有脚的不帮着干活，活该乞讨，你们救不完的。”
张氏把木盆翻过来当凳子，给慧海递过去，然后再招手与镇中人要了个木盆自己坐下，与慧海唠起了嗑。
张氏:“还有就是大师你，你多大啦？”
慧海如实回答:“九十四。”
张氏哎哟一声:“你看你都九十好几的高龄了，怎么还陪着种地呢？这不添乱么？要磕到碰到躺病床上多遭罪。”
慧海微笑道:“贫僧有些本事在身，不打紧的。”
张氏摆摆手:“大师你就甭逞能了，九十好几的人再有本事也老了，我跟你说啊，像隔壁镇上就有一户名……”
法依小和尚锄地锄累了，也跑过来歇息歇息，听方丈与施主唠嗑。
张氏凑近了小和尚望望，然后伸手摸了摸法依的小光头道:“小可怜，你怎么还不把新衣裳换上?你看肚子都露出来了，像什么话，你可别学那些烂醉汉……”
法依听得有趣不好意思的笑起来，然后摇摇头:“施主，我们干活常会把僧衣弄坏了，等歇息的时候洗个澡再换上。”
张氏:“不打紧，坏了再给你们缝缝就好，我们这些老妇没啥别的本事，只会这缝缝补补的活。”
法依认真道:“施主，这已经是很大的本事了，像我们都不会。”
张氏宽慰的笑笑:“等回头我让儿媳妇烙饼给你吃，你叫什么名字啊？”
法依施个佛礼:“小僧法依。”
张氏把这名字含在嘴里念几遍，生怕自己记性不好给忘了。她接着对慧海道:“大师，刚刚路过的那群大老粗领头的那位可是千岁?”
慧海:“正是。”
张氏苦口婆心对他道:“你别听千岁刚刚路过时凶声凶气的，那声音我老远就能听见，他呀，我看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们别往心里去。你不知道吧，他带兵打完胜战回来镇上分到好几头牛，上面还派下人来教我们种那……种那四季稻，听说一年能有个三熟，你说神不神奇，大梁很快就会有好日子过，你们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慧海:“阿弥陀佛，千岁大善。”
张氏:“那是，你不知道吧，我那小儿子就叫张光，与沾光图个亲切吉利不是，他也在那群大老粗当中，媳妇都是陛下让人张罗的，你说急不急人。这才回来没多久，田也没种多久，这又兴冲冲的归队去了，比娶媳妇还高兴，你说说，这傻孩子是不是脑子缺根筋?好在确实沾了光，能有千岁带着他们，能时常和千岁说上话。”
接着张氏径自抹抹眼帘一阵长吁短叹:“只是苦了累了千岁呀，听说头发都白了，年纪轻轻的，还没娶上百八十个王妃，怎么就白头了呢……李先生在那时也没娶媳妇，你说说，大梁何其愧疚……”
法依这时插话道:“施主，道宗与佛宗一样，不能与人成亲的。”
张氏再次揉揉他的小光头:“先生不一样，先生是大梁的先生，不是道宗的。”
……
大燕境内，舍雨道，今个天有蒙蒙春雨，一群僧人快步赶路，与大梁衣着破破烂烂的僧人不同的是，他们衣着崭新，而且内里还覆了软猬甲！软猬甲本就是大燕军部的东西，后被监野司把设计样品盗了回去，他大燕粘杆处老去大梁偷东西，连特么三字经的书也偷，梁九哪是肯吃亏的主，也得跟他们讲个“礼尚往来”不是。
这群僧人如今手上的木棍皆换成了带刺的铁棍，无怪梁九戏称他们为“佛宗鹰系”一脉。带头一名僧人皮肤白净，身子骨有些单薄，他的瞳，是异状瞳，瞳孔偏红，五官同属俊美之列，正是法净！
梁九要见到他定会奇呼一声:“好一个妖僧！”